永熙十二年正月初一子正。


    李其琛來到養心殿東暖閣,明窗前的禦案上,明燭灼灼。李德海舀上一勺清水倒入硯台中,溫水化墨開,李其琛抬手用萬枝筆沾了朱砂在黃箋紙上用寫下新年的第一句吉祥語:永熙十二年元旦,宜入新年,萬事如意。然後再用毛筆沾了墨汁寫上:三陽啟泰,萬象更新;和氣致祥,豐年為瑞。


    李德海小心的將黃箋拿到一旁晾著,“皇上,子正一刻了,該去佛堂敬佛了。”


    李其琛起身去了宮中的大佛堂,給諸佛上了香,又去了奉先殿,拜祭李氏皇族先人,最後去了乾清宮藥王處,拜了藥王。


    這麽一大圈走下來,李其琛終於有空歇一會兒,李德海給他上了一杯清茶。


    李德海的的徒弟元祿在門外晃了一圈,李德海走出殿,元祿提著飛龍圖案的雕漆食盒,笑嘻嘻的湊了上來,“師傅,飯食。”


    李德海接過食盒,笑著叮囑了一句,“都警醒著些,今兒都是大事,可不能出了差錯,觸了黴頭。”今兒大年初一,事情要順順利利的才好。


    “師傅放心,咱們心裏都知道呢。”元祿乖順的說道。


    李德海不再逗留,他提著食盒進了殿中,“皇上,飯食來了。”他打開食盒的蓋子,將裏麵的餃子端出來,一隻青瓷碗中放了四隻圓嘟嘟的胖餃子,升騰的熱氣氤氳在眼前。


    李其琛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餃子放進嘴裏,李德海緊張的盯著他的嘴巴,與民間的習俗相同,皇家吃餃子也講究一個彩頭。禦膳房的人在餃子中放了一枚銅板,吃到的人預示著可以收獲新一年的好運氣。李德海緊張是怕李其琛一口吃不到“寶”,這掃興啊。


    其實李德海的擔心倒也不必,宮裏有點兒能耐的人,個個都有投上所好的絕技,禦膳房的人怎麽會讓這麽觸黴頭的事情發生,他們將平常的餃子包的大些,裏麵的餡料也足,沉甸甸的墜在下麵。包了銅板的餃子餡料少,個頭也小一些,飄在最上麵,這人夾東西一般都是按著最上麵的夾。


    李其琛也正是這麽做的,他從嘴裏慢慢吐出銅錢放在案上,李德海歡喜的叫道:“吃到''寶''了,皇上今年定然福氣不斷。”


    李其琛笑著說了聲賞,新年討個意頭。


    “謝皇上,皇上新年吉祥。”殿內伺候的都歡喜的向李其琛叩賞。


    吃完飯歇了會,李其琛起身趕往太廟祭拜先祖和上蒼,以祈求大晟國運昌盛,福祚連綿。


    整個皇宮今日似乎都很忙,此時遠處的一處宮殿也有人在說話。


    “今日行動吧,務必讓薑琬胎死腹中。”


    有人低低的應是。


    冬季的早晨天色仍然有些黑,一道身影隱藏在殘留的夜色中很快消失在遠處宮牆。


    薑琬早上一起來就覺得眼皮子直跳,總覺得心慌慌的,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映雪,映雪。”薑琬叫了兩聲。


    “小主。”映雪匆匆從屋外走進來,她撩起帳子看向薑琬,“小主怎麽了?”


    薑琬看到熟悉的人心裏的那點慌張才被她壓了下去,“可能快生了,有點兒慌。”


    映雪扶著薑琬從床上起來,她看了看薑琬鼓鼓的肚皮,其實心裏也有點兒慌,可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安慰道:“小主別怕,我們都陪在你身邊。”


    薑琬握住映雪的手,從她的身上汲取力量,她深唿一口氣,鎮定下來。


    如今薑琬這邊添了人,每日去禦膳房領取膳食的活兒就交給了宮裏的小宮女環兒去做。今日她早早的提了兩大食盒的飯食進來。


    “環兒,這兩個食盒太重了,你下次去禦膳房的時候叫上我一起。”吉祥幫著提了一個食盒進來。


    環兒將手中的食盒換了一隻手,笑道:“沒事的吉祥公公,不重,奴婢拎的動,而且您要服侍小主,哪兒能麻煩您啊。”


    吉祥覺得小丫頭心眼實,他觀察了這麽久就沒見過她偷過懶,每天不吭聲的幹活。他笑道:“這有什麽,咱們既都被分來延春閣伺候主子,就都是一家人,我比你和映雪大幾歲,忝顏就作你們的大哥,你啊,有什麽事兒就來找我,別客氣。”


    兩人說著就到了院子,環兒靦腆的抿嘴兒笑笑,“我知道了,多謝吉祥公公。”


    “行啦,你把膳食給嬤嬤們送去吧,我也給小主送去。”吉祥笑著和環兒在院中分別。


    環兒笑著看著吉祥的背影幾瞬轉身走到對麵的配殿。


    “嬤嬤們,膳食來了。”環兒將食盒中的早飯拿出來擺到桌子上。


    穩婆走進飯桌一看,“喲,今兒的膳食不錯啊,比往日豐富多了。”她也不客氣,坐下拿起一個包子就開吃。


    奶娘也走過來看了一眼,確實豐富,花樣兒都多了不少,“許是今兒大年初一,禦膳房的人上了心思。”說著她還招唿著一旁的醫婆,“快來吃,涼了就不好了。”


    幾人也確實都有些餓了,昨兒吃了酒,今早用些糯糯的米粥胃裏舒爽許多。


    環兒服侍著幾人用晚飯,沉默的收拾了空的碗筷,她拎著食盒走出西配殿,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這才離開。


    這邊吉祥也將薑琬的膳食擺上了,薑琬早起就有些不舒服,吃了沒兩口就放下了,“你們快去吃飯吧,這些也帶去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映雪擔心薑琬,“奴婢早起用了一些點心,現下不餓,奴婢陪小主一會兒。”


    吉祥和程姑姑也有些擔心的看著薑琬,被映雪使了眼色,兩人行了一禮就退下了。兩人也沒迴屋,來了旁邊熱茶水的小房間,將早飯放在小泥爐上熱了熱。


    吉祥重新擺好,請程姑姑先吃,他將剩下的粥熱好再吃,程姑姑也有些擔心薑琬,準備快點兒吃完去替映雪,她剛喝了幾口粥,就聽得外麵傳來映雪的尖叫聲。


    “你做什麽!”


    “啊!”


    出事了!


    兩人立馬放下碗筷往外麵衝,就見薑琬躺在地上,映雪腦袋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糊了滿腦袋。


    兩人心中大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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