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劍指蒼穹(完)
穿成掌門後大把掉頭發的日子 作者：折玉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弟子們的比賽正式落下帷幕，接著便來到了掌門之間的比賽。
楚秋池的第一場是張荇珧，很大可能會贏。
曲衡山上來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這就是今年的各宗將會收進宗門的弟子。
楚秋池總覺得，曲衡劍試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這個了。
新舊交替，每個人都會走向每個人的終點，但是在終點到來前，先一步到來的是下一代。
這些弟子稚嫩，青澀，但是生機勃勃，一個個蘿卜頭，眼裏帶著亮光，對未來的期望，以及對實力的渴望。
楚秋池很喜歡看這些。
或許是因為他的經曆，他更喜歡看這些東西。
他的過去蒼白、腐朽，充滿死氣。
人嘛，總是喜歡看到朝氣蓬勃的事物，不管是人還是物。
說來也湊巧，裴瑾瑜身上最先吸引楚秋池的東西就是那份朝氣。
他的眼睛是透著光的，無論看什麽都是。
他們之間若不算穿越之前，也就是記憶成繭那段，那便是與了緣大師見麵那次。
了緣大師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裴瑾瑜小時候，偶爾會跟他打趣，調動他的情緒。
或許對別人來說並不喜歡這種會調動情緒的人，但是楚秋池是需要的，起碼那個時候的楚秋池很需要。
他沒有向任何一個人透露過，那一次若是問心重塑好，楚秋池就會閉關，閉一次沒有時間的關。
他太累太累了，真的很累很累。
是因為穿越以後，新奇的事物讓他好奇，所以就繼續活下去。
但是新鮮勁過了以後，那種感覺就又上來了。
楚秋池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倒的人，不然他早就死八百來迴了。
錦陽宗給他的感覺一般般，每個人都是，剛來的時候白笙笙一行人給他的感覺很好，但是那是一時的。
從幻境裏出來以後，夏嫋將他的經脈和丹田廢了其實當時他是無所謂的，左右不過一死，所以進入第四層的時候，他用盡靈力放縱自己，他當時其實沒想過活下去。
後來，懷時救了他，幻銀唿喚他，所以他活下來了。
然後來到凡間，最開始他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過完這一輩子的，然後遇到陳懷謙，他知道他不是簡單的人，拉楚秋池入了那個叫‘歲蝕’的局。
掌門令牌叛變，飛到楚沁雲手裏的時候，不知不覺中，楚秋池鬆了一口氣。
再後來，從細枝末節中他了解到北垣神君，靈童、千年前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在推著他走，從前他就說過，他不喜歡被人算計。
此刻，他身在一場更大的局中，所有人專門算計他一個人，真的很可笑。
難過嗎？痛苦嗎？楚秋池不知道，更多的是麻木吧，算計他經曆得太多了，有時候都習以為常了。
人群中混著幾個散修，正是常竹幾人。
常竹本名顏書與，楚秋池與他也算有點淵源。
他便是凡間李二娘子所說的那位，屢試屢中但是次次都被人頂替的那位先祖。
顏書與的書手劄現在還在他的儲物空間裏。
同時，他也是那個此前除了楚緣以外進入幽冥秘境出來的人。
儒修，以文入道，這在修仙界很少有，修仙界的凡人過得相對來說會比較富足，而這邊的主流不是讀書，是修仙，所以儒修更是少之又少。
極少數的儒修也是大家族大宗門裏出來的，散修的概率更不可能。
“第一場，錦陽宗楚秋池對戰洛璩宗張荇珧。”
元嬰場是沒有裁判的，這也就意味著如何評判全由他們自己來定，是輸是贏，自有判斷。
洛璩宗和碧水宗不能出風頭，於是出風頭的便隻能是楚秋池，張荇珧早已在擂台上等著了，楚秋池一步一步向擂台走去。
從來到修仙界的時候莫名其妙同意的那個所謂幫助散修的事。
楚秋池嘴角漸漸扯出一抹笑容，既然都出風頭了，那也不必掩藏了。
他跳上擂台，手中握著長劍，冰靈力從指尖湧出，繞在問心周邊。
一時間，整個擂台上溫度下降好幾個點。
張荇珧下意識運起火靈力抵抗，冰？哪裏來的冰靈力？
她看向楚秋池，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是張荇珧卻莫名覺得他身上有什麽東西變了。
好像此前她看到的一直都是另一個人，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楚秋池。
一個劍修。
既然都知道自己活在算計中，那為自己活一場又如何？
不知道前路如何，就算別人知道他不是原來的楚秋池又如何？
他就是他，沒有任何人能改變這個結果。
這般想著，一直以來心裏那股鬱氣消散不少。
他抬劍，率先發起攻擊。
他和別的劍修不太一樣，他是左手拿劍。
隨著他的步伐移動，左手揮動劍身，劍光在空氣中劃過，“嘭”的一聲，劍氣與火相撞。
火竄到楚秋池麵前，他抬起另一隻手，冰靈力迅速將火瓦解。
作為葛穗生的師父，張荇珧的本命法器同樣是異火。
更準確來說，用異火作為本命法器本身就是她自創出來的。
此前修仙界從來沒有過這種先例，這樣的後果一是爆體而亡，一便是成功將異火煉化。
張荇珧屬於後者，她吸收的那株異火本身實力並不強，但是隨著她的修為上升，異火的實力也在逐步上升，而到了元嬰後期，張荇珧的實力更是驚人。
以元嬰後期對戰在元嬰巔峰多年的雲霓裳，還不落下風，這已經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楚秋池伸出手，藍色的火焰出現在他手裏，他將問心向上拋，同一時間，火焰向上蔓延，紫色的火焰在劍身上。
問心停在空中，乍然間，火焰從劍身上爆發出來，紫火瞬間席卷整個擂台。
張荇珧連忙結印，青色的火從丹田處飛出，在她周圍形成一個保護圈。
她很快皺起眉，這到底是什麽火？異火？不對，是他自己本身的火！
張荇珧用火所以她很清楚異火和自身的火的區別，哪怕她蘊養了異火這麽多年，異火都沒有到那種和她合二為一的程度，看楚秋池得心應手的樣子，這個火絕對是他自己修出來的。
打不過，這是張荇珧的第一想法，她看向楚秋池，他眼裏的情緒張荇珧看不懂，但是她打不下去了。
青色的火焰與紫火相撞，張荇珧順勢而為，迎著火，掉到擂台下。
“錦陽宗勝。”
楚秋池收迴火焰，他蜷了蜷手指，冰靈力怎麽還能傷到他？這太奇怪了。
他拿著劍走下台。
楚沁雲連忙走到他身邊，忙不迭問：“師父，你啥時有的冰啊？”
楚秋池的卷宗她看過，隻有木，若說火是異火，那冰又是從何而來呢？
“不該打聽的事情少打聽。”楚秋池敲敲她的腦袋。
“哦。”
這一場比賽因為兩個人都各有思量，所以是一場極具水分的比賽，遠沒有隔壁瓊陸真君與三水真君的擂台好看。
至於另外四位，靜巘宗那個一開始就抽到訾萇楚，甚至沒撐過一個迴合，藥無醫和雲霓裳打，一開始就認輸，更沒什麽看法了。
原以為楚秋池和張荇珧的擂台會更有看法，但是除了火，他們什麽也沒看見，簡直是敗興而歸。
至於下一場，大概是明天開始，反正今天的已經結束了。
離開時，楚秋池看到還待在擂台邊的宋錦華，這個弟子他有點印象，開口道：“那個偉大的劍修，沒比賽了，還愣著幹嘛？”
宋錦華一愣，頭緩緩轉動，指了指自己，道：“我嗎？”
“對啊，除了你還有誰？”
至於楚秋池為什麽會知道宋錦華的願望，那就和後山有點關聯了。
他有次去後山轉悠，正好碰到宋錦華在那裏練劍，練半天不知道是升起還是幹嘛，他突然朝著天大喊：“我，宋錦華，一定會是最偉大的劍修！”
那聲音，激情澎湃，可謂是豪情滿懷啊！
給楚秋池聽得差點從樹上栽下來。
宋錦華小跑過來，其他弟子也跟在楚秋池後麵，哪怕他們的樣子都很年輕，但是看著就是給人一種一個大人帶小孩的感覺。
楚秋池修為高，這些弟子沒怎麽見過楚秋池，所以在他麵前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區別自然就出來了。
楚沁雲看向宋錦華揶揄道：“偉大的劍修？”
“咳。”宋錦華輕咳一聲，“少時天真的想法，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這有什麽？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偉大的劍修的，我相信你能做到。”楚沁雲拍拍他的肩，對於他的想法並不認同。
“那我也相信師姐會是最好的掌門。”
楚沁雲大驚失色，“不是，別捧我啊！你這一句差點給我拉下深淵。”
她小心覷了一眼楚秋池，這小子真是大逆不道，師父還在這裏呢，他這麽說她真是要原地寄了。
楚秋池傳音給她道：“怕什麽？想說就說，沒什麽不能說的。”
楚沁雲摸著腦袋幹笑兩聲：“哈哈，師父，咱沒什麽想說的。”
她連忙狠狠掐了宋錦華的胳膊一把，直把他掐得臉扭曲起來才作罷。
都是你小子挑起來的，你還委屈上了？眼見著宋錦華表情變得委屈，楚沁雲刀了他一眼。
還怪上我了不是？還不是你先的！宋錦華振振有詞。
你還給臉不要臉了！楚沁雲瞪眼。
那還不是你先不要臉的！宋錦華也瞪眼。
服了!小氣鬼！
我才不管，不要臉！
楚秋池莫名覺得他不該待在這裏，奇了怪了，這宋錦華看著也不像喜歡和人拌嘴的，怎的一和楚沁雲待在一起，一個個都喜歡拌嘴了呢？
木桐是，莊音是，宋錦華也是，他算了算，好像沒見過楚沁雲和懷時吵過架，還挺難的的。
楚秋池笑了笑，不想再想這些了，他看向別處，這一塊的弟子都散得差不多了。
到了房間，有一人在他門前，看著像是久候多時了，楚秋池讓他進去。
“真君找我何事？”楚秋池開門見山問。
顏書與拉開坐上去，道：“我是來同你說關於建立散修聯盟的事的。”
楚秋池正色道：“真君緣何想到建立散修聯盟？建立聯盟又有什麽想法？”
顏書與道：“掌門也知修仙界散修境遇困苦，建立散修聯盟可以讓這些散修在外能找到求助的地方，而不是像上次搞個散修清除計劃便搞得飛飛揚揚四處逃散。”
楚秋池點頭：“想法倒是不錯，問題是怎麽建立？上三宗會同意？”
顏書與：“屆時我會與沈家主與於家主一同提出，他們建立陣法師、煉器師聯盟，我提散修聯盟。”
“那你們是怎麽想的呢？”
“我會同上三宗提要求，要求每個宗門都派一個長老去看，錦陽宗隻消派出一位長老便可。”
“可以。”楚秋池一口同意。
與他的想法有些相像，況且對他給了緣大師那個承諾有關，那他定然不會不同意。
“那便祝掌門諸事順利，所想皆所得。”顏書與鬆了一口氣，起身拱手道。
楚秋池微微點頭，道：“多謝。”
顏書與走了。
楚秋池琢磨接下裏的兩場怎麽打。
他不太了解這兩位的戰鬥風格，也不想了解，所以他準備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個想法其實不太成熟，畢竟打仗還要幾番推演找出對方的破綻呢。
所以裴瑾瑜早就告訴他這兩個該怎麽打了。
雲霓裳的武器叫月雲錦緞，是一個無屬性的武器，她本身是金冰雙靈根，法修。
不過她雖然有金靈根但是防禦能力並不好，所以對楚秋池來說也算是一件幸事。
雲霓裳和楚沁雲一樣走的全能路線，和每一個人打的方式都不一樣，也就是說她這一次打楚秋池方式也是不一樣的。
楚秋池：……囧
真的是不親身經曆不知道，原來麵對一個這樣的對手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算是能明白那些和楚沁雲打的弟子有多痛苦了。
不過同等級之下火克金，這算是他打鬥優勢，他的火和冰和其它人打鬥好像都不太一樣，火的溫度極高，冰的溫度極低。
相對的，木就正常許多了，楚秋池平常都不怎麽用木，更多的是治療用。
倒是訾萇楚，一直都是用劍，看起來是不是覺得訾萇楚好對付一點，不，大錯特錯。
那可是在元嬰巔峰待了四百年的大佬啊！劍怎麽可能會好對付？
不然那些掌門不會在提到訾萇楚就連連搖頭，打不過，是真的打不過。
楚秋池趴在桌子上，人活著怎麽能這麽累呢？
轉眼便來到第二天，楚秋池來到擂台前等候。
雲霓裳還沒到，擂台前已經聚滿人，眼見著比賽時間快到了雲霓裳才姍姍來遲。
“雲中月雲霓裳對戰錦陽宗楚秋池。”
楚秋池跳上擂台，雲霓裳走上去。
“聽說你的冰靈力很厲害？”一上台雲霓裳就開口。
楚秋池謙虛道：“哪裏哪裏。”
“楚掌門謙虛了。”雲霓裳斂眉，一段白色的綢緞纏在她的手腕處，餘下的部分在空中隨著風飄蕩。
不論外貌，雲霓裳身上最抓睛的是那一身氣質，不是冷冽的，溫和帶著嚴肅，但是直麵她的時候又能感覺到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仿佛你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
這不是狂，是一種看過太多事太多物的淡然，以及上位者久了散發出來壓迫。
兩人打了一個照麵，楚秋池手裏出現劍。
隻一眼，雲霓裳就知道這劍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麽平凡，這是一把最低也是六階的劍。
她抬起手，綢緞在空中飄得更歡了。
冰靈力在手中凝成冰錐，雲霓裳握住冰錐，身體向前傾，腳步便宜，做出一副戰鬥的姿態。
楚秋池甩出一道劍氣，雲霓裳伸手擋住，冰錐被劍氣削下一層冰屑。
她猛地向前移動，衣袍隨著她的動作翻湧，冰錐與劍相撞。
“啪”
冰錐掉到地上。
綢緞從雲霓裳手腕竄出，束縛住楚秋池的手腕，金靈力順著綢緞延伸，雲霓裳一拉。
楚秋池躍至空中，翻轉一圈，劍觸上綢緞，綢緞猛地縮迴。
他落到地上，站穩，將問心甩出，冰靈力裹挾著問心向前。
“雪地。”
這是劍訣裏的第四式，如名字所言，由冰靈力主導的劍訣。
一瞬間，整個擂台多了冰霜，劍氣順著冰霜蔓延。
楚秋池結印，神識控製著問心。
“斷山河！”
淩厲的劍氣組成一道巨大的劍影，從空中斬落，雲霓裳伸出手，冰靈力迅速順著劍影移動，頃刻間，劍影被凍結。
雲霓裳手掌握緊，同一時間，冰劍身上出現裂痕，“嘩”的一聲，劍碎成一塊一塊滾落到地上。
她雙手結印，冰靈力形成一個又一個冰錐，向著楚秋池襲去。
這冰錐可與築基金丹那種小打小鬧不同，每一個都極其堅硬，非常難打，
楚秋池雙手執劍，火順著手向著劍身攀延，一劍揮出，四周出現一道火幕，火幕將冰錐擋住。
問心從他手中飛出，將冰錐打落。
楚秋池手結印，一個有一個冰刺在雲霓裳腳下升起，她連忙跑開。
奈何雪地遍及整個擂台，無論她跑到哪裏哪裏都會有冰刺，雲霓裳哪怕一邊防禦一邊躲，不可避免地身上還是受了傷。
她一腳踩在冰刺上躍至空中，金靈力傾出，在太陽的照射下，鎏金的顏色異常奪目。
一把巨大的錘子成型，雲霓裳伸手，錘子落到她手裏。
她落到地上，錘子猛地往地上一砸。
“嘭”的一聲，整個擂台都在震動，不斷升起的冰刺也被砸得稀巴爛。
綢緞裹著錘子被扔出，與問心碰撞，激起一陣火花，錘子被問心撞散，變成金光在空中消散。
雲霓裳雙手結印，空中下起雨，猛然間，雨水凝成碎冰，以極快的速度砸到地麵上。
猝不及防間，冰從楚秋池頭上砸下來，血從頭頂流下來，他伸手擦開。
他雙手分開，撐起一個靈力罩。
眨眼間，靈力罩上就覆蓋了厚厚的冰層，火靈力迅速盈在靈力罩之上，“噌”的一下，火從靈力罩上竄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穩穩將冰化掉，又變成水蒸氣蒸發掉。
問心在空中旋轉，旋出一道又一道劍痕。
楚秋池躍至空中，手掌往劍柄處一拍，劍快如光速，飛至雲霓裳身前。
雲霓裳用綢緞擋，無濟於事，綢緞被砍斷直直朝著她的胸口處插去。
她連著翻了好幾個跟頭往後退，同一時間，幾道由冰靈力和金靈力組成的盾擋在她麵前。
雲霓裳站穩，看著問心穿過那幾道屏障，冰和金碎成一塊又一塊細小的殘片，落在空中。
眼看著劍又飛到她麵前，雲霓裳下腰躲過，劍從她身上飛過。
她猛地起身，躍起，腳用力踢向問心，問心換了個方向朝著楚秋池飛去。
楚秋池向前跑，伸手握住問心，同一時間，無數藤條拔地而起。
雲霓裳的一隻腳被藤條抓住拉到地上，瞬間，她整個人被藤條圍住。
她舌尖頂住上顎，嘴角勾起。
藤條一圈又一圈裹上去，轉眼間便占據了擂台大半位置，雲霓裳雙手結印，冰霜侵蝕藤蔓，她再次甩出綢緞，所有藤條碎落。
一條火龍沿著劍身旋轉，楚秋池揮劍，火龍吼一聲，向雲霓裳襲來。
雲霓裳向前衝，身體騰在空中，一腳從火龍頭上踏過，躍至更高空。
她皺起眉，這火未免太燙了。
冰靈力迅速將她鞋和衣服上的火滅掉，綢緞在空中成旋，拉住楚秋池的手腕。
問心將那一段斬掉，但是楚秋池還是不可避免撞到擂台邊緣。
他迅速站起身，問心立在他身前，隨著他開始結印，問心在空中變成無數把劍。
“歸宗。”
劍向雲霓裳襲去。
雲霓裳身邊出現一層白霧，阻擋了一部分劍。
風霜過後，她身上多了數道傷口，其中最為眼中的是胸口處的，那是問心本體造成的傷。
如她所想，這劍不普通，她的傷口火辣辣地痛，哪怕她迅速吞了一顆丹藥也無濟於事。
不能再拖了。
雲霓裳迅速結印，綢緞在空中飄舞，一頭白虎在地上成型，綢緞飛過去係在白虎身上，一瞬間，擂台上震了震。
白虎的眼睛是金色的，一睜開，氣勢壓人，楚秋池退了幾步。
他將劍插在地上，也是結印，是一隻藍鳳。
“唳！”
“吼！”
兩道聲音此起彼伏，哪怕有陣法擋住也減不了這威亞，擂台下的弟子們設或被懂得瑟瑟發抖，或被威壓壓得抬不起頭，無一輕鬆。
楚秋池抬頭，藍色的印記從額頭上浮現，冰鳳和白虎在他眼裏鬥法。
接著又是嘶鳴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楚秋池連忙握著劍，這才避免被四三的氣浪卷下擂台的場景。
“咳咳咳……”
血從胸腔湧出，楚秋池彎腰，血掉到地上。
他站直了身，煙塵漸散。
“錦陽宗勝！”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楚秋池將問心從地上拔起，另一隻手抹去嘴邊的血。
同一時刻，劍被他抬起，緩緩指向站在高處的訾萇楚。
他向前走。
“今我錦陽宗楚秋池，想問一問玄天宗宗主訾萇楚。”
“何為散修清除計劃？何為高階散修抓捕計劃？”
“何為九大宗，為何除了九大宗以外不能有其他宗門。”
“為何百年前佛宗會被滅，為何佛宗全宗上下五千餘人皆被屠盡？”
“上三宗便有這個資格嗎？上三宗是什麽？”
“敢問訾掌門，你們做這些動作是為何？想統一修仙界嗎？”
“訾掌門既然這麽關心散修，為何又區別對待？”
“為何散修無處可去，為何散修無人能幫，為何散修的境遇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為何每年都會消失數以千計的散修，你們又想做什麽。”
長發順著風飄搖，他一連他提出來的問題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瓊陸真君和路稚對視一眼，隻覺得楚秋池是瘋了，他到底想幹什麽？激怒訾萇楚嗎？
雲霓裳站起來，走下擂台。
玄天宗不仁，雲中月自然也是好壞參半，做的這些事，不過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罷了。
“我想以一劍，求訾掌門講解。”
以一劍，問劍上三宗。
訾萇楚的麵容看不出來什麽，他淡淡開口道：“好啊。”
訾萇楚跳上擂台，拔劍與他相對。
“且慢！”顏書與同沈鈺以及於家主一起走出來。
“我們想同上三宗商討一事。”
“建立散修聯盟。”
“建立陣法師聯盟。”
“建立符篆師聯盟。”
“建立煉器師聯盟。”
旁邊正聽戲的趙家主聽到他們的話連忙跑出來道：
“建立煉丹師聯盟。”
幾個老畢登，有這種好事都不跟他商量！氣死他也！
訾萇楚隻管笑，看著楚秋池道：“隻一劍，如果你能贏，所有要求我都答應。”
“好。”
無人知曉，訾萇楚以殺入道，所以他的劍意，是屠戮。
訾萇楚抬起劍，周身殺伐之氣顯現，紅色的氣在他周圍凝成。
若說訾萇楚的劍意是屠戮，那楚秋池的劍意便是萬物。
以萬物為生，神憐萬物的萬物。
萬物無聲無色，看不見摸不著，因為所有東西都是萬物的一員。
所以楚秋池的劍意無色。
兩劍相接，巨大的氣浪席卷整個擂台。
訾萇楚的眼睛帶著緋紅，楚秋池又吐了一口血，他伸手擦去，眼神發狠似的用力握著問心。
何為問心，是他在問自己，問從前，問未來。
問楚秋池活得怎麽樣，問他是什麽感受。
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問心無愧。
於是，這把陪了他幾百年的劍有了它的名字。
——問心。
問心，我帶著你再贏一次可好？
楚秋池斂了斂眉，隨著他的這個想法起來，問心嗡嗡鳴動，似是在迴應他。
楚秋池乍然笑了，他看向訾萇楚，劍光滑動。
肺很痛，像是被撕成碎片，然後又被木靈力修複，這個過程一直在重複。
楚秋池眼裏紅血絲乍現，風吹動額前的碎發，露出額頭。
“嘭！”
兩道聲音響起，一道身影落到擂台下。
訾萇楚錯愕抬頭看著擂台上的楚秋池，他做了什麽？
楚秋池半跪在擂台上，手上出現裂痕，血從裂痕裏溢出，另一隻手握著劍。
他緩緩站起，劍也從手上脫離。
他看向訾萇楚，“一劍，贏是沒贏？”
“贏了。”訾萇楚答道。
“好，以後不會有九宗，隻會有成千上萬的宗門，此前你們立的所有規矩全部廢除，以後也不能再有。”
“還有，答應他們的請求。”
訾萇楚看向站在一旁的顏書與等人，緩緩點頭，“好。”
“後續事宜你們自己商榷，上三宗隻參與，不會提出多少意見。”
訾萇楚轉身走了。
剛剛被轟下來的時候沒察覺，現在才發現他的手上全是血，甚至內髒也有血沁出，所以他都強大成這樣了嗎？
“噗——！！”
血飛濺在空中，楚秋池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他撐著劍坐在地上，眼前發黑。
他剛剛做了什麽來著？
將身上所有靈力灌入問心，還有神識，所有他能用的他都用了。
贏了。
“掌門！”
“掌門！”
錦陽宗的弟子跑上擂台將楚秋池扶起來。
“噗！”
訾萇楚走到半路突然吐了一口血，他扶著旁邊的樹，半蹲下。
“玩火者必自焚……嗬……”
他抹去嘴邊的血，站起身，走向遠方。
楚秋池的第一場是張荇珧，很大可能會贏。
曲衡山上來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這就是今年的各宗將會收進宗門的弟子。
楚秋池總覺得，曲衡劍試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這個了。
新舊交替，每個人都會走向每個人的終點，但是在終點到來前，先一步到來的是下一代。
這些弟子稚嫩，青澀，但是生機勃勃，一個個蘿卜頭，眼裏帶著亮光，對未來的期望，以及對實力的渴望。
楚秋池很喜歡看這些。
或許是因為他的經曆，他更喜歡看這些東西。
他的過去蒼白、腐朽，充滿死氣。
人嘛，總是喜歡看到朝氣蓬勃的事物，不管是人還是物。
說來也湊巧，裴瑾瑜身上最先吸引楚秋池的東西就是那份朝氣。
他的眼睛是透著光的，無論看什麽都是。
他們之間若不算穿越之前，也就是記憶成繭那段，那便是與了緣大師見麵那次。
了緣大師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裴瑾瑜小時候，偶爾會跟他打趣，調動他的情緒。
或許對別人來說並不喜歡這種會調動情緒的人，但是楚秋池是需要的，起碼那個時候的楚秋池很需要。
他沒有向任何一個人透露過，那一次若是問心重塑好，楚秋池就會閉關，閉一次沒有時間的關。
他太累太累了，真的很累很累。
是因為穿越以後，新奇的事物讓他好奇，所以就繼續活下去。
但是新鮮勁過了以後，那種感覺就又上來了。
楚秋池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倒的人，不然他早就死八百來迴了。
錦陽宗給他的感覺一般般，每個人都是，剛來的時候白笙笙一行人給他的感覺很好，但是那是一時的。
從幻境裏出來以後，夏嫋將他的經脈和丹田廢了其實當時他是無所謂的，左右不過一死，所以進入第四層的時候，他用盡靈力放縱自己，他當時其實沒想過活下去。
後來，懷時救了他，幻銀唿喚他，所以他活下來了。
然後來到凡間，最開始他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過完這一輩子的，然後遇到陳懷謙，他知道他不是簡單的人，拉楚秋池入了那個叫‘歲蝕’的局。
掌門令牌叛變，飛到楚沁雲手裏的時候，不知不覺中，楚秋池鬆了一口氣。
再後來，從細枝末節中他了解到北垣神君，靈童、千年前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在推著他走，從前他就說過，他不喜歡被人算計。
此刻，他身在一場更大的局中，所有人專門算計他一個人，真的很可笑。
難過嗎？痛苦嗎？楚秋池不知道，更多的是麻木吧，算計他經曆得太多了，有時候都習以為常了。
人群中混著幾個散修，正是常竹幾人。
常竹本名顏書與，楚秋池與他也算有點淵源。
他便是凡間李二娘子所說的那位，屢試屢中但是次次都被人頂替的那位先祖。
顏書與的書手劄現在還在他的儲物空間裏。
同時，他也是那個此前除了楚緣以外進入幽冥秘境出來的人。
儒修，以文入道，這在修仙界很少有，修仙界的凡人過得相對來說會比較富足，而這邊的主流不是讀書，是修仙，所以儒修更是少之又少。
極少數的儒修也是大家族大宗門裏出來的，散修的概率更不可能。
“第一場，錦陽宗楚秋池對戰洛璩宗張荇珧。”
元嬰場是沒有裁判的，這也就意味著如何評判全由他們自己來定，是輸是贏，自有判斷。
洛璩宗和碧水宗不能出風頭，於是出風頭的便隻能是楚秋池，張荇珧早已在擂台上等著了，楚秋池一步一步向擂台走去。
從來到修仙界的時候莫名其妙同意的那個所謂幫助散修的事。
楚秋池嘴角漸漸扯出一抹笑容，既然都出風頭了，那也不必掩藏了。
他跳上擂台，手中握著長劍，冰靈力從指尖湧出，繞在問心周邊。
一時間，整個擂台上溫度下降好幾個點。
張荇珧下意識運起火靈力抵抗，冰？哪裏來的冰靈力？
她看向楚秋池，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是張荇珧卻莫名覺得他身上有什麽東西變了。
好像此前她看到的一直都是另一個人，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楚秋池。
一個劍修。
既然都知道自己活在算計中，那為自己活一場又如何？
不知道前路如何，就算別人知道他不是原來的楚秋池又如何？
他就是他，沒有任何人能改變這個結果。
這般想著，一直以來心裏那股鬱氣消散不少。
他抬劍，率先發起攻擊。
他和別的劍修不太一樣，他是左手拿劍。
隨著他的步伐移動，左手揮動劍身，劍光在空氣中劃過，“嘭”的一聲，劍氣與火相撞。
火竄到楚秋池麵前，他抬起另一隻手，冰靈力迅速將火瓦解。
作為葛穗生的師父，張荇珧的本命法器同樣是異火。
更準確來說，用異火作為本命法器本身就是她自創出來的。
此前修仙界從來沒有過這種先例，這樣的後果一是爆體而亡，一便是成功將異火煉化。
張荇珧屬於後者，她吸收的那株異火本身實力並不強，但是隨著她的修為上升，異火的實力也在逐步上升，而到了元嬰後期，張荇珧的實力更是驚人。
以元嬰後期對戰在元嬰巔峰多年的雲霓裳，還不落下風，這已經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楚秋池伸出手，藍色的火焰出現在他手裏，他將問心向上拋，同一時間，火焰向上蔓延，紫色的火焰在劍身上。
問心停在空中，乍然間，火焰從劍身上爆發出來，紫火瞬間席卷整個擂台。
張荇珧連忙結印，青色的火從丹田處飛出，在她周圍形成一個保護圈。
她很快皺起眉，這到底是什麽火？異火？不對，是他自己本身的火！
張荇珧用火所以她很清楚異火和自身的火的區別，哪怕她蘊養了異火這麽多年，異火都沒有到那種和她合二為一的程度，看楚秋池得心應手的樣子，這個火絕對是他自己修出來的。
打不過，這是張荇珧的第一想法，她看向楚秋池，他眼裏的情緒張荇珧看不懂，但是她打不下去了。
青色的火焰與紫火相撞，張荇珧順勢而為，迎著火，掉到擂台下。
“錦陽宗勝。”
楚秋池收迴火焰，他蜷了蜷手指，冰靈力怎麽還能傷到他？這太奇怪了。
他拿著劍走下台。
楚沁雲連忙走到他身邊，忙不迭問：“師父，你啥時有的冰啊？”
楚秋池的卷宗她看過，隻有木，若說火是異火，那冰又是從何而來呢？
“不該打聽的事情少打聽。”楚秋池敲敲她的腦袋。
“哦。”
這一場比賽因為兩個人都各有思量，所以是一場極具水分的比賽，遠沒有隔壁瓊陸真君與三水真君的擂台好看。
至於另外四位，靜巘宗那個一開始就抽到訾萇楚，甚至沒撐過一個迴合，藥無醫和雲霓裳打，一開始就認輸，更沒什麽看法了。
原以為楚秋池和張荇珧的擂台會更有看法，但是除了火，他們什麽也沒看見，簡直是敗興而歸。
至於下一場，大概是明天開始，反正今天的已經結束了。
離開時，楚秋池看到還待在擂台邊的宋錦華，這個弟子他有點印象，開口道：“那個偉大的劍修，沒比賽了，還愣著幹嘛？”
宋錦華一愣，頭緩緩轉動，指了指自己，道：“我嗎？”
“對啊，除了你還有誰？”
至於楚秋池為什麽會知道宋錦華的願望，那就和後山有點關聯了。
他有次去後山轉悠，正好碰到宋錦華在那裏練劍，練半天不知道是升起還是幹嘛，他突然朝著天大喊：“我，宋錦華，一定會是最偉大的劍修！”
那聲音，激情澎湃，可謂是豪情滿懷啊！
給楚秋池聽得差點從樹上栽下來。
宋錦華小跑過來，其他弟子也跟在楚秋池後麵，哪怕他們的樣子都很年輕，但是看著就是給人一種一個大人帶小孩的感覺。
楚秋池修為高，這些弟子沒怎麽見過楚秋池，所以在他麵前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區別自然就出來了。
楚沁雲看向宋錦華揶揄道：“偉大的劍修？”
“咳。”宋錦華輕咳一聲，“少時天真的想法，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這有什麽？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偉大的劍修的，我相信你能做到。”楚沁雲拍拍他的肩，對於他的想法並不認同。
“那我也相信師姐會是最好的掌門。”
楚沁雲大驚失色，“不是，別捧我啊！你這一句差點給我拉下深淵。”
她小心覷了一眼楚秋池，這小子真是大逆不道，師父還在這裏呢，他這麽說她真是要原地寄了。
楚秋池傳音給她道：“怕什麽？想說就說，沒什麽不能說的。”
楚沁雲摸著腦袋幹笑兩聲：“哈哈，師父，咱沒什麽想說的。”
她連忙狠狠掐了宋錦華的胳膊一把，直把他掐得臉扭曲起來才作罷。
都是你小子挑起來的，你還委屈上了？眼見著宋錦華表情變得委屈，楚沁雲刀了他一眼。
還怪上我了不是？還不是你先的！宋錦華振振有詞。
你還給臉不要臉了！楚沁雲瞪眼。
那還不是你先不要臉的！宋錦華也瞪眼。
服了!小氣鬼！
我才不管，不要臉！
楚秋池莫名覺得他不該待在這裏，奇了怪了，這宋錦華看著也不像喜歡和人拌嘴的，怎的一和楚沁雲待在一起，一個個都喜歡拌嘴了呢？
木桐是，莊音是，宋錦華也是，他算了算，好像沒見過楚沁雲和懷時吵過架，還挺難的的。
楚秋池笑了笑，不想再想這些了，他看向別處，這一塊的弟子都散得差不多了。
到了房間，有一人在他門前，看著像是久候多時了，楚秋池讓他進去。
“真君找我何事？”楚秋池開門見山問。
顏書與拉開坐上去，道：“我是來同你說關於建立散修聯盟的事的。”
楚秋池正色道：“真君緣何想到建立散修聯盟？建立聯盟又有什麽想法？”
顏書與道：“掌門也知修仙界散修境遇困苦，建立散修聯盟可以讓這些散修在外能找到求助的地方，而不是像上次搞個散修清除計劃便搞得飛飛揚揚四處逃散。”
楚秋池點頭：“想法倒是不錯，問題是怎麽建立？上三宗會同意？”
顏書與：“屆時我會與沈家主與於家主一同提出，他們建立陣法師、煉器師聯盟，我提散修聯盟。”
“那你們是怎麽想的呢？”
“我會同上三宗提要求，要求每個宗門都派一個長老去看，錦陽宗隻消派出一位長老便可。”
“可以。”楚秋池一口同意。
與他的想法有些相像，況且對他給了緣大師那個承諾有關，那他定然不會不同意。
“那便祝掌門諸事順利，所想皆所得。”顏書與鬆了一口氣，起身拱手道。
楚秋池微微點頭，道：“多謝。”
顏書與走了。
楚秋池琢磨接下裏的兩場怎麽打。
他不太了解這兩位的戰鬥風格，也不想了解，所以他準備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個想法其實不太成熟，畢竟打仗還要幾番推演找出對方的破綻呢。
所以裴瑾瑜早就告訴他這兩個該怎麽打了。
雲霓裳的武器叫月雲錦緞，是一個無屬性的武器，她本身是金冰雙靈根，法修。
不過她雖然有金靈根但是防禦能力並不好，所以對楚秋池來說也算是一件幸事。
雲霓裳和楚沁雲一樣走的全能路線，和每一個人打的方式都不一樣，也就是說她這一次打楚秋池方式也是不一樣的。
楚秋池：……囧
真的是不親身經曆不知道，原來麵對一個這樣的對手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算是能明白那些和楚沁雲打的弟子有多痛苦了。
不過同等級之下火克金，這算是他打鬥優勢，他的火和冰和其它人打鬥好像都不太一樣，火的溫度極高，冰的溫度極低。
相對的，木就正常許多了，楚秋池平常都不怎麽用木，更多的是治療用。
倒是訾萇楚，一直都是用劍，看起來是不是覺得訾萇楚好對付一點，不，大錯特錯。
那可是在元嬰巔峰待了四百年的大佬啊！劍怎麽可能會好對付？
不然那些掌門不會在提到訾萇楚就連連搖頭，打不過，是真的打不過。
楚秋池趴在桌子上，人活著怎麽能這麽累呢？
轉眼便來到第二天，楚秋池來到擂台前等候。
雲霓裳還沒到，擂台前已經聚滿人，眼見著比賽時間快到了雲霓裳才姍姍來遲。
“雲中月雲霓裳對戰錦陽宗楚秋池。”
楚秋池跳上擂台，雲霓裳走上去。
“聽說你的冰靈力很厲害？”一上台雲霓裳就開口。
楚秋池謙虛道：“哪裏哪裏。”
“楚掌門謙虛了。”雲霓裳斂眉，一段白色的綢緞纏在她的手腕處，餘下的部分在空中隨著風飄蕩。
不論外貌，雲霓裳身上最抓睛的是那一身氣質，不是冷冽的，溫和帶著嚴肅，但是直麵她的時候又能感覺到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仿佛你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
這不是狂，是一種看過太多事太多物的淡然，以及上位者久了散發出來壓迫。
兩人打了一個照麵，楚秋池手裏出現劍。
隻一眼，雲霓裳就知道這劍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麽平凡，這是一把最低也是六階的劍。
她抬起手，綢緞在空中飄得更歡了。
冰靈力在手中凝成冰錐，雲霓裳握住冰錐，身體向前傾，腳步便宜，做出一副戰鬥的姿態。
楚秋池甩出一道劍氣，雲霓裳伸手擋住，冰錐被劍氣削下一層冰屑。
她猛地向前移動，衣袍隨著她的動作翻湧，冰錐與劍相撞。
“啪”
冰錐掉到地上。
綢緞從雲霓裳手腕竄出，束縛住楚秋池的手腕，金靈力順著綢緞延伸，雲霓裳一拉。
楚秋池躍至空中，翻轉一圈，劍觸上綢緞，綢緞猛地縮迴。
他落到地上，站穩，將問心甩出，冰靈力裹挾著問心向前。
“雪地。”
這是劍訣裏的第四式，如名字所言，由冰靈力主導的劍訣。
一瞬間，整個擂台多了冰霜，劍氣順著冰霜蔓延。
楚秋池結印，神識控製著問心。
“斷山河！”
淩厲的劍氣組成一道巨大的劍影，從空中斬落，雲霓裳伸出手，冰靈力迅速順著劍影移動，頃刻間，劍影被凍結。
雲霓裳手掌握緊，同一時間，冰劍身上出現裂痕，“嘩”的一聲，劍碎成一塊一塊滾落到地上。
她雙手結印，冰靈力形成一個又一個冰錐，向著楚秋池襲去。
這冰錐可與築基金丹那種小打小鬧不同，每一個都極其堅硬，非常難打，
楚秋池雙手執劍，火順著手向著劍身攀延，一劍揮出，四周出現一道火幕，火幕將冰錐擋住。
問心從他手中飛出，將冰錐打落。
楚秋池手結印，一個有一個冰刺在雲霓裳腳下升起，她連忙跑開。
奈何雪地遍及整個擂台，無論她跑到哪裏哪裏都會有冰刺，雲霓裳哪怕一邊防禦一邊躲，不可避免地身上還是受了傷。
她一腳踩在冰刺上躍至空中，金靈力傾出，在太陽的照射下，鎏金的顏色異常奪目。
一把巨大的錘子成型，雲霓裳伸手，錘子落到她手裏。
她落到地上，錘子猛地往地上一砸。
“嘭”的一聲，整個擂台都在震動，不斷升起的冰刺也被砸得稀巴爛。
綢緞裹著錘子被扔出，與問心碰撞，激起一陣火花，錘子被問心撞散，變成金光在空中消散。
雲霓裳雙手結印，空中下起雨，猛然間，雨水凝成碎冰，以極快的速度砸到地麵上。
猝不及防間，冰從楚秋池頭上砸下來，血從頭頂流下來，他伸手擦開。
他雙手分開，撐起一個靈力罩。
眨眼間，靈力罩上就覆蓋了厚厚的冰層，火靈力迅速盈在靈力罩之上，“噌”的一下，火從靈力罩上竄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穩穩將冰化掉，又變成水蒸氣蒸發掉。
問心在空中旋轉，旋出一道又一道劍痕。
楚秋池躍至空中，手掌往劍柄處一拍，劍快如光速，飛至雲霓裳身前。
雲霓裳用綢緞擋，無濟於事，綢緞被砍斷直直朝著她的胸口處插去。
她連著翻了好幾個跟頭往後退，同一時間，幾道由冰靈力和金靈力組成的盾擋在她麵前。
雲霓裳站穩，看著問心穿過那幾道屏障，冰和金碎成一塊又一塊細小的殘片，落在空中。
眼看著劍又飛到她麵前，雲霓裳下腰躲過，劍從她身上飛過。
她猛地起身，躍起，腳用力踢向問心，問心換了個方向朝著楚秋池飛去。
楚秋池向前跑，伸手握住問心，同一時間，無數藤條拔地而起。
雲霓裳的一隻腳被藤條抓住拉到地上，瞬間，她整個人被藤條圍住。
她舌尖頂住上顎，嘴角勾起。
藤條一圈又一圈裹上去，轉眼間便占據了擂台大半位置，雲霓裳雙手結印，冰霜侵蝕藤蔓，她再次甩出綢緞，所有藤條碎落。
一條火龍沿著劍身旋轉，楚秋池揮劍，火龍吼一聲，向雲霓裳襲來。
雲霓裳向前衝，身體騰在空中，一腳從火龍頭上踏過，躍至更高空。
她皺起眉，這火未免太燙了。
冰靈力迅速將她鞋和衣服上的火滅掉，綢緞在空中成旋，拉住楚秋池的手腕。
問心將那一段斬掉，但是楚秋池還是不可避免撞到擂台邊緣。
他迅速站起身，問心立在他身前，隨著他開始結印，問心在空中變成無數把劍。
“歸宗。”
劍向雲霓裳襲去。
雲霓裳身邊出現一層白霧，阻擋了一部分劍。
風霜過後，她身上多了數道傷口，其中最為眼中的是胸口處的，那是問心本體造成的傷。
如她所想，這劍不普通，她的傷口火辣辣地痛，哪怕她迅速吞了一顆丹藥也無濟於事。
不能再拖了。
雲霓裳迅速結印，綢緞在空中飄舞，一頭白虎在地上成型，綢緞飛過去係在白虎身上，一瞬間，擂台上震了震。
白虎的眼睛是金色的，一睜開，氣勢壓人，楚秋池退了幾步。
他將劍插在地上，也是結印，是一隻藍鳳。
“唳！”
“吼！”
兩道聲音此起彼伏，哪怕有陣法擋住也減不了這威亞，擂台下的弟子們設或被懂得瑟瑟發抖，或被威壓壓得抬不起頭，無一輕鬆。
楚秋池抬頭，藍色的印記從額頭上浮現，冰鳳和白虎在他眼裏鬥法。
接著又是嘶鳴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楚秋池連忙握著劍，這才避免被四三的氣浪卷下擂台的場景。
“咳咳咳……”
血從胸腔湧出，楚秋池彎腰，血掉到地上。
他站直了身，煙塵漸散。
“錦陽宗勝！”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楚秋池將問心從地上拔起，另一隻手抹去嘴邊的血。
同一時刻，劍被他抬起，緩緩指向站在高處的訾萇楚。
他向前走。
“今我錦陽宗楚秋池，想問一問玄天宗宗主訾萇楚。”
“何為散修清除計劃？何為高階散修抓捕計劃？”
“何為九大宗，為何除了九大宗以外不能有其他宗門。”
“為何百年前佛宗會被滅，為何佛宗全宗上下五千餘人皆被屠盡？”
“上三宗便有這個資格嗎？上三宗是什麽？”
“敢問訾掌門，你們做這些動作是為何？想統一修仙界嗎？”
“訾掌門既然這麽關心散修，為何又區別對待？”
“為何散修無處可去，為何散修無人能幫，為何散修的境遇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為何每年都會消失數以千計的散修，你們又想做什麽。”
長發順著風飄搖，他一連他提出來的問題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瓊陸真君和路稚對視一眼，隻覺得楚秋池是瘋了，他到底想幹什麽？激怒訾萇楚嗎？
雲霓裳站起來，走下擂台。
玄天宗不仁，雲中月自然也是好壞參半，做的這些事，不過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罷了。
“我想以一劍，求訾掌門講解。”
以一劍，問劍上三宗。
訾萇楚的麵容看不出來什麽，他淡淡開口道：“好啊。”
訾萇楚跳上擂台，拔劍與他相對。
“且慢！”顏書與同沈鈺以及於家主一起走出來。
“我們想同上三宗商討一事。”
“建立散修聯盟。”
“建立陣法師聯盟。”
“建立符篆師聯盟。”
“建立煉器師聯盟。”
旁邊正聽戲的趙家主聽到他們的話連忙跑出來道：
“建立煉丹師聯盟。”
幾個老畢登，有這種好事都不跟他商量！氣死他也！
訾萇楚隻管笑，看著楚秋池道：“隻一劍，如果你能贏，所有要求我都答應。”
“好。”
無人知曉，訾萇楚以殺入道，所以他的劍意，是屠戮。
訾萇楚抬起劍，周身殺伐之氣顯現，紅色的氣在他周圍凝成。
若說訾萇楚的劍意是屠戮，那楚秋池的劍意便是萬物。
以萬物為生，神憐萬物的萬物。
萬物無聲無色，看不見摸不著，因為所有東西都是萬物的一員。
所以楚秋池的劍意無色。
兩劍相接，巨大的氣浪席卷整個擂台。
訾萇楚的眼睛帶著緋紅，楚秋池又吐了一口血，他伸手擦去，眼神發狠似的用力握著問心。
何為問心，是他在問自己，問從前，問未來。
問楚秋池活得怎麽樣，問他是什麽感受。
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問心無愧。
於是，這把陪了他幾百年的劍有了它的名字。
——問心。
問心，我帶著你再贏一次可好？
楚秋池斂了斂眉，隨著他的這個想法起來，問心嗡嗡鳴動，似是在迴應他。
楚秋池乍然笑了，他看向訾萇楚，劍光滑動。
肺很痛，像是被撕成碎片，然後又被木靈力修複，這個過程一直在重複。
楚秋池眼裏紅血絲乍現，風吹動額前的碎發，露出額頭。
“嘭！”
兩道聲音響起，一道身影落到擂台下。
訾萇楚錯愕抬頭看著擂台上的楚秋池，他做了什麽？
楚秋池半跪在擂台上，手上出現裂痕，血從裂痕裏溢出，另一隻手握著劍。
他緩緩站起，劍也從手上脫離。
他看向訾萇楚，“一劍，贏是沒贏？”
“贏了。”訾萇楚答道。
“好，以後不會有九宗，隻會有成千上萬的宗門，此前你們立的所有規矩全部廢除，以後也不能再有。”
“還有，答應他們的請求。”
訾萇楚看向站在一旁的顏書與等人，緩緩點頭，“好。”
“後續事宜你們自己商榷，上三宗隻參與，不會提出多少意見。”
訾萇楚轉身走了。
剛剛被轟下來的時候沒察覺，現在才發現他的手上全是血，甚至內髒也有血沁出，所以他都強大成這樣了嗎？
“噗——！！”
血飛濺在空中，楚秋池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他撐著劍坐在地上，眼前發黑。
他剛剛做了什麽來著？
將身上所有靈力灌入問心，還有神識，所有他能用的他都用了。
贏了。
“掌門！”
“掌門！”
錦陽宗的弟子跑上擂台將楚秋池扶起來。
“噗！”
訾萇楚走到半路突然吐了一口血，他扶著旁邊的樹，半蹲下。
“玩火者必自焚……嗬……”
他抹去嘴邊的血，站起身，走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