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世間還真的有那種幽禁在不見人影的地洞中卻還能夠活得悠然自得的高手。


    沈今安眼睜睜看著老者將那隻碩大的老鼠放入嘴裏,狼吞虎咽的撕扯起來,老鼠被活生生的一分為二,老人隻是片刻的功夫便將老鼠塞入肚中。


    沈今安臉色從鐵青轉為讚賞:“老前輩果然是高手,晚輩佩服佩服。”


    老人冷哼一笑:“小子年歲不大,這一股子嬉皮笑臉的樣子倒是十分老道,已經許多年都沒有人來和我說說話了,今天老夫心情好,你且過來,陪著老夫聊一聊。”


    老人身上的衣衫早已經在如此幽暗潮濕的地方腐敗的七七八八,隻剩下了幾條橫布披掛在身上。


    然而沈今安卻在老人的身上並沒有察覺出來一絲老而無力,相反麵前的這個老人更像是一頭餓到馬上癲狂的野獸。


    老人察覺到沈今安沒有向前邁出一步,不怒反笑道:“小娃娃,你莫慌,今天老夫我已經加餐了,這人一上了年紀吃飽喝足以後便想找人聊聊天,我在這裏已經關了差不多十年了,你過來和我說說外麵的世界怎麽樣了?袁罡那小子還活著呢嗎?”


    沈今安並沒有表現出一幅擔心受怕的樣子,而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老人身邊說道;“那是自然。”


    聽到沈今安的迴答,剛才還滿臉笑容的老人頓時間眉角緊皺,一雙早已看不見東西的雙眼卻是十分惹火。


    老人直勾勾的看著沈今安,似乎在懷疑沈今安的話,過了半晌以後,老人冷哼一口氣說道:“這小子的性命倒是夠長久。”沈今安盤腿而坐,用手擦拭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水珠,剛才他將身上的衣物全部放到岸邊了,隻穿著一件貼身的衣物。


    老人等待了半天,隻是察覺到湖麵平靜似水,有些遺憾的收迴視線,長歎一口氣說道:“看起來我的大限之時恐怕要在這座山裏度過了。”


    “前輩這是何意?”此時的沈今安已經半斤八兩的猜出來了這個老人應該就是袁罡讓自己前來拜訪的老人,可是沈今安並不知道的是,為什麽袁罡為什麽要讓自己來拜訪這個老人。聽語氣,兩個人應該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沒什麽意思,倒是你這娃娃倒是有趣。”老人笑著說道。


    沈今安剛想迴話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迎麵而來的陰冷之氣,那種感覺讓沈今安不寒而栗,好像隻需要不多時自己便會一命嗚唿一般。


    然後當那一股氣體快要逼近自己的時候,卻左右分開,兩聲爆炸聲音在沈今安身後深潭內響起,兩道兩三丈的水柱衝天而起,隨後快速落下,在池塘之中泛起層層漣漪。


    老人看到沈今安不慌不忙的樣子有些欣慰的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解鈴還須係鈴人,我欲殺伯仁,伯仁卻來救我。”


    看到老者這一番的行為,沈今安頓時察覺到了什麽立馬追問道:“前輩...”


    “前輩什麽前輩,隻不過是一個要死還沒有死的糟老頭子而已,小娃娃,你的來曆倒是挺讓我感興趣的。”


    沈今安微微一笑,對此避而不談。


    對於老人的身份,沈今安已經猜想的八九不離十了,雖然自己不曾修煉過武道,可是要是單論見多識廣,恐怕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夠比過自己,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就單單靠著粘杆欄子所豢養的那些江湖高手和藏經閣內的幾萬本武林絕學便足以讓沈今安未出江湖便有了一身過人的本事。


    能夠將內力席卷而起的功法大有人在,可是那種內力令人感覺到陰寒的功法可謂是少之又少。


    隻有西蜀之地的護身之氣相對符合,對於西蜀之地沈今安可以說是並不陌生,西蜀之地自古潮濕,並有著蜀犬吠日的景色。


    在沈今安的印象之中,西蜀隻有兩種潑辣,一個是令人辣到唇齒之間意猶未盡的辣椒,另一個人便是潑辣到骨子裏的女子。


    被稱為妖道的袁罡曾坦言,西蜀女子潑辣不亞於男人,若是要搜集消息,倒不如收買女子來的實在,因為西蜀男人可能不畏槍劍,但是唯恐“蜀道山”三個字。


    老人眼見沈今安並沒有開口說話,冷哼一聲說道:“小娃娃,年歲不大,心眼倒是不少,怎麽?非要我說出來?”


    沈今安不動聲色的說道:“前輩請賜教。”


    “這潭水少說數丈之深,一般人恐怕是不會貿然下水,更何況冒著被溺死的風險來探索這石洞?”老人道。


    沈今安並沒有承認卻也沒有拒絕隻是反問道:“前輩若是隻打算憑借這點情況便懷疑於我恐怕還是有點牽強,總歸是有人願意冒險的。”


    老人輕哼一聲:“你沒有發現這座深潭和別處有些許不同嗎?”


    “何處不同?”沈今安裝作毫不知情的道。


    “老夫我被困在這深潭之下少說也有十年了,這十年之間你當真認為老夫不用吃喝?”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


    老人也不作答,抬手便是一掌,掌風犀利,沈今安甚至能夠察覺到了一陣地動山搖的響動。


    “老夫別的不說大話,單單是用毒的手段,若是說天下第二,恐怕還真的沒有人能夠稱作天下第一,我將掌風之中裹挾這一些毒粉用來誘惑魚兒,日久天長,這深潭之中便處處有毒,即使這裏是一處活水,若是一般人貿然下來,不趕快離開的話,也會溺水而亡。再者,剛才我出手試探,你可以做到麵不改色心不跳,還有金絲軟甲護體,真欺負我老夫看不到嗎?”


    聽到瞎眼老人如此精細和肯定的說法,沈今安不由得拍手稱讚道:“前輩粗中有細,真乃我輩楷模。”


    瞎眼老人對沈今安的馬屁則是一點都沒有放到心上:“小子,老夫的耐心差不多已經磨沒了,如果你再不說明你的來曆,恐怕你是走不出這裏了。”


    沈今安也不托大,隨身而起,麵對老人連續拜了一拜道:“晚輩北燕沈今安拜見前輩。”


    “沈今安?北燕?”瞎眼老人嘴唇微微挪動念了兩下名字以後頓時間好像想到了什麽,開始放聲大笑起來。


    “袁罡!你真是好手段,我怎麽就沒有想到,要是單論狠心還是要數你啊。”


    沈今安低頭說道:“前輩您認識我。”


    瞎眼老人一屁股坐到石堆之上說道:“十年之前,西蜀武林曾麵臨過一次滅頂之災,麵對華陽王朝的大軍壓境,西蜀武林打算破釜沉舟,便開始著手準備刺殺當時的大帥,沈嶽。”


    聽到沈嶽兩個字,沈今安已經徹底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些年打算殺掉沈嶽的人無計其數,奈何麵對袁罡手下的鷹犬,卻從未得手過。


    可是每當沈今安讚賞袁罡之時,袁罡總是有些可惜的說道:“當時還真有一人衝到了大帥的麵前,若不是那人中了我所布下的陷阱,恐怕還真的有可能得手了。”


    每次沈今安準備繼續追問的時候,袁罡總是閉口不談。


    沒想到今日沈今安卻是親眼見到了那人。


    瞎眼老人說道:“你好像一點都不擔憂?”


    沈今安長鬆一口氣說道:“不滿您說,天底下立下誓言要殺沈嶽的恐怕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我好像已經差不多習慣了,況且看您現在的這個樣子,我也差不多能猜測到當時的結果了。”


    瞎眼老人垂足捶胸:“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點。”


    沈今安用手在瞎眼老人的麵前晃了晃說道:“您的眼是袁罡給弄瞎的?”


    瞎眼老人道:“這倒不是,袁罡雖然手段有些陰狠,可卻並沒有難為於我,他和我立下約定,將我困在這裏。我的雙眼是我年幼之時練功走火入魔所至,和沈嶽無關。”


    已經將全部事情了解的沈今安起身再拜,瞎眼老人詢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沈今安迴答道:“作為沈嶽長子,我自然應該是對您憎惡,可是沈嶽從小教導於我,能夠讓人最敬重的便應該是自己的敵人,是你的敵人成就了你,更何況,如果我是你在麵對國仇家恨之中,恐怕也會做出和您一樣的選擇。”


    瞎眼老人一愣,思緒迴到當年,當年在自己行刺失敗之後,袁罡是準備將自己處死的,還是那個男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才讓自己苟活到如今。


    而那個約定其實也是那個叫做沈嶽的男人和自己約定的。


    “等一下,你要去做什麽。”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瞎眼老人叫住了沈今安說道。


    “袁罡和我說來洛陽翠微山探望一個故人,據我猜測,那個故人應該就是您吧。我的任務已經完成,自然不敢在此過多的叨擾前輩。”沈今安畢恭畢敬的迴答道。


    “是袁罡叫你來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贏了,最後他還是贏了。”瞎眼老人自言自語的說道。


    瞎子老人一直等候多年的約定終於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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