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這樣了,我還能有什麽事?


    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衛遠誌到底是老江湖,在刹那懵逼之後,心頭驚喜莫名,臉色瞬間變得自然,“玉虎公子,老夫奉娘娘之命,特來詢問無當軍中可有物資需求?老夫可從中協調,保障充足供應。”


    薑玉虎淡淡道:“衛大人這是挑邊了?”


    衛遠誌並不意外這個看似跋扈的年輕人能夠一眼看穿其中玄機,而且他也沒打算藏掖,點了點頭,“人老了,總得為子孫謀啊!不是誰都有老軍神那般幸運的。”


    薑玉虎淺淺一笑,“這等小事,遣一小吏來即可,何須勞動衛大人大駕。請衛大人替我向娘娘致謝。”


    “既如此,那老夫告退。”


    “恕不遠送。”


    江安城中,大殿裏歡聲陣陣。


    建寧太守鄭遠望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叛亂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終結。


    薑玉虎黃雀在後,將私放叛軍過來的宋任俠強勢鎮壓,然後帶著一千精兵,以狂風掃落葉的姿態將這些叛軍收割,也帶給了江安城厚重的安全感。


    喜樂祥和的氣氛重新在城中升起,笑容也爬上了那一張張原本填滿了擔憂和恐懼的麵龐。


    雖然今日那場本該登高望遠大肆慶祝的酒宴,隻能在這大殿之中展開,雖然這些人還都是昨日曾見過的那些人,但這個輕鬆歡樂的氛圍,已是讓劫後餘生的眾人頗為滿足。


    但幾乎沒人注意到,大殿正中的德妃,強顏歡笑的表情背後,藏著深深的憂慮。


    憂慮夏景昀得罪了薑玉虎,就此樹起大敵,他個人前途陡生變數;


    憂慮夏景昀跟薑玉虎交惡之後,讓她將勢力拓展到軍方的計劃,生出無限波瀾。


    而在不知不覺中,她內心深處,對前者的擔憂甚至悄然超過了對後者的擔憂。


    正當她帶著一顆忐忑的心,熟稔又違心地應付著場中眾人時,衛遠誌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


    德妃避席起身,來到側殿,連忙問道:“衛老,你可處置妥當?”


    衛遠誌搖了搖頭,德妃麵色一變,急切道:“高陽沒事吧?”


    一旁的馮秀雲寫滿憂色,更是不敢開口,隻是眼巴巴地看著衛遠誌,眼神裏充滿了祈禱。


    “娘娘,我的意思是壓根用不著我。”


    衛遠誌笑著將他去往無當軍軍營之後瞧見的畫麵說了。


    德妃都聽傻了,“不會吧!本宮聽聞,這些年間,多少朝中侍郎以上的重臣去往無當軍軍營,宣旨慰問抑或商議軍務,都沒得到設宴飲酒的待遇。高陽怎麽可能!”


    “若非老夫親眼所見,老夫也不相信啊!”


    衛遠誌感慨道:“夏公子的確是天縱其才,居然連薑玉虎都能拉攏過來,還願意與他一起飲酒。娘娘,伱這義弟,絕非池中之物啊!”


    德妃聽完,笑容不自覺地出現在那張絕色的臉龐上,顯得愈加美豔不可方物,就如同被後輩被誇耀的家長一樣,笑了笑,“他還尚且稚嫩,還需要請衛老多多指教。”


    衛遠誌含笑點頭。


    “衛大人辛苦了,且去殿中飲酒稍歇,待本宮稍稍平複一下。”


    衛遠誌拱手告退,腳步輕快地走迴了大殿之中。


    德妃緩緩找了張椅子坐下,用眼神示意馮秀雲也坐下稍歇,然後笑著道:“怎麽樣,你這位如意郎君沒讓你失望吧?”


    馮秀雲微紅著臉,“我就說他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是嗎?”德妃挑了挑眉,調侃道:“先前是誰在那兒說著,娘娘,救救我夫君,別讓他出事啊?”


    馮秀雲臊得滿臉通紅,“奴婢,隻是不想他壞了娘娘大事。”


    “哈哈哈哈!他從來都是本宮絕佳的助力,怎麽會壞本宮的事呢!”


    德妃笑著道:“走吧,既然他做好了他的事,咱們也做好我們的事,好好給今日這場宴會收好尾!”


    ——


    搞陰謀的,往往都信奉一個真理,那就是:任何秘密,超過了兩個人知道,那就不可能是秘密。


    就如同今日夏景昀進了無當軍軍營之後的結果,沒花多少工夫,便傳遍了整個江安城。


    薑玉虎擺酒設宴,親自款待夏景昀的離奇事件;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的薑玉虎名字新解;


    夏雲飛被薑玉虎正式任命為無當軍百夫長的任命。


    每一項,都撓中了吃瓜群眾的f__h點。


    “這是個什麽怪物啊!讓德妃傾心也就罷了,連薑玉虎也對他青眼有加?”


    “是啊,那可是薑玉虎啊!今日在城牆上瞧見,還以為會跟德妃娘娘鬧將起來呢,沒想到因為這夏景昀,竟然走到了一起!”


    “咳咳,那個啥,我打斷一下,薑玉虎很厲害嗎?為什麽你們說得比德妃娘娘還了不起?”


    一個人好奇地問出了這個問題,立刻換來了身旁所有人居高臨下的鄙夷。


    雖然這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不清楚,但不妨礙他們不懂裝懂,一臉心知肚明一切了然的姿態同樣鄙夷著那人。


    “薑玉虎你都不知道啊!”


    “薑玉虎多厲害啊,你竟然連他都不知道!”


    “平生不識薑玉虎,看遍英才也枉然啊!”


    “還是老夫來說吧!”一個老者聽著這些人在那兒胡言亂語,終於看不過去,緩緩開口。


    “作為軍神大人的嫡孫,薑玉虎早有名聲,但隻在軍方和最高層。他第一次真正走入眾人視野,是在他十七歲執掌無當軍時,當時許多人不服,但薑玉虎執掌軍權的第一戰,就是北梁精銳邊軍平南軍兩萬人寇邊,他親率三千騎包抄,擊潰平南軍主力,而後銜尾追擊,深入北梁國境三百裏,此戰斬首過萬,一舉奠定其在無當軍中的威勢,同時成為自軍神大人歸隱之後,邊軍的最大勝利,直接名動兩朝。”


    四周登時響起了一陣驚唿。


    十七歲!


    人家這才叫少年強則國強啊!


    自家那些不爭氣的少年強,隻能讓少女扶牆,丟死人了!


    差距啊!


    “在軍事上的超凡造詣隻是薑玉虎厲害的一個方麵,他為人桀驁,睥睨一切,有好事者將其與另外三位名動天下的中京城貴公子同時稱作中京四公子,但他聽聞此事之後,直接說道,本公子不拒絕你們搞這些事情,但是別把本公子跟那三個廢物排在一起。”


    嘶!


    “不僅如此,在薑玉虎執掌無當軍之後,原本在老軍神退隱之後已漸顯頹勢的無當軍重振雄風,打仗打得厲害不說,這脾氣也是越來越大,不管你是朝中重臣還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去無當軍軍營那都是說完正事就滾,別說吃拿卡要,就連留飯都是奢望。”


    嘶!


    隨著一口口涼氣倒吸,場中氣溫都升高了不少。


    “薑玉虎這般跋扈行徑,不招來報複嗎?”


    “報複?”老者冷哼一聲,“論勳貴,他薑家就是最大的勳貴,論朝堂,咱們那位陛下雖然.咳咳,都懂吧,但是拎得清啊,知道誰才是他皇位最堅實的倚靠,更何況薑玉虎隻是不搞迎來送往那一套,與國朝法度完全不相違,所以隻要敢奏報薑家行事的,輕則斥罵,重則罷官,誰還敢多言?”


    老者看著眾人,“所以,老夫見到今日薑玉虎在城牆下的兵威,和在德妃娘娘麵前的跋扈樣子,就想到這位突然到來的小軍神可能跟德妃娘娘產生齟齬,沒想到,沒想到啊!”


    聽了老者的話,了解了薑玉虎的厲害,眾人也是嘖嘖稱奇,“這夏景昀也真是神了,好像就沒他拿不下的人呢!”


    “你說人家小軍神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性子又高傲,他憑哪點讓人家看重啊!”


    “哎,誰知道呢!我就知道德妃如今有了這夏景昀,可謂是如虎添翼啊!”


    眾人紛紛誇獎,但也有人不服,陰陽怪氣道:“嘚瑟什麽呢!沒考科舉,沒走正途入官場,今後頂多就是個幕僚,躲在背後出謀劃策一下,哪兒有那麽大的助力可言!”


    旁邊立刻便有人反駁,“你這話說的,就那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才情,還用多言嗎?蘇大儒當他的老師,那還能考不上個進士?”


    “這誰知道呢,又不是沒有過驚才絕豔之輩考不中科舉的,萬一他就沒考中呢!”


    說得熱鬧,一個人輕聲道:“說起來,秋闈馬上就要開始了啊!”


    眾人一愣,“是啊,德妃娘娘走了,秋闈就要來了。”


    ——


    舊的一天,從清晨的驚雷炸響開始,徐徐歸於平靜。


    權貴們得以保全,勞工們暫得棲身,叛軍被悉數收押,牽連之人被去職審問,一場本該席卷全州,引動天下大亂的叛亂,就這樣在方才抬頭之際便被徹底掐滅。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這個中秋月圓夜,有人團圓,有人沒能團圓,有人再也無法團圓,但慶幸的是,所有人都平安。


    新的一天,在平靜中到來。


    睡了一夜素的,重新恢複了精神的夏景昀來到了雲府,先拜見了雲老爺子之後,在正廳之中等到了德妃。


    簡單客套幾句,德妃便開口道:“阿弟,明日我就要啟程去往州城了,你可要與我同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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