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夏景昀的話音剛落,金劍成就直接斬釘截鐵地開了口。


    德妃也是皺了皺眉頭,“阿弟,這種事情,不能亂說。”


    夏景昀正要開口,金劍成就繼續道:“我知道,你想說,我們六千大軍,已經兵分五路,出去了五千人,隻有一千人守衛這兒,反倒是守衛空虛,容易被一鍋端了。但是你覺得我會想不到嗎?我告訴你,前天接到前線求援,我還又派了六百精銳去支援他們呢!”


    金劍成冷哼道:“為什麽我敢這麽做?因為我提前就安排好了,所有的隊伍都是一路清掃過去的,寧願慢,都要將沿途的賊匪全部清剿幹淨。所以,看似我們是中間虛弱,但實際上,我們是將防禦圈不斷外擴。就算有人想叛亂,在沒有大股賊人的情況下,我這四百無當軍精銳也可彈壓。更別提還有本地的守衛,他拿什麽叛亂?”


    夏景昀也被這話說得一愣,如果真像金劍成說的這樣,那鄭遠望他們憑什麽造反呢?


    但是如果是這樣,畫麵中那一股裝備精良的隊伍從哪兒來的呢?


    金劍成看著傻眼的夏景昀,壓抑著怒火不好發作,“你上哪兒聽的什麽捕風捉影的消息,胡鬧什麽!我迴去看我的燒雞了。”


    德妃看了夏景昀一眼,眼神溫柔,並沒有什麽埋怨,反倒為他開脫,“金將軍,高陽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危,你不要見怪。”


    德妃都這麽說了,金劍成雖然軍人作風但也不可能還說什麽,拱了拱手,“娘娘教訓得是。末將告辭。”


    “等一下!”


    夏景昀忽然開口,金劍成不耐煩地轉身看著他。


    “金將軍,如果那五路大軍,有一路或者兩路大軍就是他們謀反的同謀呢?他們會不會把山賊故意留下,或者說放進來?”


    金劍成哼了一聲,“怎麽可能!你把我無當軍的都尉當什麽人了!再說了,我無當軍的都尉是他一個建寧太守搭得上線,並且指使得動的?”


    “建寧太守當然指使不動,但是中京城的人呢?”夏景昀看著德妃,“阿姊此行,定然有許多人不希望你成功吧?據說,你們沿路還遭遇了好些刺殺。”


    德妃聞言微微點頭,“金將軍,此事確實甚大,關乎一州安全,你且好好盤算一番,有無此等可能。”


    金劍成無奈,“娘娘,你怎麽也跟著起哄啊。此番一共六個都尉,除了李如火留守江安,剩下五個都尉,應海峰、張子揚、左繼明都是無當軍中老卒,跟著老軍神征戰過的,對無當軍的忠誠完全不用懷疑;蔡有福原本是公子的親隨,公子成為主帥之後,進入軍中,這種人能背叛軍令嗎?宋任俠,那是......”


    金劍成的話陡然一頓,麵色登時變了。


    德妃和夏景昀都看著他。


    金劍成吞了口口水,遲疑道:“宋任俠是淑妃娘娘送進無當軍的。”


    德妃騰地站了起來。


    夏景昀也是麵色猛變。


    如果是別人,他們二人都不會如此激動,但偏偏是淑妃。


    誰都知道如今後位空懸,德妃跟淑妃作為唯二兩個有皇子的一品妃,正為了後位鬥得不可開交。


    因為這不僅關係著一個皇後之位,更有可能關係著下一任帝位的歸屬。


    如果在這個世上挑一個最不希望德妃此行成功的人,淑妃簡直就當仁不讓。


    也正因此,這位有著淑妃背景的無當軍都尉,就完全有理由,跟泗水州的野心家勾結。


    反正有人出頭,他們隻要做得隱蔽些,不公開舉起叛旗,最終板子就打不到自己乃至淑妃身上。


    夏景昀忍不住道:“金將軍,你明知他是淑妃的人,為何......”


    金劍成有些愁苦地皺著眉頭,“公子說了,不管來自何方,入我軍中,便是我無當軍將士,可托付生死,讓我盡可相信。”


    他看著夏景昀,“你也不希望你堂兄在軍中被區別對待吧?”


    你那公子是個什麽奇葩貨色啊......


    夏景昀忍不住在心頭罵了起來,然後開口道:“如今城外有一千多的勞工營勞工,在被抄家發配和慘無人道的勞作之後,給吃給喝地養足了氣力,這樣的人身懷著對朝廷的仇恨,隻要有人煽風點火,就可能是一場巨大的民變。”


    德妃還好,金劍成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


    夏景昀繼續道:“二十多天前,江安縣原縣尉史有方被強令出城剿匪,但是意外中了流矢,當場身亡,建寧太守火速派來了新的縣尉,經過這麽多天的管理,這位縣尉應該已經將手底下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而今夜,他們是巡防江安城的主力。”


    德妃的臉色悄然凝重了起來。


    金劍成喉頭滾動,顯然也有些心慌,“這些會不會隻是巧合?”


    夏景昀看著他,“原本無當軍是有一千人坐鎮的,有這一千百戰精兵在,江安城堅持個十天半個月應該沒什麽問題,但如今隻剩下四百人了。金將軍,敢問一句,要這六百人的,是誰?”


    是宋任俠.......


    金劍成麵色猛變,再無懷疑,抹了把臉,徹底放下了矜持,朝著夏景昀一拱手,“夏公子,娘娘,救我!”


    他再是驕傲,也繃不住了。


    這要是讓對方成功了,作為負責此行安全保障的他就算能活下來,也逃不了一個軍法處置的命。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讓他這個百戰將軍恐懼的是,如果這一戰被一幫反賊戲耍,打滅了無當軍的赫赫威名,自己可就真是百死莫贖了。


    夏景昀一把扶住金劍成,“金將軍莫慌,我們如今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斷無袖手旁觀之理。你先喝口茶,定定神,我們一起冷靜一下,將整個事情重新捋一遍,看看有無勝機。”


    金劍成有些無奈,這會兒還喝什麽茶啊。


    但當他坐下來喝了一口,卻發現還真的冷靜了幾分。


    夏景昀道:“阿姊,現在可以先做第一件事,立刻差人隨便找個由頭去將鄭家父子請來,如若他們還沒來得及出城,擒賊先擒王,或許能遲滯叛軍動作,如果他們已經跑了,也正印證了我們的想法,就更要立刻準備了。”


    德妃點頭,立刻吩咐人手前去安排。


    說好了這頭,夏景昀坐下來,伸手在桌上畫了一條線,“按照我們方才的推測,事情或許是這個樣子的。”


    “鄭家父子興許早有反意,這些年來暗中籌謀。阿姊此番省親之事定下來之後,朝中那些不願意看見阿姊完成此行目標,積攢下聲望和資本的人,就開始蠢蠢欲動,暗中聯絡,而後雙方一拍即合,開始規劃其中的具體步驟。”


    德妃輕輕點頭,“按照當日定下此事的時間,對方或許在半年多以前便開始暗中籌劃了。本宮也想到過沿途的兇險,於是拒絕了其餘軍隊,點名要求無當軍隨行。”


    金劍成有些慚愧,“末將有負娘娘看重。”


    德妃擺了擺手,“金將軍無需如此,你一路辛苦,無當軍上下沿途軍紀嚴明,秋毫無犯,這些本宮都看在眼裏,即使此番無力迴天,本宮也絕不至於怪罪將軍。”


    金劍成瞬間鼻頭一酸,麵露感動,起身抱拳,“娘娘放心,末將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護得娘娘周全,必不讓亂臣賊子的奸計得逞!”


    夏景昀默默看著,暗自稱讚自家幹姐姐這嫻熟的邀買人心的手段。


    這些話聽起來容易,但真要能說出來,可不簡單,沒點魄力和見識,這會兒早都慌得不知道姓啥了,哪兒還能想到這些。


    “阿姊,金將軍,咱們說迴來正題。”夏景昀微皺著眉,“我有一個問題不是太想得明白,當今天下還算安穩,他們敢這麽搞,就不怕今後朝廷大軍壓境,最終不還是個身死族滅的下場嗎?”


    德妃歎了口氣,將老軍神薑青玄曾經的戰績說了,然後道:“如今老軍神歸隱十餘年,垂垂老矣,陛下......雖聖明在上,但大夏頹勢已現,各方早已是蠢蠢欲動,否則中樞也不會讓我興師動眾地走這一遭。但這鄭家父子這一遭若是鬧起來,恐怕就是天下各方響應,局勢瞬間土崩瓦解的局麵。”


    夏景昀恍然大悟,“此番阿姊前來,錢糧無數,一旦被亂軍所得,便能迅速壯大。而無當軍雖有七千精銳,但若是被拿住滿州權貴,無當軍恐怕也隻能束手就擒,屆時叛軍再得數千精兵,乃至於繼續訛詐朝廷,他們便真就有底氣割據一方,稱王稱霸,乃至於北望中原了。”


    “正是此理。”德妃神色凝重,“所以,我們必須要阻止他們的陰謀。不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天下蒼生。一旦戰亂四起,黎民百姓就又要遭殃了。”


    夏景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第一件事就是要阻止對方今夜的行動。如果那一路無當軍不可靠,鄭家父子的手上,很可能有一路或者兩路山賊,外加千餘勞工,城中還有裏應外合的縣尉與城中兵卒。我們隻有四百人,金將軍,計將安出?”


    金劍成擰著眉毛,“千餘勞工不可怕,甚至山賊也不那麽可怕,因為他們兵甲不多,我們第一個必須要看住城中武庫,不讓亂軍有機會拿到兵甲利器。”


    夏景昀跟德妃俱都緩緩點頭,果然是專業人士,一開口就是他們想不到的點。


    “接著,就是死守城池。娘娘,您屆時將城中權貴收攏,安撫情緒,同時防止還有人趁機生亂,我會派一支五十人的隊伍守衛。”


    德妃應下,“此事交予本宮。”


    “接著就沒別的辦法,派人求援,而後兩百五十人守城,一百人機動,拚命扛住,等待援兵抵達。援兵來之前,城未破,則此戰勝,城破,則此戰敗。”


    金劍成的神色中也有些無奈,“無當軍雖向來是以野戰出名,守城非我等所長,但請娘娘放心,無當軍不死絕,亂臣賊子就一定不會來到您的麵前。”


    事已至此,離天黑也就一兩個時辰了,德妃也沒法多說些什麽,歎了口氣,“有勞金將軍了。”


    “等等!”


    就在兩人幾乎都覺得隻能如此時,夏景昀卻忽然開口,“金將軍,我有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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