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道目光瞬間望過來。


    “你寫的?”


    蘇師道懵了。


    夏景昀點了點頭。


    “那為何不署名?”


    “師父,我去逛青樓了誒,不得避著點嗎?”


    ???


    兩個師父異口同聲,“為何要避著點?”


    忘了你們以逛青樓為榮了......夏景昀道:“反正就是我昨夜去了,有感而發,所以寫了這篇長短句,送給了對方。”


    “高陽,這等佳作,居然贈予一個青樓女子,你......你豈能如此揮霍才氣啊!”


    蘇師道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雲老爺子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二位師父放心,我今後一定多拿好詩請二位師父先斧正。”


    到時候取個【泗水州送蘇師道之任中京】、【臨別贈恩師雲道寧】,你們就不覺得揮霍了。


    兩位老頭兒點頭捋著胡須,心滿意足。


    那點虛名其實就是個樂子,真正讓他們覺得滿意的,還是這個弟子的出色。


    常言道:弟子出色,師父有光;弟子好色,師父有......


    “老爺,剛才外麵來了個信。”


    三人正說著,一直遠遠站著的老奴走過來,恭敬地將一張字條遞給了雲老爺子。


    雲老爺子接過來,麵色微微一變。


    蘇師道連忙問道:“怎麽了?”


    “縣尉史有方出城清繳山賊,被流矢所傷,傷重不治,死了。”


    蘇師道畢竟是個文人,聞言大驚失色,“山賊之患,竟至於斯?”


    夏景昀也十分震驚,然後本能覺得有些不對,山賊戰鬥力要都這麽強了嗎?


    同時,也忍不住生出幾分對安危的擔憂。


    現在縣尉死了,若是縣中無人出來主持大局的話,山賊會不會圍了縣城啊?


    他這好不容易找到了靠山為自己平反冤屈,好走科舉之道,結果萬事俱備,被山賊給噶了?


    雲老爺子仿佛知道他們的擔憂,“隻是縣尉和幾個兵丁受傷,其餘都安全撤了迴來。縣城安全是不用擔心的。”


    兩人都鬆了口氣,夏景昀原生的記憶對這些家國大事的確不算清楚,故而開口問道:“如今天下,匪患這麽嚴重嗎?”


    雲老爺子搖了搖頭,“在整個天下來看,自然還是四海鹹寧的,但是被邊軍拖累的邊關,百姓日子過得不算好,再就是如我們泗水州這樣的偏遠之地,天高皇帝遠,官員盤剝日盛,流離失所的百姓漸漸多了些。這幾年,泗水州的匪患的確已經成了一個難題了。”


    夏景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旋即又想起那日伯父說的話,如今大夏立國已近三百年,莫不是真的亂世將至,戰火將起了?


    別啊,我就想考個科舉當個官,過點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真到了亂世,人命如草芥,自己又不是啥軍頭,會抄兩句詩有啥用啊!


    帶著滿腦子紛亂的想法,夏景昀告辭離開了雲府。


    看著夏景昀的背影,蘇師道忽然開口道:“康樂兄,你再看看這首長短句。”


    雲老爺子看了一陣,“你要我看什麽?”


    “你品,你細品。”


    雲老爺子登時怒目相向。


    蘇師道連忙道:“高陽這孩子,喜歡比他年紀大的。”


    雲老爺子一愣,看著那詩,“嘖嘖,還真是啊!”


    蘇師道撚著胡須,“算一算,高陽這孩子也二十了,以他之才,正妻可再待緣分,但一房美妾卻是可以納的了。”


    雲老爺子一瞪眼,“你說的是什麽胡話,他能納個青樓女子進門嗎?”


    蘇師道白了他一眼,“正是要給他選一個好的,才能免得他流連青樓啊!你想想,你身邊有沒有合適的?”


    “我?”雲老爺子皺了皺眉,“年紀比他大的,還要長得好,再怎麽說也要知些道理,懂些事務,才能為他分憂解難......”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著蘇師道,兩個老狐狸確認過眼神,想到了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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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景昀不知道兩個師父已經給自己的腰子找了條出路,他此刻的心情並不算好。


    來打聽鄭天煜的事情沒打聽出個名堂,又得知了這麽一個讓人頭疼的消息,再加上自己今天早上以急用的名義,將放在母親那兒的五百兩銀子拿走了,一會兒迴去還得想想怎麽解釋。


    跟他們說自己給一個青樓女子贖了身?


    自己現在可沒錢去封住伯母那張破嘴啊。


    更何況,要是老爹和伯父,甚至大哥私底下問起,自己怎麽說?


    睡都沒睡,就給人贖了?怎麽聽怎麽像是怨種啊!


    而且,雲仙當時說得好,不會翻臉不認人吧?


    帶著滿腦門子的官司,夏景昀走迴了南田巷。


    路過巷口,一個中年男子卻快步迎了上來,“可是夏景昀夏公子當麵?”


    夏景昀警惕地看著他,“你找他何事?”


    中年男子似乎不解夏景昀這種警惕從何而來,伸手摸向懷中,沒想到夏景昀拔腿就跑。


    “夏公子,夏公子,在下沒有惡意!”


    男人一邊追出去,一邊喊著,惹得巷子裏,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夏景昀遠遠站定,高聲道:“你是誰?”


    男人麵露糾結,四周看了看,隻好拔高聲音,“夏公子,借一步說話可好?”


    夏景昀果斷搖頭,“就在這兒說。”


    “在下怡翠樓管事喬富,受東家之托來尋夏公子。”


    四周人的眼神登時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怡翠樓那誰不知道啊,銷精窟,沒想到這夏家二郎還好這口,怪不得那麽瘦呢!


    那中年男人一臉無奈的歉意,夏景昀也麵露尷尬,自己著實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看來找個護衛這種事情真得好好規劃一下了。


    他走過去,將管事拉到一旁,“何事?”


    管事將懷中的銀票掏出來,“公子今日那首人生長恨水長東,令我怡翠樓名聲大噪,東家十分感激,雲仙就算贈予公子,這贖身之資就請公子收下。”


    說著將銀票遞過來,夏景昀伸手接過,挑了挑眉,“不是三百兩嗎?”


    管事笑了笑,“剩下二百兩,是我們東家的一點小小心意,今後公子隨時再來,茶錢酒錢皆免。”


    鑿井的錢不能免,不過誠意已經足夠了......


    以夏景昀的行事作風,自然不可能裝逼推辭,將銀票放進兜裏,“既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感謝貴東家好意,生意興隆!”


    管事連連點頭,“那夏公子,小的告退了。”


    看著管事的背影,夏景昀摸了摸胸脯,嘖嘖感慨著,我現在相信書上說的那些逛青樓不花錢的高人了。


    有了這五百兩意外之財,他的心情也瞬間好了起來,哼著小曲走迴自家院子。


    院子裏,眾人還是如昨日一般忙碌著,練武的練武,看書的看書,繡花的繡花。


    瞧見夏景昀,眾人麵色紛紛一變,夏李氏從廚房出來,給夏景昀使著眼色,夏恆誌卻歎了口氣,“高陽,跟我來。”


    說著當先走向堂屋,坐在吃飯的飯桌前,也是他們這個院子最正式的地方。


    夏雲飛小聲道:“小心。”


    夏寧真擔憂地看著二哥,夏張氏雙手叉腰站在門口,有幾分美豔,但又有幾分狗腿子的反派味道。


    兩個當家男人坐在桌前,夏恆誌開口道:“你今日尋你娘拿了五百兩銀子?”


    夏景昀嗯了一聲。


    夏恆誌歎了口氣,“按說這些銀錢都是你掙的,我們無權過問。但是高陽啊,你還年輕,為父就怕你覺得來錢太容易,誤入歧途,你說咱們這家底就這麽一千兩,今日一個五百,明日一個五百,禁得起幾次花?”


    夏明雄點頭附和,“是啊,我們以前也見過那些家財萬貫的,揮金如土,沾染了賭和嫖,家底很快就給敗幹淨了。”


    看著父親和伯父兩人這麽諄諄教誨,語重心長的樣子,夏景昀都有些不忍心打臉,目光一掃,瞧見伯母在門口,“伯母,你怎麽看啊?”


    夏張氏本來隻是在門口看戲,沒資格進去插嘴來著,沒想到還有自己的戲份,連忙邁步進去,“你啊,還是太年輕,僥幸掙了點小錢就不知道姓什麽了,老老實實在家好好溫書吧!看在這錢都是你掙的的份兒,伯母也不跟你計較了,下次漲點教訓。”


    這味兒就對了......


    夏景昀釣魚執法成功,從懷中掏出銀票拍在桌上,“伯母下次也漲點教訓!”


    說完嘚瑟地起身,笑著道:“伯母記得把這些銀子都給我娘啊!”


    夏張氏上前一看。


    ???!!!


    她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開心。


    夏景昀走出堂屋,伸了個懶腰,夏雲飛快步從門邊過來,神色古怪,“二郎,有人找。”


    夏景昀麵露疑惑,走出院門,就瞧見一個姿容尚可的俏婢在一名護衛的陪同下站在門外。


    對方瞧見他,連忙恭敬行禮,“夏公子。”


    夏景昀迴了一禮,“姑娘與我並不相識吧?”


    俏婢連忙道:“夏公子,奴婢是凝冰姑娘的侍女,受姑娘之托,前來邀請公子前往綠竹院。”


    夏景昀挑了挑眉,沒說話。


    俏婢連忙補充道:“姑娘說了,今夜她謝絕外客,隻接待公子一人,並且......希望公子留宿。”


    說完,她自信地看著夏景昀,對自己主子的名聲很有信心,也相信夏景昀不可能會拒絕這樣的條件。


    夏景昀心頭冷笑,這前倨後恭玩得好啊!


    我若是沒寫出那首詞,你會來嗎?


    但我寫出來了,你卻不知道親自來嗎?


    還派個侍女傳話,覺得是對我的恩賜是吧?


    把我當什麽?


    詩詞生產器?


    不僅榨我的汁,還要榨我的詩?


    這高傲的蠢女人啊!


    他嘴角勾起笑容,“凝冰姑娘乃中京城花魁,自有無數人願意一親芳澤。但在下並不在此列,勞煩轉告,多謝好意!”


    俏婢麵色登時一變,脫口而出,“我家姑娘樣貌超群,身段絕倫,一身技藝令多少人都心馳神往,寧擲千金隻求一親芳澤,夏公子切莫衝動。”


    夏景昀停下腳步。


    俏婢鬆了口氣,果然是鄉野之人,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好,害得自己差點沒完成任務。


    夏景昀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依舊傲氣十足的小侍女,語氣驟然轉冷,“她美,就得天底下所有人男人都要舔她?都要被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不去,就這麽簡單。”


    “你是因為昨夜的事情記恨嗎?你一個大丈夫怎麽能這麽小氣!”


    夏景昀歎了口氣,“請迴吧,如果實在要問為什麽。”


    夏景昀頓了頓,吐出六個字,“夏蟲不可與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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