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酎……金!”


    陳誌這兩個字一出口,嚇得陳紹儒差點從凳子上蹦起來,“是陛下之意,還是你陳遠長之意!”


    “內閣如今膽子都這般大了嗎!”


    “竟然都敢非議起皇家宗室之事了,你陳遠長,就不怕作成此事之後,他日太子殿下登基,秋後算賬!”


    “實在是太過兇險,老夫告辭!”


    說著陳紹儒就要拱手起身走人,陳誌無奈直接拉住陳紹儒衣袖,“莫要這般慌張,此皆上意,雖非明詔,亦是暗諭!”


    “便是殿下,也是極力讚同此事,師孔兄莫要這般的害怕,”陳誌連忙的安撫住自己這個老鄉,生怕他著急直接走人。


    “陳遠長啊陳立元,你可是給我出了個老大難題了!”


    陳紹儒用衣袖擦了擦額頭剛才嚇出的細汗,這才重新坐迴座位,“這件事,可是關乎皇明宗室大事,乃是要動蕩國本的,非有上意,萬萬不可提及,不然就是九族難保!”


    “誌非愚蠢之人,師孔兄且放寬心,你我多年交情,我也不會無緣無故謀害於你,”陳誌端坐身子,笑著開口道,“誌擔任戶部以來,雖國庫因新法有所充盈,然宗室之索費,實在是消耗過大。”


    說到這,仆人端上來一盤果點,陳誌笑著看向那個仆人,“讓廚房做上一席,老爺我今日要與陳奉常有要事詳談!”


    “是!”


    陳紹儒吃驚的看向那個走了的仆人,感歎陳誌宅邸的仆人怎的這般沒有規矩,主人在大堂上同人客談話,這般便大咧咧的闖進來。


    陳誌不以為意的繼續講道,“各地之宗室,為禍地方,仗著皇明宗室之銜,地方官早已是敢怒不敢言了!”


    “明日大朝會,便以蜀王之事,直接發難,促成酎金之事,到時還請師孔兄你代為周旋才是!”


    “唉!”


    陳紹儒還在想著剛剛那個仆人之事,一時沒反應過來,隻得開口道,“遠長,要我周旋也不是不可,可如何入題才是正事。”


    “總不好,因為蜀王一事,便直接將其餘十數萬的宗室,給自己擼成白身吧,這未免也太兒戲了!”


    “這不就先跟師孔兄你通氣來了嘛!”


    陳誌笑著起身,來到陳紹儒身旁,低聲道,“刑部會先出聲,陳述蜀王罪證,到時,自會有人出來聲討蜀王之罪刑,到時師孔兄你便出聲,言談宗法中的不足以及危害便可。”


    “到時我內閣便會附和你,”陳誌走迴座位,笑著坐下道,“陛下可是極力讚成此事的,不會怪罪於你的,且放寬了心就好!”


    “如此,我明日便試一試吧!”


    兩人接著在大堂上閑談,酒宴過後,那個原先上去端果點的仆人,這才入了自己房間,將所聽到的消息,直接匯總記錄在紙條上,趁夜裝入密封的紙筒內,投遞出了院牆。


    仆人所做的一切,都被陳誌看在眼中,陳誌隻是笑笑便直接走了過去,那個投完信的仆人,也不膽怯,朝陳誌一拱手,便直接離開。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他陳誌也沒有啥可以隱藏,怕隆慶帝和皇太子朱翊釴知道的事,光明磊落之人,也不怕查。


    陳誌其實早就知道了自家宅邸內有錦衣衛的暗衛,錦衣衛的暗衛也奉隆慶帝的旨意,在隆慶帝登基之後的第一月後,便直接跟陳誌自報家門。


    陳誌隻笑著跟他說,如實稟報便可,便不再理會,每日還是照常帶著這個仆人出入部衙。


    當夜,陳紹儒在陳誌宅邸飲酒到亥時一刻,這才乘坐軟轎離開陳誌宅邸。


    不僅陳誌這邊在宴請,高拱這邊也在宴請一些與他合的來的同僚,高拱這邊,氣氛就歡快了不少。


    高拱這個人,你隻要不是和他在政見上有衝突,其實還是很好相處的,為人也豪爽大方,談吐上有時會急躁了些,但文采上,高拱還是穩壓一大票官員的。


    這邊酒過三巡,高拱舉著酒杯道,“再飲過此杯,便散了罷,已經是亥時三刻了,明日大朝會,莫要到時缺了班,可不好!”


    “如此,我等便先告辭!”


    高拱笑著直接送他們出了自家宅邸大門,看著他們乘坐車轎離開,這才轉身迴到大堂,不多時,門房來報,言陳次輔仆人到來,有書信送上。


    高拱接過書信,直接打開,也不避諱在場的仆人,看完直接笑著將書信湊近燭台,直接便點燃投入案前的菜湯之中。


    “迴複你家老爺,便說老夫已經知曉,明日照常行事便可!”


    “是,小的一定帶到!”


    待陳誌家的仆人離開,管家這才湊近道,“老爺,適才韓禦史命人送來書信,人多眼雜,老奴沒有及時奉上,還請老爺你過目。”


    “嗯,”高拱拿過韓緝的書信,直接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自從在華亭驛站失火煙毒入肺,韓緝昏迷了近月,南京守備王海直接命南京錦衣衛前往河南,將神醫萬密齋直接快車請到鬆江華亭,這才妙手迴春,將韓緝救活。


    此後,為了避免直接赴京長途勞累,將韓緝用軟轎慢慢從鬆江抬迴南京,在南京休養期間,還親自陪同海瑞監督徐家處斬一案。


    滾滾人頭在南京城外,殺得那叫一個血流成河,那些士紳商賈,忌憚於海瑞的狠辣與背景,暗地裏叫海瑞為‘劊子總督’!


    休養了半年多,韓緝這才在龍江港,搭乘北上的稅船,一同返迴到了大沽港,在直接乘坐四輪馬車,沿著平坦的馬路一路入京。


    韓緝憑借著這一案,直接被升調為都察院僉都禦史,此後,為了避嫌,上高拱的宅邸次數,便少了很多,有事都是以書信聯絡。


    “知道了,告知你家老爺,就說讓他見機行事便可!”


    高拱看完韓緝的書信,同樣是直接湊近燭台點燃書信,做到過目就燒,不留一點手尾。


    韓緝派來的仆人一點頭,直接退出大堂,出了高宅大門,直接提著燈籠,匯入點點星光之中。


    “明日,大朝會上,又是一場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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