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呀!”


    “你為何這般衝動呀!”


    “如今殺了人,可怎甚好呀!我苦命的兒呀!”


    張滿一家連帶父母媳婦兒子兄弟弟媳七個全被張田方給帶來大牢內,此時張滿老母正抱著滿身傷痕的張滿痛哭慘嚎。


    張滿的父親張富貴也是滿麵愁容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唉!平日叫你不要鬥氣,不可仗著自己有股子蠻勁,現在惹出禍事來,可怎好!”


    “當家的,嗚嗚嗚,這可如何是好呀,”張滿媳婦也抱著張滿痛哭流涕。


    “爹!嗚嗚嗚!爹!”


    張滿忍著身體的疼痛,抬眼望向自己的雙親和妻兒,嘶啞著聲音道,“爹,孩兒不孝,不能給您老二人摔盆了。”


    “唉!”


    “妮兒,我這迴怕是迴不了家了,我走後,你還年輕,豐兒和秀兒交給二老照顧,你便改嫁了吧,是我張滿對不起你!”


    說到最後,饒是被家丁和獄卒毒打這般久都不肯服軟的張滿,也不禁淚流滿麵,“爹,我算是徹底得罪狠了張田方和那姓林的了,趁著我還未被定罪,將家裏田地變賣,離開香河縣吧!”


    “倉弟,為兄對不住你,是為兄魯莽了,沒有將張田方和那姓林的一起給弄死,害苦了你了!”


    “他大伯,你這,可害苦了咱家呀,那林員外派人來說什麽,要你不可攀扯,不然就威脅要打斷公爹和我當家的腿呀!”


    “他大伯,你就認了吧!”


    “你個娘們懂什麽,一邊去,”張倉見自己媳婦在那聒噪,將她拉到一邊,湊到張滿耳邊詢問道,“大兄,到底為何要出手,弟弟我不信你是這般不知後果之人!”


    “咳咳!”


    見自己弟弟張倉詢問,張滿咳嗽了幾聲,小聲讓自己媳婦先帶著孩子堵住牢門口,再示意自己父親湊近過來。


    “爹,倉弟,”張滿忍著痛低聲道,“我未到稅務所時,便聽聞隔壁的村民談論,說林賽找了隔壁莊的裏長,讓裏長改冊,將林賽自己的田地填到他們莊去。”


    “那個莊的裏長不肯,怕擔了責任,林賽便找了張田方,將田改填在咱們莊。”


    “咳咳!咱們家才二十畝的地,那天稅務所的人來丈量,畫押簽字的了,”張滿話說多了,扯到傷痛處,麵色猙獰起來,“我今早到了稅務所,一看稅票,咱們家被改成了五十畝。”


    “這多出來的三十畝地,田稅加勞役錢等,如何負擔,我便不肯。”


    “那張田方便聯合姓林的三個家丁毆打於我。”


    “我氣惱之下,便一人一扁擔給砸死了,嗬嗬!”


    說到最後,張滿獰笑著道,“若給我再次機會,我還要砸下去,且要先砸死那張田方和那姓林的先!”


    “這天殺的張老七!吃裏扒外的幫外人欺辱自己族人,”張滿老母低唿咒罵道,“遭雷劈,挨千刀,爛心肝的不得好死!”


    張富貴止住了老妻的咒罵,扶著自己大兒子手臂道,“如今隻能是趕緊找人變賣了田地,老二,你帶著你母親大嫂侄兒還有你媳婦,先出了香河,到大興去投奔你姑母去,為父把莊子的田地變賣了,便尋你們去!”


    “爹,我留下來幫你!”


    “你侄兒和你是咱張家唯一的後了,咱不能在這冒險,你出了這牢房,就帶著她們趕緊走,連夜走,走小路!”


    “爹!”


    “聽話!”


    張滿也小聲開口道,“爹,您也走吧,不用管我,我死便死了!”


    “我走了,誰給你收屍!”


    “爹,嗚嗚嗚!”


    張滿哭得像月子裏的娃,老父親滿臉的溝壑,一臉的決絕,滿是老繭的手幫張滿擦去淚水,“咱父子倆,原是指望著你給老漢扶靈摔盆,如今老漢我卻先得給你收屍,真是世道不公啊!”


    “走吧,都走吧!”


    張富貴擦去老眼淚角,狠心站起身,開始驅趕自己的老妻和小兒子兒媳,“趕緊都迴家去,老漢自己一個人在縣衙守著。”


    被張富貴趕出來的幾個女眷,哭啼著走出牢房,被牢頭老劉訓斥道,“擱著鬼嚎什麽,要哭喪迴家哭去!”


    被牢頭訓了幾句,女眷們在張倉帶領下三兩走出大牢,便頭也不迴轉身朝莊子趕去。


    這邊牢頭老劉走進張滿的牢房,冷笑道,“小子,想清楚沒,今日能請你老父老母妻兒過來探你,明兒就能讓你老父弟弟也進來陪你喝這肉湯。”


    “可不要害了家人,你打死林員外三個家丁,按我大明律法,就是皇上現在大赦天下,你也是剩條死路。”


    “你死了一了白了,可你的家人還得有條活路不是?”


    張滿冷冷看著牢頭,那滲人的目光盯著老劉,直看得他毛骨悚然,這才聽張滿嘶啞著道,“你們要我如何說?”


    “對嘛!”


    “識時務者為俊傑,”牢頭見張滿終於肯服軟,便接著笑道,“你到了公堂之上,便說是你與張田方因為莊子內的事爭吵。”


    “林員外家的三個家丁見你二人爭吵,便去勸架,你便誤認為他三人是張田方幫手,暴怒之下,便失手打殺了他三人,打傷了張田方。”


    “被巡防士卒抓獲,自認罪行,便可!”


    “如此便可?”


    “嗯,如此便可!”


    張滿伸出手指指著自己那張五顏六色的腫臉,“那我這些傷呢,如何跟大老爺交代!”


    “你便說是與張田方打鬥時受的便可!”


    “我傷成這般,還能打殺了那三人,打傷張田方?大老爺能信我這些話?”


    牢頭一聽,冷哼道,“信不信,你莫要管,你隻需知道自己怎麽說便可!”


    “好,便聽你的!”


    “這就對了,聽人勸沒壞處,”牢頭見終於解決了張滿這個強種,便大方的對張富貴道,“你父子再聊會吧。”


    “滿子,你……”


    “爹,”張滿抬頭示意了一下牢房外,表示隔牆有耳,附耳小聲道,“我到了堂上便裝瘋賣傻,盡量推延時間,給娘和倉弟他們多一點時間。”


    “爹,您趕緊先去將家裏的田托人趕緊秘密賣了,不要聲張,不要帶人去看田地,便宜點就便宜點。”


    “完了,您趕緊帶著銀錢走,我自有人替我收屍,以後記得讓我兒來我墳頭,讓我兒不要為我報仇,咱鬥不過他們這幫畜生!”


    “爹,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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