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時運還是覺得有些在意,於是留了張照片。他如警犬般靈敏的嗅覺沒有錯判,就是這張傳單日後勾出了一個隱藏的案子。


    第50章 愛如潮水


    薑至下午還要迴所裏繼續處理工作,飯後時運陪他走迴了同心大廈。


    午休快結束前的後巷總是格外熱鬧,出去吃飯的人紛紛踩點迴來,又或是抓緊時間抽下午班前最後一支煙。燃燒的煙霧和閑碎的八卦都談不上營養,卻是能讓渾渾噩噩的都市人瞬間醒神的妙藥。


    街巷裏每一堵牆都能成為生活灣飄人的情緒依靠,過去薑至也偶爾會和言誠一起在這裏抽悶煙,但最近他想戒了。他看了眼身邊替自己揮開煙霧的時運,知道這世上有更讓他成癮且對身體無害的東西


    時運用力的吻,寬慰的擁抱,或是不需解讀就能懂的眼神。


    天氣很熱,兩人沒有牽手,甚至挨得不近,但和時運並肩一起走,薑至就有了被緊緊抓住的真實。


    “我以為警局裏多老煙槍,沒想到你們白領也兇。”時運掃了眼吸煙區堆積成山的煙頭,皺眉道,“是我刻板印象了。”


    “你可不許這樣。”


    “你看我都沒有隨身帶火機,就知道我沒這嘴癮。”薑至拍了拍自己癟癟的褲子口袋,“煙酒傷身,我都有數的。”


    “也不是不許你有嘴癮,除了這些,明明可以培養別的。”時運指了指自己的唇,“比如這個。”


    或許是後巷獨有的肆意氛圍讓薑至忘記了這是自己事務所樓下,一改往日的敏感與謹慎,並沒有因為時運當街打情罵俏感到羞憤。兩人已經確認了關係,反而不需要特意避諱,被熟人撞見便大方承認就是。麵對這樣直白的調戲,薑至第一瞬想到的就是如何以同樣有殺傷力的方式迴應。


    “不需要額外培養了。根據最近的頻繁程度……已經稱得上是有癮了。”薑至說話時眼神落在時運性感的唇峰上,帶了點凝視獨有的力度,就和每次親完都會含住那裏的小動作一樣執著。


    時運招架不住,臉部的肌肉輕微抽動了一下,帶著揚起左邊的眉毛。“現在還真撩不過你了。”時運認命般捂住下半張臉,將抿成一條線偷笑的嘴巴蓋住,“之前想聽幾句騷話還得先挑起你的勝負欲,現在倒好,招招都要迴敬,我都快頂不順了。”


    “不喜歡還是不習慣?”薑至也跟著笑,“我可都是跟你學的。”


    他就像學生時代最令人羨慕的一類學生,不僅有天賦,還會努力。望著十步以外的小門,時運拿他沒招,隻得倉促投降:“喜歡,永遠不習慣。”愛情保鮮的秘訣在於每一次過招都能保持最初心動時的狀態。


    “大廈中央空調溫度沒法調整,記得多披個毯子。剛才通話都聽到你有鼻音了。”時運拖慢了腳步也終於還是把人送到了門口,“我先迴去了,今晚見。”


    薑至正低頭看著手機,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再抬頭時兩頰帶著兩片紅暈,像是在赤道的海灘上曬了一天一樣,瞳孔裏的水光比往常更灼熱。


    時運隻覺得薑至的臉很紅,像是曬傷了,並沒有多想。這個天氣穿背心短褲的都要熱融了,更何況薑至還一絲不苟裹在正裝裏。


    薑至切黑了手機屏幕,說:“我要晚點上你那。”


    時運歪了歪頭,有點意外:“今天很忙嗎?”


    “合夥人會議是開完了,但我估計下班之後和言誠要聊挺久,你知道的,我借調過去之後所裏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安排。”薑至解釋道,“你不用等我吃飯,下班就先迴去吧,我好了再來。”


    上車後時運才摸出手機,這才發現一條十分鍾前的最新郵箱提示,等看完標題,他才後知後覺地勾唇笑了


    《性傳播疾病篩查檢測報告》。


    原來剛才他家之之臉上的紅不是曬傷,而是因為吃下親密關係的定心丸在偷偷害羞呢。


    晚上薑至輸入密碼進門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他輕車熟路地在玄關低頭換著自己的拖鞋,一邊說了句:“我迴來啦。”


    “累不累?”時運不像往常那樣狗腿著上來,反倒是在裏頭應了句,聽聲音倒是像在客廳。


    薑至剛才沒注意坐歪了,現在屁股正巧尷尬地卡在坐墊和櫃麵的交界處,一陣隱秘的異樣猛竄了上來,他差點沒忍住發出呻吟。


    “還……還成。”薑至穩了穩唿吸才找迴冷靜。


    “在玄關那兒幹嘛呢,怎麽還不進來?”


    他再抬頭時,時運已經走了過來,明明穿著鬆垮的睡衣,但懷裏卻插了束包裝精致的花,格格不入卻又怪異得感到溫馨。


    “怎麽還講究起來了。”薑至伸手接過,低頭看了看簡約卻不簡單的花束,腳趾跟著蜷縮起來,“我會緊張的。”


    紫邊與白色洋桔梗組成了一杯微醺的夜色,低頭嗅聞便會醉。洋桔梗在沉默中吐露的,是給你一生真誠不變的愛。如果玫瑰火熱,那麽洋桔梗便是含蓄,正如他們不需要挑明也都懂今夜會順利成章發生什麽事。


    “我可是為了不讓你緊張才有準備的。”時運伸手牽住他,將他帶到了客廳,“但好像適得其反了。”


    薑至看見客廳的台麵上點了香薰蠟燭,燭火將伯爵茶的烘焙香層層激發,淡雅的茶韻釋放著某種寧靜的舒緩。薑至覺得自己如同溫在爐上的茶壺,在時運逐漸攀升的眼神溫度裏等待著沸騰的瞬間,膽怯卻又興奮。


    他瞥見香薰蠟燭邊還放著香檳和酒杯,很顯然對方還是照顧了自己的情緒,想要循序漸進。薑至覺得有些好笑,猴急得倒變成了自己。


    “你準備了。”薑至湊到他臉側,嘴唇貼著他的耳垂,輕語道,“我也做準備了。”


    時運先是一愣,低頭便見自己的手被被引向對方的臀部。薑至身上的衣服和白天不一樣,時運幾乎一瞬就明白了他露骨的暗示。


    薑至是提前自己做好了所有準備才來的,換言之,他們隨時都能開始。


    “原來薑老師中午說需要提前安排的事情是這個。”時運用力抓緊了他的大腿根,感受著指縫裏軟和的迴彈,“還拉言誠增加可信度。”


    “小騙子……”


    他親昵地罵了他一句,手掌揚起懲罰性地朝對方背後曲線的最高處輕拍了一巴掌,身旁的蠟燭隨風一抖又歸於穩定。


    對方力度太輕,比起舒服的酥麻薑至更覺得癢,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完才覺得害羞,說話的聲音都軟和了許多。


    “沒騙你,我是請教了言誠準備工作都怎麽做嘛。”薑至一手抱著花,另一隻手摟住他的脖子,難得撒起嬌來,“我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床上的事才更需要提前安排。”


    “別以為自己偽裝得多好,你早就露餡了。”薑至勾了勾他的睡褲邊,用尾指掃過附近的關鍵處,“我不是什麽單純的人,你也不用辛苦扮君子。”


    對方徹底無法平息的喘氣聲讓他很滿意。


    “時運,你看。”薑至將花束從自己的胯部前移開,坦然展現了自己身體變化的過程,他的西裝褲拉鏈附近多了一道極為明顯的“褶皺”,“我有反、應了。”


    時運沒有迴答,眼神裏的暗火卻以可怕的速度不斷升騰。薑至隻覺得卡在自己腰上的那雙手快要把他掐出印子來了。


    薑至輕易就將對方推靠在沙發背上,食指和中指從喉結附近順著中軸線上移,之後用力將時運的下巴挑起。


    “你要對我負責。”


    “湊近點說,我沒聽見。”時運攬住對方腰部的手往身邊一帶,將人順勢放在自己大腿上。


    薑至低頭抽出一朵花銜在嘴裏,仰脖吻住了時運。唇瓣廝磨的過程中他逐漸喘不過氣,不自覺張開了嘴,洋桔梗從他齒間掉落,留下一片花瓣被完整地貼在對方唇上。


    “我說要你負責。”薑至又隔著花瓣啄了個吻,“這次聽清了嗎?”


    理智的神經徹底繃斷,兩人之間流淌的氛圍從未有過這般急迫與濃烈。時運精準地抬頭再次吻住薑至,隻是這次再無因為憐惜而產生的克製。


    原本抓住洋桔梗的手因為忙於撫摸對方的背脊而鬆開,花束無聲掉落,在交纏掙紮的過程中被主人踩得一塌糊塗,沒多久後,明媚的紫色邊上甚至多了些白色的濺射斑點。


    薑至喜歡被時運用手掌控的感覺,即便對方偶爾頑劣、壞心眼,讓他筋疲力竭卻不讓他喘息,也依然極致享受。在對方如海一般深邃而專注的凝視裏,他能忘記曾扼住自己的一切,不需要依附仇恨在陰暗處匍匐生長,他可以向著愛向著陽光肆意延展,從軀體到靈魂都是完整無暇的。


    “之之……”


    時運做著最兇野的動作,嘴裏卻喊著最溫柔的名字,薑至一次次被重重拋起又輕飄地下落。


    薑至不會認輸求饒,無論多麽過火的要求,他都能尊重和直視身體最原始的感受,並且向正用力愛著他的人表達。扭捏會讓欲望打折,一些直白的話語或許有些粗野,但在這時卻足夠受用。


    薑至從未和時運去過有沙灘的海邊,隻在上次派對之後在海港的步道上散步。可是此刻他卻覺得自己正躺在海灘上,襯衫邊高高卷起,粗糲的貝殼不斷摩擦著柔嫩的脊柱,疼痛中帶了些許隱晦的刺激,讓他渙散的意識一次次收攏。


    濕涼的海水一遍遍撲上來,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了一串半幹的沙礫,仔細看去是罕見的紅色。上漲的潮逐漸沒過他的腳麵,結實的浪反複打在他的腰身,可兩人唇間的水卻更兇更莫測。


    “還能繼續嗎?”


    時運又從身後貼上來,薑至點點頭,反手勾住他的腰:“再來。”


    薑至用手抹開窗上的霧氣,外頭的燈火霓虹在他眼前上下晃動,像是海麵上投映著的星星。他終於長歎一聲,尾音顫抖飄落的同時落地窗上開出了本不屬於這裏的乳白的水花。


    時運如願以償地抱著他濕漉漉的愛人,一遍遍說愛他。薑至懶散地動了動手指,嗓子啞得開不了聲,隻能不厭其煩地用“嗯”迴應。


    第51章 黃金地皮


    即便是過去因失眠而輾轉的夜晚都不及昨夜一般漫長。因為全身都被時運牢牢掌控著,每一個毛孔被徹底打開,薑至覺得每一秒都在經曆不同層次的痙攣、刺激,細密又持續不斷,多重感官豐富了時間的成分,因而覺得夜色持久。


    薑至自詡體力還不錯,但肯定比不上訓練有素的明灣警察,前半夜還能主動配合,後半程直接就躺平任意擺布了。時運像隻剛開葷的野獸,抱著吃到嘴裏的獵物將家裏幾乎拱了個遍,雖然鬧得激烈但幸虧最後尚存理智,看薑至快不行了就抱著人迴了床上。


    晨光從窗簾縫隙間鑽入灑在床尾,隨著時間一點點從腳踝上移到眼皮。被窩裏的人動了動,幾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睜眼。


    “早安。”


    身邊溫熱的來源開了聲,緊接著就有一枚輕柔的吻落在薑至臉側,帶著一陣清爽幹淨的香。時運應該是已經起床做完健身順便洗漱了。


    “morning……”薑至又困頓地閉上眼,明明意識還沒清醒,朦朧間卻記得仰起臉再討一個親吻。


    這樣迷糊粘人的舉動戳中了時運,他又低下頭,讓薑至得償所願,隻不過改親為吮,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半濕的印子。


    “感覺怎麽樣?”他輕揉著對方的腰,問題有些曖昧。


    薑至終於睜眼,對上他饜足的表情,迴敬道:“你想讓我評價什麽呢,是我的睡眠,還是你的技術?”


    時運眨了眨眼:“隨意,無論評價哪一個都能推出另一項。”睡得好就說明他昨晚不夠賣力,如果折騰得太過大概率會影響睡眠。


    薑至卻給出了不同的答案:“都好。”他忽然翻了個身趴到時運胸口,仰臉說:“雖然沒有比較的參照,但我知道算是很不錯的使用體驗。”


    “我也是。”時運摟著人坐了起來,靠在床板上,“好像每次和你一起經曆新的事情,都會發現更值得愛你的地方。”


    他的愛人主動又不嬌氣,會跟著節奏配合也會引導他尋找真正舒服的點,他們擁有著彼此尊重又能互相撫慰到位的理想親密關係。


    薑至被他藏著深欲的眼神盯到有些害羞,昨夜肌膚相親的觸感還停留在皮膚表麵沒有完全褪去,現在又被輕易勾了起來,才剛坐直的腰背再次軟塌下去。“你可別說了,我真來不了了。”為了能順利上班,他隻能示弱求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兒有多兇。”


    “你威力也不小啊,看你給我撓的。”時運扭過半邊身子,一邊撩起衣擺露出飽滿的背肌,指著上麵深淺不一的抓痕,“剛才健身出汗了感覺有點滲疼,才知道你整了副世界名畫出來。”


    薑至被他的玩笑逗樂,但是盯著傷口處翻卷起來的皮屑卻也有些心疼,可一想到自己全身也沒一塊好肉,僅存的一絲愧疚立刻蒸發。“我的手不知輕重,難道你的嘴就講武德嗎?”他指著自己身上斑駁交錯的痕跡迴懟,“我還沒說你過分,你倒先委屈上了。”


    “說不過你。起來洗漱吧,我去準備早餐。”時運嘴上是流氓,但行為舉止上卻紳士,知道怎麽把人照顧好,“你先點菜。”


    薑至被他抱起來帶進浴室,雙腳落地的同時做出了選擇:“我想吃北非蛋,辛苦曬bb[1]!”


    欺詐調查a組辦公室今天格外空,泰檸帶隊出去重新走訪調查,迴來已經臨近下班。他進來匯報進度的時候時運剛處理完手頭上另一樁舊案的報告。


    泰檸今天走訪的受害人集中在臨海的轄區,其中就包括需要過海的落錨洲。據說明灣開埠後,舊時船隻商隊經過此處無一不被自然風光吸引而停靠,落錨洲因此得名。


    “太久沒有過海都快不認得了那塊了,黃金角上的度假村苟延殘喘這麽些年還是撐不下去。”往日恢宏的度假村被夷為平地,泰檸有些感慨,“現在看起來是在建商業住宅,等它完工,一代人耳熟能詳的落錨洲地標就徹底變了。”


    泰檸口中的黃金角是落錨洲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段,位於島嶼的沙咀上,與中黃的港口隔海相望,放眼整個明灣也是數一數二的明珠。這是除半山外明灣另一塊風水養人的高級住宅區,曾經一枝獨秀的度假酒店由於經營醜聞蕭條多年,如今被另一個地產商拿下重新開發,推平改建臨海公寓。


    政府關於這塊破產企業迴收地皮的拍賣前兩年鬧得沸沸揚揚,時運出於工作敏感也稍有關注,但正常的市場行為不在經罪科的重點關注範圍內,因此印象不深。如今泰檸再次提起,他突然靈光一閃,卻是因為昨天那張奇怪的傳單泰檸今天去的落錨洲正巧就是傳單上praya一詞所指的濱海區域。


    時運調出昨天拍下的照片,指著印刷的公寓示意圖問:“你說黃金角上新建的臨海公寓建築風格類似這樣嗎?”


    “對!臨海的獨棟掛著封頂大吉的紅綢,我印象特別深。”泰檸看了一秒就認了出來,肯定道,“我雖然是公屋[2]出身不懂這些豪宅筍盤,但瞎子都瞧得出地產商胃口極大,是奔著頂奢去的。”


    時運再次仔細觀察傳單上的公寓照片,建築兩向通透,一麵看山一麵望水,可以說是俯仰皆景。黃金角的樓價動輒千萬級別,也不乏過億的別墅拍賣,在此處安家的非富即貴。而從傳單上這棟臨海公寓的大手筆設計來看,未來它的建成勢必會再次重置落錨洲的樓價上限。


    泰檸知道時運不會平白提出問題,因此追問:“是有什麽案子牽扯到嗎?”


    “也不算,就當我是隨口提的,容我再想想。”時運敲了敲桌麵,大腦飛速運轉,“按照道理來說這麽大的樓盤封頂開售應當滿城皆知才對,可我們什麽風都沒收到。”


    “這張傳單的存在證明它一定是有宣傳,隻是渠道特殊,又或者說我們不是它的目標人群。”時運越想越覺得蹊蹺,轉而吩咐泰檸,“不太對勁,你還是去和地政署確認一下這公寓和它腳下這塊地皮的登記信息。排除疑點對大家都好。”


    “行。”泰檸看了看手表,“趁地政還沒收工,我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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