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清一代,秘密會黨多如牛毛,官府並沒有精力鎮壓秘密會黨,也缺乏相應的軍力和財力。


    秘密會黨打家劫舍、設卡收稅、劫富濟貧,在廣大城鄉縱橫馳騁。


    道光末年,各級官吏怠政,隻想粉飾太平。隻要會黨不觸碰官府的紅線,官府並不會出兵鎮壓,各級官吏也懶得管這個閑事。


    楊烜帶兵攻占三水縣城,顯然已經把官府的底線踩在腳下。


    三水縣處於三條大江交匯處,是廣州西側水陸要衝,地理位置緊要。用不了多久,官軍必會調兵遣將,全力爭奪三水。以楊烜這點實力,肯定是守不住三水縣城的。


    他也不準備守城。三水靠近廣州,又是兵家必爭之地,並不適合做根據地。


    入城之後,楊烜連夜布置工作,搶在清軍反攻之前招募士兵、籌措軍餉。


    招募士兵並不難,城內外有大量的失業工人、無業遊民。他們走投無路,隻要楊烜給他們飯吃,定能一唿百應。


    問題是,兵貴精不貴多,大部分失業工人、遊民體質衰弱,從未接受過軍事訓練,並不適合當兵。


    楊烜委托蘇三娘具體負責募兵,隻許她招募五百新兵。搬運工吃苦耐勞,經常卸貨裝貨,具有一定的組織紀律。船夫可以駕船,日後可以靠他們組建水營。


    這兩種人是此次征兵的重點。蘇三生前就是搬運工,在搬運工、船夫中很有威望。楊烜讓蘇三娘負責募兵,倒也十分合適。


    三水縣有幾萬名生計無著的搬運工、船夫、無業遊民。聽說天地會至臻堂打下了三水縣城,很多人都想加入至臻堂,從此混口飯吃。


    應募者遠遠超過五百人。蘇三娘向楊烜請示,希望招募更多的人。她說:


    “民心可用。既然大家願意來投軍,咱們不妨盡量接收。”


    楊烜堅持不得超過五百人,他說:


    “三娘,這些前來投軍的搬運工、船夫、無業遊民,大多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魚龍混雜。我們招募五百人,能從中選出一百五十個精壯,我就很滿意了。


    “我們此次募兵,目的不於招齊五百人,而在於從五百人中挑選出兩百個身體強壯、思想可靠的戰兵。


    “上次咱們強攻強家堡,你也看到了。至臻堂有兩百個人,你那邊有一兩百個失業工人。我們有四百號人,卻攻不下小小的陳家堡。


    “為什麽?兵貴精不貴多。當時真正能夠擔負戰鬥重任的,隻有至臻堂五十個戰兵。其他人隻能在一邊呐喊助威,隻能幫忙做後勤工作。有的人連後勤工作也做不了,加入我們隻能浪費我們的糧食。


    “我們招募五百個人,至少可以挑選出一百五十個人做戰兵。這一百五十個新戰兵,再加上至臻堂的五十個戰兵,將是我們強攻至臻堂的主力。


    “有這兩百個人,我們方有希望攻下陳家堡。我們財力有限,養活不了更多的人。你招募五百個人後,我們還要進一步篩選、淘汰,最多保留三百個人。加上至臻堂兩百人,我們將把隊伍控製在五百人以內。”


    至臻堂的軍夫都是些老弱病殘,用處不大。但楊烜畢竟受過至臻堂的幫助,現在還不方便遣散這些軍夫。


    蘇三娘知道楊烜說得在理,還是略感失望,說道:“既然這樣,我就隻招五百人罷。按你吩咐的那樣,優先挑選那些身體強壯的、外地的、神態質樸的、背景簡單的人。”


    楊烜滿意地點點頭。蘇三娘雖是一介女流,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將。曆史上,她在太平天國統率女營,屢立奇功。若能爭取蘇三娘加入自己的隊伍,倒不失為一件美事。


    想到這,楊烜問道:“三娘,你放心,我們攻下了三水縣城,募了兵,籌了餉,就可以攻破陳家堡,為蘇大哥報仇。”


    蘇三娘想起了死去的丈夫,眼淚又簌簌地流了下來。蘇三被陳忠浩的民團打得奄奄一息,不久死去。蘇三娘買了口薄棺材,臨時裝殮了丈夫。


    她向官府報案,陳忠浩為了消滅證據,指使團勇燒了蘇三的遺體。好端端一個男子,竟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蘇三娘怎麽會不恨官府,怎麽會不恨陳忠浩呢!她說:“楊白扇行俠仗義,冒險為蘇三報仇,小女子感激不盡。今後便是讓我作牛作馬,我也願意!”


    楊烜心裏一動,說道:“三娘,這次攻打三水縣城,雖說十分順利,卻也徹底得罪了官府。從此之後,官府必會不遺餘力地打擊我們。


    “官逼民反,我們已經走投無路,再也做不成順民了。三娘,實不相瞞,我們隻能舉旗造反。兩廣江河縱橫,要造反必須得建設水營。


    “你和許多船夫、搬運工都認識,若你願意,我想委托你籌建一支小型水營,日後由你做水營的統領。水營人數無需很多,兩百人,二十艘船即可。”


    蘇三娘見楊烜胸懷大誌,才略非凡,早已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楊烜委托她籌建水營,更使她大喜過望。她說:


    “多謝楊白扇美意。小女子願意從此追隨楊白扇,即便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楊烜笑了笑,客氣地說道:


    “三娘威名遠揚,熟悉水情。有三娘相助,我們一定可以盡快建成一支水營。有了水營,咱們便可以乘船戰船,把輜重都搬在船上,從此在西江上來往自如。”


    “船隻呢,可取自三水城外的商船。這些商船大多都是城內富紳家的,直接沒收即可。隻是,我一直在猶豫。西江上還有許多胥民,不知這些人可靠不可靠,是否願意加入我們?”


    胥民世代居住在船上,以打漁或運輸為生。明清時,胥民地位低賤,不與岸上百姓相往來,境遇比陸地上的農民還要悲慘。


    蘇三娘說:“胥民大多居住在船上,船隻以小船居多。這些年來,廣州貿易衰落,靈渠也日漸淤塞,胥民的生計受到很大影響。


    “他們地位卑賤,受到官府、水寇雙重盤剝。如果他們要來投奔我們,就是全家來投,還是值得信賴的。雖說他們船小,卻世代住在船上,水性好,熟悉兩廣水情。”


    楊烜明白了,說道:“既然這樣,咱們也不妨吸收胥民加入水營。水營和募兵的事,就拜托你了。”


    蘇三娘還要為丈夫報仇,辦事自然格外用心。她在搬運工、船夫中的人緣很好,又打著楊遇春嫡孫的招牌,開展工作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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