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步如飛的死士以奔雷般的速度,朝著車廂狂衝過去,在距離僅剩五步遠的地方,猛地一蹬地麵,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般彈射而起。


    與此同時,死士雙手擎著寰首刀,高高地舉過了頭頂,宛如雙手擎著一條巨龍,正俯瞰著下方的獵物,作勢便要將車廂劈成兩半。


    然而......


    不等死士劈落手中的寰首刀,便隻聽得一陣破風聲響起,一支金翅小戟打著旋轉,毫無半點花哨地飆出,極其精準地刺中死士的後心。


    那死士隻感覺心口一陣沁涼,恐怖的寒栗從心髒湧起,頃刻間淌遍全身,雙手的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傾斜,竟連劈落寰首刀的力量都沒有了。


    最為致命的是,金翅小戟附帶的衝擊力實在太過巨大,命中死士的一刹那,竟連帶著死士本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倒卷而出,隨即噗通一聲,摔倒在馬車的車轅前,手腳兀自抽搐著。


    “啊—!”


    這一刹那,不論是死士也好,亦或者鄭玄的弟子也罷,盡皆被典韋的悍勇震驚。


    他們紛紛報以驚詫的目光,彷佛眼前的彪悍男子不是人類,而是從煉獄中歸來的勇士。


    萬眾矚目之下,小山一般的典韋衝撞而來,掌中雙鐵戟舞動如風,接連不斷地收割死士廉價的性命,三下五除二,便將他們砍了個幹幹淨淨。


    但見典韋......


    手持雙鐵戟橫在馬車跟前,過丈的身高當真如同小山一般,將馬車護得嚴嚴實實,同時扯著嗓子唿喊:


    “吾乃典韋,奉命保護鄭老。”


    “膽敢上前者,格殺勿論!”


    這一聲淒厲的嘶吼,如驚雷、似海嘯、勝山崩。


    外圍持刀準備攻殺的死士,嚇得一個個停下腳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竟是良久不敢上前,就更別提誅殺鄭玄。


    而與此同時,隨著人流趕來的親衛軍士卒,也一個個現身圍獵,他們左臂盡皆幫著一條紅綢,以分辨友軍,避免誤傷。


    但凡拎著兵器的粗布麻衣者,盡皆當作敵對死士對待,如潮水般迅猛撲來,逢敵便殺,氣勢極其駭人。


    “快走,賊子有援兵。”


    “咱們中計了,速速撤退!”


    “撤退!”


    “......”


    烏泱泱的死士頃刻間丟掉兵器,混跡在流民中,逃之夭夭,隻有零星的死士被誅,絕大多數死士盡皆避過一劫。


    “主公有令,窮寇莫追,隻負責保護鄭老安全即可。”


    望著逃竄而走的死士,典韋舉起手中的鐵戟,鏗鏘下令道。


    “諾!”


    訓練有素的親衛軍士卒,紛紛舍棄追殺,團聚在典韋身前。


    典韋朝著車廂拱手抱拳,試探性問道:“末將典韋,奉命保護鄭老,不知鄭老情況如何,可有受傷?末將是帶著軍醫來的。”


    下一秒,車廂的簾帳被掀開,鄭玄麵色鎮定地迴應道:“老朽無礙,多虧將軍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典韋驚歎於鄭玄的表情,在他的潛意識裏,鄭玄即便沒有嚇得逃走,至麽也會嚇得麵色陡變,充滿驚恐才對。


    但不曾想......


    鄭玄不僅神色如常,沒有絲毫驚恐,最為重要的是,他始終穩坐如泰山,好似全然沒有把車廂外驚險的作戰當迴事。


    這是需要何等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達到這種效果?身經百戰的典韋非常清楚,即便是有作戰經驗的老卒,也未必能如鄭玄這般淡定。


    典韋佩服之至,但同樣放下心來,連如此驚險的殺戮都能穩如泰山,那麽接下來不管發生何事,都不會陷入驚恐:


    “鄭老安全,末將便放心了。”


    鄭玄凝視著窗外的壯漢,淡然一笑:“老朽如果沒有記錯,將軍乃是子明的親衛軍統領,素有古之惡來之稱的典韋,對否?”


    典韋肯定地點點頭:“沒錯,正是末將。”


    鄭玄撚須感歎道:“子明竟派自己的親衛軍統領保護老朽,實在是受寵若驚。”


    典韋拱手:“鄭老,從現在開始,由末將護衛您的安全,直至您平安返迴東郡。”


    鄭玄頷首致謝:“多謝將軍。”


    典韋建議道:“鄭老,咱們不妨原地休息片刻,待這部分難民離開,再趕路不遲,何況您的弟子有些受了傷,也需要軍醫及時救治。”


    鄭玄恩了一聲:“好,那便依將軍之意,暫且休息。”


    “彥緯。”鄭玄招唿一聲。


    “恩師。”王經上前。


    “傳令下去,原地休息,受傷者由軍醫救治。”


    “諾。”


    王經答應一聲。


    旋即。


    豁然轉身,離開車廂附近,傳令師令。


    鄭玄長出口氣,輕聲道:“不知將軍此行,帶了多麽兵馬?”


    典韋如實迴答:“末將帶了兩百親衛軍,盡皆散在流民中,這裏約莫四十人,稍後會派人趕往各處,將其召集於此。”


    “此外。”


    言至於此,典韋補充道:“主公派了大將程銀,率領一千精騎趕來協助,目前已經過了齊國,想來已經進入濟南國。”


    鄭玄驚詫不已:“哦?子明竟派出了精騎?”


    典韋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鄭玄捏著頜下一縷胡須:“郡國兵卒不得離境,此乃漢律,子明他竟然......”


    典韋拱手:“鄭老放心,我家主公給齊國相、濟南相寫了親筆信,在征得他們同意後,才會引兵入境,此行隻為保護鄭老,絕不妄生事端。”


    鄭玄自然已經猜到了劉鑠的方法,他隻是心生暖意,數十年來,從未有人這樣關注過他,尤其是在他拒絕了大將軍何進的邀請後。


    即便某些人敬佩他的才華,與他乃是真正的朋友,但在這樣的世道之下,敢於真心相助他的人,依舊是鳳毛麟角。


    不管劉鑠此舉是否有收服人心的手段在內,此刻的鄭玄已然是倍感驚喜,他是發自肺腑的認定,自己的決定是極其正確的。


    一念至此,鄭玄長出口氣,頷首致謝:“辛苦典將軍了。”


    典韋欠身拱手:“鄭老休息吧,護衛之事,交給末將即可。”


    “恩。”


    鄭玄肯定地點點頭,旋即放下車簾。


    典韋轉身招唿親衛軍士卒:“做好警戒,不得有誤。”


    眾將士齊聲應命:“諾。”


    旋即。


    鄭玄車輛的四周,站滿了帶刀而立的士卒。


    他們明明隻是站在原地,卻給鄭玄弟子一種不怒自威,不敢靠近的感覺,那種遮掩不住的騰騰殺氣,令鄭玄弟子為之忌憚。


    即便是王經本人,也不由地感到一陣心悸,尤其當他的目光落在身高過丈的典韋身上時,更是如同撞見惡鬼一般,嚇得頭皮發麻,後脊梁發涼。


    王經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好一員虎將,連我都為之心悸,何況是旁人,戰場上遇見此等人,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彥緯師兄可知此人否?”


    不知何時,師弟國淵已然到了身後。


    “哦?”


    王經詫異,試探性問道:“師弟莫非知曉此人?”


    國淵淡然一笑,撚須傲然道:“此人乃是劉郡守帳下親衛軍統領,素有古之惡來之稱,據說當年征討雒陽時,此人以一己之力,破開了雒陽城門。”


    “師兄應該去過雒陽吧?”


    “恩。”


    “既如此......”


    國淵饒有興致地道:“師兄應該清楚,雒陽城門是何等巨大,即便是平素裏關閉城門,也需要四人一起發力,而此人竟以一己之力,推開城門。”


    王經驚詫不已,眸中的駭然更盛:“好一個古之惡來,果然貼切,劉郡守能得此人相助,怪不得可以攻破雒陽,戰敗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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