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過去了很長時間,又似乎僅僅過了一瞬,陳留城中的廝殺聲逐漸凋零,歸於死寂。


    等待許久的劉鑠,遙望著城門洞方向,隻聽得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放眼望去。


    提著梨花開山斧的徐晃,從城中策馬唿嘯而出,朝自己飛馳而來。


    劉鑠看得極其真切,徐晃的戰斧上沾滿了鮮紅的汁液,戰袍、衣甲、麵龐上隨處可見的血漬,飛馬到跟前時,帶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殺氣。


    不過......


    如今的劉鑠已然習慣了眼前一幕,即便稍稍感到不適,麵上依舊不會表現出絲毫的痕跡,反而饒有興致地點著頭,露出欣賞的表情:


    “公明,戰況如何?”


    不等徐晃拱手行禮,便被劉鑠擺手打斷,提前詢問。


    “主公放心。”


    徐晃麵上難言的激動,如實迴答道:“陳留已經拿下,張超寧死不屈,被陷陣營士卒亂刀砍死,臧洪被活捉,其餘將校大都戰死。”


    “嗯。”


    劉鑠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徐晃拱手:“主公,城中已經安定,咱們進城吧。”


    劉鑠大手一揮,朗聲下令:“頭前帶路即可。”


    徐晃大喜:“喏!”


    旋即。


    他撥馬轉身,在前緩行。


    劉鑠親率主力大軍,隨後跟進,開赴陳留。


    城池雖已拿下,但仍有許多善後工作需要處理,徐晃負責打掃戰場等方麵的事情,陳宮、程立二人則是整理郡守府的相關案牘資料。


    咚咚—!


    鼓聲如雷,響徹陳留。


    落日沉入山巒,喚起城中萬家燈火,郡守府同樣擺起了酒,唱起了歌,卷動了紅燭焰舞,室內光影搖動,宴會氣氛歡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忽然。


    劉鑠斟滿美酒,緩緩起身,擺手示意眾人安靜,朗聲言道:


    “諸位將軍稍安勿躁,且聽吾一言。”


    刹那間,滿殿文武齊齊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劉鑠身上,彷佛期待著他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然而......


    劉鑠卻是借著酒勁兒,瞥了眼下首方向落座的程立,麵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隨即又瞥向眾人,繼續言道:


    “今日,在爾等鏖戰陳留之時,公台與仲德做了一場豪賭,看我軍是否能在半個時辰內,攻克陳留,平息戰亂。”


    “誠然如今結果,諸位已然知曉,不過二人的賭約,想必諸位尚且不知,那便是仲德要袒露他一個隱藏多年的秘密。”


    眾將士聞聽此言,目光再次轉向了程立身上,一個個精芒大放,直盯得程立是渾身汗毛倒豎,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徐晃咕嚕飲了口酒,借著酒勁兒的他,膽子比起平時大了不少,一些明顯不禮貌的話,竟也脫口而出:


    “哦?竟然是關於仲德的秘密,那我可要洗耳恭聽了。”


    又有大將許褚捧起酒碗,咕嚕嚕狂飲了一大口,咧嘴憨憨一聲笑,瞪著雙銅鈴般的大眼,盯著對方:


    “仲德,你有何秘密,不妨直言,憋在心裏肯定難受,隻要說出來,便不再是秘密了。”


    “你要相信吾等,必定會為你保守秘密,是也不是?”


    眾位將軍齊齊起哄道:


    “沒錯,吾等必定保守秘密。”


    “仲德直言即可。”


    “哈哈,快說。”


    “......”


    程立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家主公居然會在酒宴上提及此事,正感為難的他,卻見劉鑠再次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道:


    “諸位稍安勿躁,在仲德履約之前,我劉鑠深感坦誠相待的重要性,因此也有些秘密,想要說與爾等。”


    “爾等想來應該聽說過,我是從疫病的死人坑裏爬出來的,當年村子裏的人全都死了,隻活下來我一人。”


    “可你們知道,這疫病是怎麽來的嗎?”


    這一問,頓時令滿殿的文臣武將,紛紛怔住,露出疑惑的神色。


    劉鑠倒也沒有浪費時間,直接給出答案:


    “按照相師的說法,他們全都是因我而死。”


    “啊?”


    就這樣一句話,整個議政大殿如同沸油中被淋了一勺冷水一般,瞬間炸開了鍋。


    大將許褚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凝視著劉鑠:


    “主......主公,這......這是......這是怎麽迴事?”


    “仲康勿急,且聽我娓娓道來。”


    不得不承認,想要表演的時候,有這麽個鐵憨憨在跟前,實在是太爽了。


    自己隻要拋出個苗頭,他立刻就能接上,完全不必擔心冷場,更不必擔心沒人信:


    “事情是這樣的,幼年時我時常做同一個夢,夢見我化身成為太陽,從泰山之巔升起,普照萬世。”


    太陽?


    泰山?


    劉鑠話音未落,便驚得下首的程立倒抽一口涼氣,滿目駭然地凝望著滔滔不絕的劉鑠,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從其額上翻滾落下,一顆心砰砰狂跳。


    難不成......


    自己捧日的寓意,不是要造反篡漢,而是要輔佐君王?


    而且,這君王早在冥冥之中注定,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主公劉鑠?


    否則自家主公怎麽可能會有如此怪異的夢,同樣是太陽,同樣是泰山之巔,一個是普照萬世,一個則是雙手捧日?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


    驚駭之餘,程立聽得更加認真、仔細,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家父深感此夢有異,因此便找來相師相夢,相師相夢結束,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說我此生貴不可言;”


    “憂的是,我弱冠之前,厄難纏身,會帶來無窮的災難。”


    “家父疼愛我,隻是告訴全村百姓,我將來必定貴不可言,但卻沒將相師的後半句話,告訴全村百姓,依舊讓我如往常一般生活。”


    “結果倒好......”


    言至於此,劉鑠的聲音忽然變得黯淡下來,似乎帶著一抹淡淡的悲慟:“我八歲喪父,十歲喪母,十二歲那年家業凋敝,十六歲那年便引來一場大疫,葬送了全村人。”


    “而也正是在這一年,我從死人坑裏爬了出來,左臂上長出了三十六顆痣,左右腳各長出六顆痣。”


    “爬出死人坑後,我又遇到了多年前的那個相師,他將我原名的昊字,改成一個鑠字,寓意依舊是若日月之麗天也。”


    “也正是在此時,我才得知當年相言的後半句,也才真正明白,正是因為有我的存在,才會害得全村百姓,死於疫病之中。”


    言至於此。


    滿殿之中噤若寒蟬,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全都被劉鑠編造的故事驚呆了,畢竟相師也好,讖言也罷,在這個滿是神鬼傳說的年代中,具有不可名狀的恐怖作用。


    最終!


    還是那個鐵憨憨許褚,開口詢問道:“主公,既然那個相師知道您厄難纏身,因何還要在疫病之後來找您,難道他不怕死嗎?”


    劉鑠唇角微揚起個弧度,綻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仲康,你這個時候倒是變得聰明許多,有長進,不錯哦。”


    “嘿嘿—!”


    鐵憨憨許褚搔了搔腦袋,咧嘴嘿嘿一聲笑:“跟著主公,豈能沒點長進。”


    劉鑠隻能嗬嗬了,長進倒是有,可惜實在不多,但在此時倒也足夠讓劉鑠接下話茬:


    “我當然也問過相師這個問題,但相師即便在臨終之前,也始終沒有正麵迴答。”


    “沒錯!”


    不等許褚開口詢問,劉鑠便肯定地點點頭:“相師在與我相處三個月後,便因病逝世,臨終前送了我一句話。”


    “蓋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他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弱冠以後,我自然會知曉一切,劫運既來,妖邪四起,能否斬妖除魔,關係到漢室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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