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公孫瓚負手站在懸著羊皮地圖的木架前,劍眉微蹙,似是在激烈的思考:“袁紹引兵來此已有數日,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不成......”


    一個極端可笑的念頭,浮現在公孫瓚腦海中,還沒等他說出口,便被自己接連搖頭否定: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是......”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嗎?”


    公孫瓚皺著眉,轉而開始在帳中左右來迴踱步。


    “報—!”


    正在這時,帳外響起悠悠一聲傳報。


    公孫瓚抬眸望去。


    簾帳起,大將嚴綱匆匆趕迴,欠身拱手道:“主公,有消息了。”


    公孫瓚急忙開口詢問:“快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嚴綱迴答:“袁紹暫時派兵迴援中山、常山諸縣,將外圍的防守圈又擴大了許多,兩層拒馬之間,甚至還有不少的軍帳。”


    “哦?”


    公孫瓚驚詫不已:“袁紹當真派兵迴了中山、常山諸縣?”


    嚴綱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沒錯,千真萬確。”


    公孫瓚詫異:“看來中山、常山的房屋工程對他而言,意義非凡,終歸是我過太保守,居然暫避鋒芒,準備與袁紹大戰一場。”


    “哼!”


    輕哼一聲,公孫瓚內心再次燃起一團烈火:“本以為袁紹親率大軍趕來,勢必追求速戰,以提振軍心,沒想到他比咱們想象慫多了。”


    “嚴綱!”


    “在。”


    “既然袁紹沒有太大的動靜,那麽咱們依舊如前,我親率白馬義從為爾等護航,你們繼續襲擾中山、常山,我倒要瞧瞧,他袁紹如何應對。”


    “喏。”


    “哦對了。”


    正當嚴綱準備轉身離開時,公孫瓚忽然想起了什麽。


    嚴綱立刻停下腳步,轉身返迴:“主公可還有事吩咐?”


    公孫瓚試探性問道:“東郡可有消息?”


    嚴綱點點頭:“據說劉鑠親率大軍入駐河水之北,而且正在秘密打造攻城器械,估摸著他是在等咱們與袁紹決戰,才想要沉寂突襲鄴城。”


    “這小子......”


    公孫瓚唇角微揚起個弧度,綻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還真是個不吃虧的主兒,他是想借咱們的力量牽製住袁紹,給他強攻鄴城爭取時間。”


    “嗯。”


    嚴綱頷首點頭:“必是如此。”


    公孫瓚暗鬆口氣,至少當初袁術提到的事情,全部兌現了:“估摸著這也是袁紹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


    “他很清楚劉鑠的能耐,當初討董時,袁術、袁紹二人被他耍得團團轉,這迴袁紹得罪了劉鑠,又豈能安生?”


    “既如此......”


    公孫瓚徹底放下心來,長舒口氣:“主動權便在咱們手中掌控,若是不給袁紹找點麻煩,豈不愧對這天賜良機?”


    嚴綱欠身拱手:“主公放心,末將這便去安排。”


    公孫瓚嗯了一聲,擺手道:“去吧。”


    “喏。”


    嚴綱應聲承諾,旋即轉身離開大帳。


    當日,公孫瓚如往常一般,率領白馬義從出營,監視著袁紹的主力,公孫越、嚴綱二人,各自率領一支精兵,快馬直奔中山、常山,準備襲擾新縣。


    轟隆隆—!


    戰馬飛馳,蹄音如暴雨敲階。


    嚴綱率領三百精騎,按照此前的路線,直奔中山國的新城。


    若是此前,他引兵殺至此處,至少會有五、六股狼煙升起,不斷提醒危險將至。


    然而,這一次則是不然,不僅沒有以狼煙提示危險,甚至連個斥候、傳令兵都沒有抓到,簡直奇哉怪也。


    “不對勁兒。”


    身經百戰的嚴綱下意識緊張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越是這種時刻,就越是要保持足夠的冷靜,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因此,他不敢有絲毫猶豫,當即鏗鏘下令:“全軍呈戰鬥隊形疾行,不可放鬆警惕。”


    伴隨著旌旗舞動,眾將士齊聲迴應:“喏。”


    旋即。


    他們像是裝上了發條似的,立刻分散開來,將馬槊、戰矛暫時收起,換上了極其擅長的長弓,時刻準備撚弓搭箭,誅殺突如其來的敵軍。


    甚至,嚴綱連密林都不敢輕易靠近,因為他害怕忽然從中殺出個什麽魑魅魍魎,將其這一小股兵馬圍而殲之。


    雖說精騎兵擅長奔馳,可一旦被圍,照樣有全軍覆沒的可能,多年的戍邊經驗告訴他,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


    如此狂奔了約莫五十裏。


    終於!


    一座被拒馬圍聚而成的新縣出現在嚴綱麵前,外圍兩圈拒馬連接成一條巨龍,早有披堅執銳的士卒做好準備,手持強弓硬弩,嚴陣以待。


    然而......


    嚴綱放眼望去。


    新縣內部,依舊有黑山軍鄉民在扛著木材走來走去,空氣中除了戰馬的蹄聲外,竟也偶爾能聽到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以及黑山軍鄉民的唿喊聲。


    嘶—!


    嚴綱驚詫,不自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自己已經殺到了跟前,他們居然沒有停工,依舊在幹活?


    當真以為,僅靠外圍的這一圈拒馬,以及眼前這些士卒,便可將我等攔住?


    “該死!”


    嚴綱忽然生出一抹被人小覷的感覺,心底的怒火騰得燃燒起來,眉宇之間煞氣狂湧,戰意在頃刻間飆漲到了巔峰:


    “弟兄們!”


    嚴綱的聲音如同炸雷般響起,傳遍整支隊伍:“賊子竟然沒有停工,乃是對我等最大的蔑視,今日便讓他們好生瞧瞧,咱們的厲害。”


    眾將士齊聲唿喊:“殺—!”


    旋即。


    眾人齊齊猛夾馬腹,一陣陣的馬嘶聲響起,整支隊伍如同一股颶風般,眨眼間殺到了拒馬前:“放箭!”


    嗖!嗖!嗖!


    一波箭矢驟然升空,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後,隨即躍過拒馬,直朝著裏麵的黑山軍士卒如飛蝗般罩了過去。


    “擋—!”


    早有準備的黑山軍士卒絲毫不慌,以木板製造的盾牌紛紛擋在麵前,將他們齊齊包裹,沒有露出半點空隙。


    隻聽得一陣密集的篤篤聲,快速響起,又戛然而止,木盾立刻散開,早已做好放箭準備的士卒紛紛鬆開撚著弓弦的手指。


    嗖!嗖!嗖!


    同樣是一波犀利的箭矢攢射,徑直朝著唿嘯掠過的騎兵罩了過去,猝不及防的嚴綱嚇得臉都綠了,扯著嗓子唿喊:


    “注意箭矢!”


    雖說戰馬奔馳的速度非常快,但黑山軍主將也絕非孬人,他預判了嚴綱的行軍軌跡,打得剛好是他們的提前量。


    這一波箭矢襲殺雖是反擊,且僅僅隻有五十步遠,但結結實實打了嚴綱一個措手不及,彷佛隻是一眨眼,本方騎兵竟接連倒下了十數人。


    “該死!”


    縱馬疾馳而過的嚴綱,暗暗咒罵一聲,內心好似在滴血。


    他再也不敢小覷這幫黑山軍士卒,在距離外圍拒馬七、八十步遠的地方,繞著整個新縣,疾馳狂飆了足足一圈。


    內外拒馬之間,居然足足有五、六十個軍帳,而且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支隊伍在防守狀態,這是典型的區域聯防戰術。


    不論嚴綱引兵從那個地方進攻,隻要進入他們的防守區域,立刻便有士卒跟進,出了他們的防守區域,則會立刻返迴中心,時刻準備下一輪的進攻。


    “雜碎!”


    嚴綱咬著鋼牙,心底的怒火騰得燃燒起來:“咱們兵力太少,絕對不可能攻進去,既然襲擾不成,立刻返迴,將此消息稟告主公。”


    “走!”


    嚴綱倒也沒有絲毫猶豫,撥馬轉身便走。


    對方顯然早有準備,過久的逗留,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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