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胤宿醉,一夜昏沉,直到日上三竿,紅彤彤的太陽躍過山丘,滑過窗棱,落在自己的麵頰上,方才從悠悠中醒來。


    “哎呦~~~”


    袁胤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扶著昏沉的腦袋,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便見有侍女捧著銅盆、手巾、幹淨衣裳,靜候在一旁。


    “你們......”


    “貴使勿憂,我等是奉郡守之命,伺候您洗漱寬衣的。”


    “哦。”


    袁胤這才鬆了口氣,深感劉鑠的禮數到位,緩緩點了點頭,示意侍女上前:“既是郡守安排,那袁某便卻之不恭了。”


    “來吧。”


    袁胤坐直了身體,緩緩抬起雙手。


    侍女捧著銅盆上前,試好水溫,將袁胤的手放在溫水中,輕柔浣洗,以手巾擦拭幹淨,又親自上手,為其清潔麵頰。


    等洗漱完畢後,方才換了一身清爽合適的衣衫,走出內屋,便見早膳已經備好,陳放在食案前,粟米粥上飄著騰騰熱氣,明顯剛剛熱好。


    ......


    即便是汝南袁氏出身的袁胤,也從未享受過如此優渥的待遇,因此對劉鑠愈加有好感,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促成聯盟。


    在享受完早膳後,袁胤便出了驛館,早有馬車恭候在一旁,大將典韋率領著一小隊親衛,保駕護航:


    “先生,我家主公在郡守府恭候。”


    “好,走吧。”


    袁胤滿意地點點頭,旋即上了馬車,坐在柔軟的蒲團上,掀開車簾望向濮陽街道上往來不絕的百姓,愈發對劉鑠敬佩。


    沒一會兒,馬車停在郡守府外,典韋親自掀開車簾,迎袁胤下了車,帶著他一路直奔議政殿,尋找正在辦公的劉鑠:


    “主公,袁長史到了。”


    “哈哈。”


    劉鑠抬眸望去,騰得站起身來,繞過長案,轉入帳中:“終於把你盼來了,昨天夜裏休息的可好?”


    袁胤趕忙揖了一揖,麵帶微笑,滿意地點了點頭:“承蒙劉郡守厚愛,袁某休息得極好,驛館服侍得非常周到。”


    “滿意便好。”


    劉鑠深吸口氣,又緩緩唿出,轉而言道:“既如此,不知袁長史今日可有何安排?要不要我派人帶著你去各個郡縣瞧瞧?迴去好給公路將軍匯報。”


    “不必。”


    袁胤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極其肯定地道:“東郡的情況昨日聽了不少匯報,袁某心知肚明,不必親赴各縣考察。”


    “實不相瞞,袁某今日前來,便是來向劉郡守辭行的,既然雙方聯盟已經達成,袁某便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得抓緊時間返迴豫州,向我家主公稟告。”


    “如此甚好。”


    劉鑠等的便是袁胤這句話,轉而瞥向郭淮:“伯濟,把東西拿來。”


    郭淮應聲承諾,旋即遞上事先準備好的竹簡:“恩師。”


    劉鑠將竹簡轉呈給袁胤:“袁長史,辛苦了。”


    “這是......”


    袁胤接過竹簡,臉上寫滿了疑惑。


    當他展開竹簡的刹那,倆眼珠子隻是粗略一瞟,原本舒展的細眉立刻擰成了麻花,倆眼珠子嚇得幾乎要跳出眼眶。


    嘶—!


    整個人更是不自禁倒抽一口涼氣,彷佛嚇丟了三魂七魄:“這......這......劉郡守,這是......這是怎麽迴事?”


    “袁長史,您莫非忘記了嗎?”


    劉鑠早已料到對方會是這般反應,因此不急不躁地幫他迴憶道:“昨天酒宴上,您讓我等把問題全部提出來,說要幫我東郡解決。”


    “啊,這......”


    袁胤仔細迴想,冥冥之中,自己似乎的確幹過此事。


    可是......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三杯兩盞下肚後,居然會如此離譜,不僅僅是錢糧,而且還有絲綢,甚至是耕牛、鐵礦。


    這哪裏是結盟的物資清單,簡直就是追魂奪命的繩索,若是把這樣一份清單擺在袁術的案頭上,估摸著非得把自己皮扒了不可。


    “劉郡守,這清單......”


    袁胤徹底蔫兒了,現在的他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長史勿憂。”


    劉鑠則是擺了擺手,神色始終如常道:“劉某清楚,這份清單上的東西可能有些多了,但對於公路將軍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您先這樣呈報給公路將軍,至於他如何裁定,便由他來做主,如果公路將軍敢怨你,你便把責任往劉某身上推。”


    “我劉鑠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心理很清楚。”


    劉鑠拍著袁胤的肩膀,麵帶微笑,說著場麵上不疼不癢的客套話:“若是願意支援我東郡最好,若是不願意支援,我等也不勉強。”


    “當然,我東郡是何情況,袁長史最是清楚,某些實際問題若是不能解決,估摸著很難快速形成戰鬥力,快速脫離險地。”


    袁胤尷尬地嘴都快抽歪了,他有種被劉鑠架在火上烤的感覺,雖說這些話倒也是在為自己著想,但特麽無非是離火遠一點而已。


    袁胤非常清楚袁術的臭脾氣,這份清單擺在他的麵前,肯定先不由分說的臭罵自己一遍,至於具體原因,才會慢慢分析,甚至根本不予分析。


    當然!


    袁胤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憑目前東郡的實力,以及其相應的戰略價值,袁術不可能不予分析,但這股子憋屈勁兒,當真是要人命呐。


    “劉郡守,您就別為難我了。”


    “我......”


    袁胤話音未落,便被劉鑠擺手打斷,從其手中把清單拿迴來,笑了笑:“好吧,既然袁長史為難,證明公路將軍十之八九不會同意。”


    “我劉鑠素來不強人所難,你迴去吧,權當沒有來過,至於聯盟之事,也不要再提了,我劉鑠可不敢跟公路將軍這樣的人聯盟。”


    “伯濟。”


    “在。”


    “送客吧。”


    “喏。”


    郭淮答應一聲,隨即擺手做請狀:“袁長史,您請吧。”


    袁胤尷尬地恨不得拿腳趾頭摳出個兩室一廳,思忖了良久,終於還是從劉鑠手上,拿迴了竹簡,硬著頭皮道:


    “唉—!”


    “罷了。”


    袁胤長歎口氣:“這份清單我還是拿迴去,大不了挨一頓罵,但是劉郡守,這份清單的確有些強人所難,隻怕我家主公不會照單全收。”


    劉鑠早有預料,因此麵色極其淡定:“嗯,放心吧,我明白的,一萬兩萬不嫌多,三錢四錢也不嫌少,蚊子再小,它也是肉,也是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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