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城頭。


    劉鑠負手而立,迎風望向城外延綿不絕的黑山軍隊伍,他們扶老攜幼,穿著破舊的衣裳,扛著木鋤、木鎬等工具,嗅著空氣中飄來的粟米香氣,一路跌跌撞撞而來。


    “先行登記造冊,走完流程,才能吃飯。”


    “放心,每個人都有,絕不會落下一個人。”


    “......”


    “先行登記造冊,不按規矩辦事者,格殺勿論。”


    “排好隊,莫要擁擠,每個人都有。”


    “......”


    千餘帶甲侍衛維持秩序,更有快馬輕騎沿途督促,提前聲名秩序,因此整個放粥的會場才能勉力維持秩序。


    梁占帶著各縣、郡守府幾乎全部的官員,一心撲在登記造冊上,足足二十餘長的現場辦公長龍,依舊難以滿足黑山軍士卒的需求。


    若不是一輛輛的糧車載滿糧食恭候著,這些黑山軍家屬當真有可能會暴走,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得知東郡郡守願意接收他們,興奮地連夜便走。


    “爹放心,郡守乃仁德之主,他說過不會放棄一個漢民。”


    “嗯,太好了,守了這麽多年,終於有希望了。”


    “爹您就安心排隊,兒還要維持秩序呢。”


    “好好,你去吧,不能讓郡守失望。”


    “......”


    “嗚嗚,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呐。”


    “終於能夠吃上口粟米粥了。”


    “感謝蒼天,感謝郡守。”


    “......”


    “兒他爹,你如果還能活著,該多好啊。”


    “郡守接收我們了,孩子們都還活著,你可以安心了。”


    “......”


    “以後就安定在東郡了,我再也不想過那種日子了。”


    “這世道,能有個吃上飯的地方,就算不錯了。”


    “......”


    聽著下方黑山軍鄉親的喧囂聲,城頭上的劉鑠雖然倍感壓力,但內心卻是無比的祥和,甚至有種心靈被升華的感覺。


    想當初自己從死人坑裏爬出來,與他們一樣,四處流浪,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多麽希望有個人能施舍自己一頓熱騰騰的粟米粥。


    沒有體驗過那種孤立無助感覺的人,是沒辦法體會這些流民心情的,他們喜悅的淚水沒有半分做作,而是發乎於心底的真情實感。


    生存!


    在漢末三國時代,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像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奢侈品,不論是演義也好,還是曆史也罷,描繪的永遠是上層的世界,哪有人真正關心過底層。


    但是......


    眼前一幕,才是真正的漢末。


    不知過了多久,背後忽然響起個聲音:“恩師,消息已經放出去了,但各大士族似乎已經得到了消息,紛紛漲價,比尋常糧價高了三成。”


    “才三成?”


    劉鑠似乎有些意外,麵上泛起一抹淡笑:“看來之前拜訪他們,還算是有點作用,否則他們豈能這般仁慈,才漲了三成的糧價。”


    呃......


    郭淮頓時尬在原地,心說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他心中急切,趕忙再補充一句:“恩師,漲價三成隻是開始而已,估摸著以後還會繼續漲價,這幫家夥若當真要喝咱的血,喝到什麽程度,那可說不準。”


    果然!


    了解士族陰狠的人,還得是士族出身的郭淮。


    這小子年紀雖然不大,但看問題已經有了一定的深度,他不會單純的以為,自家恩師擅長與人交涉,便能輕易解決糧草的短缺。


    士族表麵上披著上流社會溫文爾雅的高貴外皮,但實際上,一個比一個心黑,他們現在的高貴與尊崇,全都是喝著老百姓的血成就的。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不顧老百姓們的死活,滿嘴的仁義道德,但卻僅僅停留在嘴上,從來不會真正關心他們。


    在他們的眼裏,眼前數十萬黑山軍百姓,不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而是一張張吃飯的嘴,一樁樁可以幫他們賺錢的生意。


    利益!


    才是他們真正追求的。


    至於家國天下,仁義道德,全都是為他們博取利益而找的借口而已,需要時便拿來標榜,不需要時立刻拋之腦後。


    焯!


    劉鑠心裏頓時有種日了仙人板板的感覺。


    這一次,勞資不讓他們好好長點記性,就不姓劉!


    (ps:咳咳,似乎原本也不姓劉。)


    郭淮憂心忡忡,長出口氣道:“恩師,這才不到半天時間,八千石糧草出庫了,照這麽下去,咱們真的會扛不住的。”


    “恩師。”


    言至於此,郭淮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懇求:“您如果有辦法,還是趕緊使出來吧,否則您好不容易創下的基業,必就此垮塌。”


    劉鑠扭頭瞥向郭淮,試探性問:“咱們的糧食可以堅持多久?”


    郭淮瞥了眼城外一望無際的鄉民隊伍:“以前覺得至少能撐半個月,現在怕是最多十天,即便咱們大肆收購糧草,也絕對撐不過半個月。”


    “恩師。”


    郭淮喉頭滾動,輕聲道:“郡守府的錢真的沒有多少,而且學生已經派人把李辰等叛逆的家抄幹淨了,雖然獲利不少,但在這數十萬張嘴麵前,實在是杯水車薪。”


    劉鑠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郭淮心急:“那恩師可有辦法?”


    劉鑠輕聲道:“明日我親自趕往刺史府,尋求幫助,你同時放出風,就說東郡以高價收購糧草,有多少糧食,便要多少糧食。”


    “啊?”


    郭淮頓時一愣,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恩師,您沒開玩笑吧?消息咱們遮掩都遮掩不住,您還要往外放消息?”


    “嗯。”


    然而,劉鑠卻是極其堅定地點了點頭:“不單單是兗州,還有司隸、冀州、青州,全都把消息給我散出去。”


    “可是......”


    “沒什麽可是!”


    不等郭淮開口,便被劉鑠再次打斷:“就按照我說的辦,這件事由你親自負責,事情要辦得隱秘,明白嗎?”


    郭淮心知此舉必將引來無窮禍患,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再次詢問道:


    “恩師,您是認真的嗎?”


    劉鑠一雙朗目凝視著郭淮良久,直盯得郭淮渾身發毛,方才反問道:


    “你覺得為師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也不知為何,郭淮能從劉鑠堅定的眸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心安,竟鬼使神差的一揖:


    “喏,學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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