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許攸喉頭滾動,麵色略顯陰沉。


    他的確沒察覺出什麽危機。


    但從劉鑠煞有介事的驚異表情中,許攸還真不敢肯定沒有危機,因此麵對劉鑠的反問,此刻的許攸竟顯得有些緊張,連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


    “你......你......你少在這裏危言聳聽!”


    “危言聳聽?”


    劉鑠尷尬地聳了聳肩,幽幽目光瞥向許攸,最終又落在袁紹身上:“先生不妨問問盟主,當初華雄連斬盟軍數位大將時,他有何感想?”


    許攸哪裏敢問袁紹,隻是片言不發,怔在原地。


    可袁紹自己卻在迴憶當初的一幕。


    說真的!


    當他要求眾諸侯派大將出戰華雄,卻沒有人迴應時,他真恨不得拍桌子罵娘,甚至迫不得已,連激將法都使出來了,可終究還是沒人敢應戰。


    若不是最終蹦出個馬弓手請戰,又有劉鑠極巧不巧的趕來會盟,將華雄斬殺,他這個盟主當的,那叫一個丟人現眼。


    此刻,袁紹臉上的戲謔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經,一雙朗目凝視著下方的劉鑠,極其鄭重地道:


    “你說的沒錯,華雄誅殺盟軍兩員悍將時,本盟主的處境的確既被動又尷尬,若非你及時趕來會盟,或許真要派個馬弓手出來迎戰了。”


    劉鑠麵上雖然保持冷靜,但在心裏,卻長長出了口氣,既然袁紹主動承認了,那麽這一點完全可以作為突破口,繼續深入挖掘。


    “盟主。”


    劉鑠極其鄭重地揖了一揖,饒有興致地道:“別人您或許不了解,但還不了您的兄弟袁術、曹操嗎?”


    “你這是何意?”


    袁紹眉頭緊攢,眸中閃過一抹殺意。


    劉鑠心知自己是沒有迴頭路的,不管袁紹如何憤怒,都必須拿下這一局:“袁術帳下真正的猛將,不應該是江東猛虎孫堅嗎?他派俞涉出戰,是何意思?”


    “......”


    袁紹豈能不知江東猛虎孫堅的名號,又豈能不知袁術雪藏猛將的心思。


    可這話從劉鑠的口中說出,卻總感覺充滿了一股子陰謀的氣息。


    見袁紹半晌沒有迴應,劉鑠繼續以此為突破口,猛攻袁紹的心理防線:“袁術可是袁家嫡次子,對於盟主您,他天生自帶優越感。”


    “可如今倒好,作為袁家嫡次子的他沒有當上盟主,卻讓素有名望的將軍您當上了盟主,您說袁術可會真心助盟主討賊否?”


    袁紹撚須的手頓時僵住,唇角的肌肉猛一抽搐,雖然獰色一閃而逝,卻清晰地被劉鑠捕捉到,證明他的這番話,當真刺中了袁紹的痛點。


    果然!


    兄友弟恭的倆人,在漢末三國前期,絕對是明爭暗鬥的最大一對兒活寶,拿袁術來刺激袁紹,這效果當真是杠杠的。


    袁術這哪裏是在故意雪藏猛將,分明是想讓盟主顏麵掃地,甚至恨不得讓你下台,然後自己再最終補上的節奏。


    是可忍,熟不可忍!


    當然!


    袁紹也不是什麽好鳥,他把恩賞推脫給袁術,擺明了也是想坑對方一把,如果這次能夠成功,那麽下次自己的賞賜力度可以再大點,反正慷他人之慨,自己又沒什麽損失。


    可惜!


    僅僅隻是第一次,便被袁術給撅了迴來,證明這小子早已起了防備之心,更證明了他從始至終,就沒把自己當盟主對待。


    一念至此,袁紹就氣不打一處來,方才目光柔柔的眸子瞬間凝結如冰麵,掩住了冰層下所有情感的流動,連說話的語調,都散發出了幽幽的寒氣:


    “公路還自罷了,你說孟德,又是何意?”


    一個是你的同族兄弟,一個是你的至交好友,從小跟在屁股後麵玩到大的忠實馬仔,我不找他們倆人,實在是不好給你營造危機意識啊。


    如果連曹操都靠不住了,不信你小子還能坐得這麽安穩,盟主又如何,沒有諸侯支持的盟主,壓根就是個屁!


    “嗐!”


    劉鑠說得是渾不在意:“昨日迴營以後,在下閑來無事,便與仲康繼續飲了兩樽,期間他曾提起過,說曹操帳下有猛將,實力絕對不遜於華雄。”


    “盟主試想,如果當初曹操能夠派猛將出戰,此次斬殺華雄的功勞,又豈能落到在下的頭上,如此緊要關頭都不助盟主,又豈能真正獲得他的支持。”


    嘶—!


    袁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你如何知曉孟德帳下有猛將的?”


    劉鑠真假參半地道:“在下自然不知,不過聽仲康說,練武之人隻需一眼,便可大致判斷出對方的實力。”


    “忘了告訴您,仲康乃是譙縣人,與曹操是同鄉,據他說,曹操帳下的夏侯惇,年輕時因有人羞辱其師,便將那人殺死,隨後跟隨了曹操。”


    “夏侯惇的大名別說是尋常人了,就算是仲康自己,都是如雷貫耳,如果夏侯惇能夠出戰華雄,華雄隻怕走不過三招。”


    雖說劉鑠不知道夏侯惇的實力到底如何,但前世玩三國誌遊戲,夏侯惇是絕對不輸華雄的選手,況且能拔箭啖睛的主兒,必定是個狠角色,拿捏華雄應該不成問題。


    此刻,袁紹的內心世界已經崩塌了,他本以為自己在盟軍中挺有威信,不論是韓馥也好,還是曹操也罷,全都是自己的鐵杆粉。


    可在聽完劉鑠的分析後,他隻感覺自己像是個傻逼似的,明明已經是孤家寡人了,卻還沾沾自喜,總以為自己是個大人物,所有人都在圍著自己轉。


    愚蠢!


    簡直愚蠢至極!


    袁紹緊咬著牙根,麵色鐵青,儼然已經信了八分。


    可偏在這時,劉鑠又添了一把火:“盟主,一個小小的華雄便將您置於如此尷尬的境地,若是呂布來了,您又當如何?”


    一句反問,頓時令袁紹破防,他繃緊了臉,兩頰因牙根太用力而發酸發痛,過了良久,仍然不發一語,令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主公。”


    一旁許攸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被袁紹擺手打斷。


    但見他雙目灼灼地看向劉鑠,語聲冰冷地問道:“子明既知本盟主處境,不知可有計策化解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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