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始皇帝又想起最近那些方士和博士,在議論封禪的事情,甚至還勸他再次去泰山封禪。


    當然,去泰山封禪名義上的說法是宣揚自己的功德,表明天命在秦,以震懾六國。實則是去道歉,向上天致歉。


    為上一次自己不尊重上天而道歉。


    祭祀舜帝大禹之後,鬼神原諒了自己,大秦國運再次變好,若是能再次封禪,向上天致歉,請上天原諒自己。


    隻要自己心誠,隻要上天原諒自己,那這些操心的是,會不會就不會發生,甚至上天還給朕來個五星連珠的大吉兆呢?


    想著,始皇帝心中一動。


    居數日。


    一個使者從琅琊來到會稽。


    “報——陛下,臣奉琅琊郡守之命,特來稟報陛下,十年前出海尋仙的徐福,不久前突然迴到琅琊,並帶迴仙人的信息。”


    “什麽?徐福迴來了,還有仙人的信息。”始皇帝精神一震,左手不自覺的緊緊握拳,急問道:“那徐福可曾為朕帶迴長生不老藥?”


    “迴陛下。”使者應道:“徐福說他雖然沒有帶迴長生不老藥,但帶迴了一種仙藥,據徐福所說,他這次找到仙人,但仙人說禮物不夠,誠意不夠,故而不能輕賜長生不老藥。”


    “沒有長生不老藥!禮物不夠?誠意不夠?”始皇帝一聽沒有長生不老藥,頓時大失所望。


    接著,他又聽說不是沒有長生不老藥,而是因為禮物誠意不夠,所以才沒有獲得,心中頓時又生出無限希望。


    生活如此美好,誰願意與世長辭,一世二世萬萬世,終究不如朕長生不老萬萬年。


    “快,快傳詔,讓徐福來見朕,朕要問問,仙人要···”


    話說到一半,始皇帝又停了下來,囔囔道:“等等,誠意不夠,這個誠意不夠,究竟是仙人說徐福誠意不夠,還是說朕誠意不夠?”


    不能賭,朕賭不起。


    想著,始皇帝臉色一正,正了正衣冠,道:“傳詔,朕要去琅琊。”


    須臾,詔令下達,侍奉始皇帝的李斯蒙毅聞之,雖然都憂慮此時天氣寒冷,而且始皇帝身體也不是很好,不宜長途跋涉,但是,麵對長生不老藥這種事,兩人都不敢提意見。


    於是,三天後,始皇帝坐上了馬車,在凜冽的寒風中,逆風北上,直撲琅琊。


    另一邊,大野澤。


    “啪”


    一條長鞭狠狠的落在一個正在挖泥的丁壯身上。


    “不準偷懶,快點挖泥。”


    監視丁壯幹活的秦軍將領教訓了一個行動緩慢的丁壯後,又大聲道:


    “你們這些拖拖拉拉的混蛋,實在是不知將軍的好。將軍之所以讓大家挖溝,而不是直接填土造路,這可都是為你們考慮。


    隻要有了水道,那麽糧食和泥土都能輕易運到前方,隻要大家賣力挖出一條溝來,那之後,大家就都輕鬆了。


    不挖溝,難道你們願意背著一袋泥土往返二十多裏運土嗎?這得多費多少力氣,多耗多少時間!


    一群鼠目寸光不知好歹的東西!”


    說完,秦軍將領便罵罵咧咧的走向另一邊。


    被鞭打丁壯,在將領轉身後,終於忍不住,猛烈咳起來。


    “咳咳咳···”


    “咳咳咳···呃···”


    突然,他咳出一口鮮血,然後眼睛一黑,直接倒在爛泥地中。


    “張伯···”


    “張伯···”


    周圍正在挖泥的丁壯見此,紛紛聚集到倒地的張伯身邊。


    那個秦軍將領才走了幾步,忽然發現身後傳來喧鬧聲,轉頭一看,見大量丁壯聚集,立即大怒道:“你們聚集在一起幹什麽,想偷懶嗎?”


    說著,秦軍將領揚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向人群甩去。


    “啪,啪,啪。”


    “都給我去挖泥,不準聚集偷懶。”


    “啪啪啪。”


    隨著六七鞭下去,隨著周圍監視的士卒趕過來,聚集的丁壯被驅散。


    接著,秦軍將領看到倒地不起的丁壯。


    見此,他臉色平靜的道:“來人,看看他死了沒有。”


    “將軍,他死了。”


    秦軍將領一聽又死了一個,見多識廣的他,麵無表情的吩咐道:“既然死了,那就拔了他的衣服,然後拉到一邊,扔了。”


    “諾。”


    “記下他的名字,通知其家人,就說他服役期間病死了。”


    “諾。”


    很快,兩個士卒熟練的脫下張伯還值錢的外衣,然後拖著張伯走到遠處,最後將張伯身軀往爛泥中一扔。


    搞定。


    而周圍的丁壯,看著張伯被拖走然後又被隨意扔棄,無不悲憤,恐懼,擔心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夜間。


    孔鮒弟子張說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一個篝火旁坐下,語氣沉重的道:“我聽說,今天在爛泥地上挖泥的人,又死了三個丁壯。”


    “又死了三個···”眾人皆心情沉重。


    張說語氣悲傷道:“其中一個還是咱們同縣的張伯。”


    “張伯,是他,難怪我今天發放晚食的時候,沒看到他來吃飯。”眾人一起服役大半年,許多人都相互認識。


    “就是張伯。”張說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悲憤道:“咱們是夏季之時被征召來的,夏天炎熱,那時我們光著膀子在爛泥地幹活,也沒什麽,可是,現在已經寒冬了,秦人還讓我們去爛泥地幹活,這就過分了。


    冬季本來就冷,爛泥地裏麵就更冷,一旦沾上稀糊糊爛泥,不僅渾身難受,而且還會讓人感到又濕又冷,容易讓人感染風寒。


    張伯家裏窮,之前許多人都讓家裏人送來冬衣禦寒,可是張伯家裏沒有送來冬衣,同時,張伯為了避免明年做刑徒還債,也沒有向官府申請冬衣(奴隸、刑徒、役徒都可以申請官府發放冬衣,但冬衣不是白給的,是要付錢的。奴隸刑徒需要額外完成規定範圍外的工作量,而役徒付不起錢算欠官府的錢,來年還不上,做刑徒抵債)。


    所以,張伯整個冬天都是穿著夏衣幹活睡覺。


    時間一長,張伯就病了,加上白天去爛泥地累死累活的挖泥,晚上還要忍受寒風地冷,一來二去···


    張伯終究還是勞累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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