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燕南飛向發聲的壯丁,見是一個中年壯丁,而且與一般枯瘦的刑徒奴隸不同,這人比較精壯。


    身穿常服,就表明這人是刑徒,而且不是穿著褚衣幹鬼薪那種苦力的刑徒。至於身體精壯,要麽是剛剛來做刑徒,要麽就是不吃官府提供給刑徒的飯,而是自己煮飯吃那種。


    想著,燕南飛看著那人問道:“不知你是何人嗎?”


    那人張揚的一笑,大聲道:“乃翁···”


    說著,那人微微停頓了一下,收斂道:“我乃陶城刑徒梁澠,我是陶城本地人,不願離開陶城,所以,我心中疑惑,同樣都是為大夫做事,為何逃亡的人給的多,不願逃亡的人卻給的少。”


    “梁澠!”燕南飛看了梁澠一眼,然後笑道:“梁壯士豈不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乎,若是有人不願逃亡,但是卻有一件新衣,一雙新鞋,還有十斤糧食,甚至還有五百錢。


    秦國雖然依法治國,但是,士卒偷殺百姓冒功者,依然屢禁不止。若是秦軍士卒偷偷將你們的錢糧搶奪走,這倒是小事。


    在下所憂慮的,是秦軍士卒以你們勾結盜賊或者私自偷盜的罪名,將你們斬殺冒功。


    畢竟,那些饑渴難耐的士卒,可不管你們是不是有一技之長,是官府寶貴的財富。”


    說著,燕南飛厲聲道:“如今天下人皆窮,尤其以那些服兵役的和服徭役的人為甚,這些人渴望錢財就如同久旱渴雨一般,你們都是刑徒奴隸,難道寄希望於那些士卒遵守軍紀秦法嗎?”


    梁澠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滿臉羞愧的拱手彎腰行禮道:“我粗鄙之人,不知燕大夫愛護之意,不知燕大夫仁德,反而抱怨燕大夫不公,死罪,死罪!”


    其他人見狀,紛紛跟著行禮道:“燕大夫仁德。”


    行禮間,忽然,眾奴隸中有人大喊:


    “大夫仁義,在下佩服,大夫反抗暴秦,在下更是傾慕,所以在下願為大夫犬馬,隻求跟著大夫一起反抗暴秦,還請大夫應允。”


    此言一出,早就對暴秦不滿的奴隸紛紛跟著喊道:“燕大夫,我們想跟著大夫反抗暴秦···”


    隨著奴隸刑徒紛紛開口,眾多聲音匯聚到一起,振聾發聵而又震天動地,一時間,整個營地到處都是要反抗暴秦的聲音。


    “家主!”


    此時,門客鄭悠見眾奴隸刑徒群情激奮,全都要跟著反抗暴秦,不禁心情澎湃,連忙走到燕南飛身側,低聲道:“家主,人心可用,或可借此成就大業。”


    燕南飛聞言,看著前方激動的人群,陷入沉思。


    陶城奴隸與刑徒加起來,將近七千多人,而且大都是壯丁壯婦,老弱病殘幾乎沒有。


    若是將奴隸和刑徒組織起來,再加上陶城百姓,如此,或許可以趕在李由到來之前,拉起一支兩萬人的壯丁壯婦。


    這麽多人,應對李由絕對是夠了。


    但是,如果自己率軍坐困陶城,那自己麵對的絕不僅僅隻是李由麾下的大軍,還有旁邊薛郡碭郡的秦軍,甚至還有關中的精銳秦軍。


    最關鍵的是,因為東郡事變,尤其是東郡黔首殺死縣令縣丞的事,絕對已經引起周圍郡縣的警惕,周圍的郡守縣令肯定已經對加強戒備,對治下黔首嚴防死守。


    各郡縣黔首此時起事,絕非易事。


    如今始皇帝尚在,倉促起事,六國義士反應絕對沒有始皇帝快。


    說不得等秦軍兵圍陶城了,而六國義士還沒有得到消息,而等到六國大亂,說不得自己的人頭已經到了始皇帝的王案上。


    諸葛亮說的好,欲成大事者,必順天順時順人,如今天意人意都已經具備,隻是時機不對。


    順天順人而逆時,亦難以成事。


    想著,燕南飛搖了搖頭,應道:“時機不對,李由的大軍已經近在咫尺,此時在陶城起事,不過是一隻健壯的烏龜進入一個寬闊的池塘,雖得一時之歡,但遲早為人所擒。”


    “家主···”鄭悠臉色複雜的看著燕南飛,本想再勸,但想起燕南飛之前所料皆中,加上秦軍威名。


    於是,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歎恨退下。


    此時,燕南飛見眾奴隸與刑徒的唿喊聲不斷,便微微抬起手。


    眾奴隸刑徒見狀,唿聲漸停。


    眾人噤聲後,燕南飛才大聲道:“諸位父老兄弟拳拳之意,南飛心中甚是感激。


    其實此時此刻,我也十分痛恨暴秦,我也十分想與眾父老兄弟一起反抗暴秦,一起推翻暴秦,但是,根據我剛剛得到的確切消息,三川郡郡守李由真的率軍來到了東郡,而且正在趕來陶城,隨時都有可能殺到陶城城下。”


    眾奴隸刑徒一聽李由隨時殺到陶城,原本熱切的麵龐,頓時為之一僵。


    秦軍的兇殘與強大,瞬間在他們腦海中浮現。


    接著,多年奴隸刑徒生涯所遭受苦難,也浮現在腦海中。


    一時間,許多奴隸與刑徒臉上都浮現出猶豫與仇恨之色。


    此時,一直在關注麵前奴隸刑徒的燕南飛,注意到眾人的神色變化,不禁默歎道:“最苦不過奴隸,以秦軍之強大,竟然無法威服奴隸與刑徒。


    隻可惜,雖人心可用,但時機太差了。”


    想著,燕南飛立即開口道:“秦軍來的太快,或許我們還沒有做好防守準備,秦軍就將殺到陶城。


    所以,在下猶豫再三,決定暫避鋒芒,打算逃亡而去。


    而在下之前挫敗秦軍屠戮燕縣的暴行,還斬殺東郡尉,並攻克了陶城,必定已經讓始皇帝深惡痛絕,也肯定會遭到始皇帝的著重報複,若是大家跟著我,恐多有不測。


    若是大家獨自逃亡,如此,有在下為眾父老兄弟吸引秦軍目光,眾位則必將成功逃脫秦軍的追捕。”


    眾人一聽燕大夫要自己吸引秦軍目光,而讓其他人成功逃亡,不禁都露出感動之色。


    “燕大夫···”


    燕南飛見此,沒有再說話,而是拍了拍手。


    接著,百餘士卒抬著數十堆木簡走到中刑徒奴隸前方,並將所有的木簡全都堆在一起。


    “諸位父老兄弟。”燕南飛指著木簡堆大聲道:“這些木簡就是諸位的名錄,上麵記錄著諸位的名字,籍貫,罪責,身份以及服刑期限。


    現在,在下就將這些禁錮你們的枷鎖,一把火全燒幹淨,這樣,你們就可以逃亡了,也不必擔心官府會根據你們的名單,去找你們的家人了。”


    說著,燕南飛向身側的鄭悠看了一眼。


    鄭悠會意,立即帶著人上前,往木堆倒上油,然後用火把點起火。


    不久,隨著大火燃起,眾刑徒奴隸看著秦國控製他們內心的枷鎖被大火焚燒,一時間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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