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聞言,已經從陶亭的描述中,看到了大秦廣袤的疆域內部,經濟十分混亂的局麵了。


    如果再加上他幾天前得到的消息,始皇帝在幾年前下達的令黔首自實田的詔令,這一詔令不僅讓百姓自己上報自己的田地,而且也準許百姓自由買賣土地,更昭示著秦國的授田製土崩瓦解,表明國家已經沒有足量合格的土地發放給立功將士了。


    其實秦國早在秦昭襄王時期,就已經把關中的良田分完了,以至於有功之人無地可分,隻能占領他國土地後,將他國土地上的百姓趕走,然後將這些無主土地分給有功之人。


    現在,六國之人全都成了秦人,而且始皇帝還承認六國之人對原有土地的所有權,這就導致朝廷沒有足夠的良田賞給有功之士。


    若是賞偏遠的荒地,這就是不是賞賜,而是責罰,是流放。


    這也標誌著,秦國的強盛之基耕戰製,已經從根本上開始瓦解了。


    錢製、土地製、耕戰製全都混亂不堪,這就表明大秦的政治經濟等基礎製度全都在崩潰之中。


    再加上始皇帝下令焚燒百家之書,隻有種植占卜醫書不燒,而且還不準博士以外的人教授弟子,這就導致···


    如果說大秦的政治經濟正處在崩潰之中,那大秦的文化已經崩了···別說什麽博士以及宮中還有藏書,如果沒有大量普通學者作中堅力量,就那三十幾個博士與宮中藏書,不過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而已。任何學說與文化,都不能隻靠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傳承、信仰。


    種種跡象表麵,大秦要崩,若是始皇帝不死,或許可能還能多堅持幾年,若是始皇帝駕崩···那就是始皇帝死而地分。


    大秦這天下,幾乎無論誰上台都沒救了,不是沒法救,而是沒人去救,因為大秦焚書,排斥智慧,其本身無法培養出力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的曠世大賢。而能培養出曠世大賢的,現在都在痛恨大秦,準備顛覆大秦。


    所以,不遠處的那塊隕石,真是天意,就算是人刻上去的,也是天意,因為天意人心,人心即天意。


    想著,他沉默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歎了一口氣,道:“百姓多艱呐!”


    陶亭正欲說話,此時,曾力從後麵走到前院,拱手道:“家主,臣剛剛已經仔細量過了,陶什長送來的孫臏車,大小正合適。”


    燕南飛聞言,笑道:“善,既然合適,那陶什長的車,在下就收下了。”


    說著,燕南飛便讓一側的門客鄭悠給了陶亭五十錢。


    接著,燕南飛有餘陶亭寒暄了一陣,然後才親自送陶亭出門。


    大門外,燕南飛看著陶亭的背影,心中略帶喜色。


    根據他得到的消息,以及他自己觀察到的結果,無不表明陶亭這人在周豐裏中極有威望。而根據剛剛他與陶亭的聊天,又發現陶亭很是親近燕家親近他,且對秦國充滿怨氣。


    更關鍵的是,陶亭屢經磨難,多次被打垮,卻都能再爬起來,甚至現在過的比大部分同裏百姓好。


    這足以表明,這人堅韌不屈,頗有才幹。


    這人或許可以一用。


    正想著,燕南飛便聽到陶亭的大喊聲:


    “不錯,是五十錢,一個錢都沒少···”


    燕南飛聞言,立即向不遠處看去,見陶亭正揚著手裏的銅錢,跟一個正在院中製作孫臏車的鄰舍打招唿。


    見此,燕南飛嘴角微微一彎,這個陶亭真的是心思通透啊!


    陶亭得到五十個銅錢的消息傳開後,周豐裏的百姓打造起孫臏車來,更加積極了。


    次日,郡丞梁易再次帶人盤查周豐裏,無果。期間,梁易雖然對燕家打造孫臏車有所疑慮,但是孫臏車相比其他車而言,實在太小,而且齊楚那邊斷腿的確較多,甚至老邁貴族也需要孫臏車,加上梁易還要去查那個刻字者,便沒有對燕家打造孫臏車進行細究。


    兩天後,又有一個裏中熟練木工帶著孫臏車來到燕家,並換走五十個銅錢。


    其後,百姓陸陸續續開始推著孫臏車到燕家換錢。


    就在百姓製作孫臏車的第十天,禦史張蒼帶著一批禦史還有一隻軍隊風塵仆仆的趕到燕縣。


    同一天,東郡郡尉石闊帶著五千東郡郡兵進入燕縣,並向墜星周圍十五裏的各鄉裏增派士卒,監視百姓。


    百姓見之,皆懼。


    次日,張蒼帶著禦史前往距離墜星最近的民裏,開始對百姓及有爵者一一進行詳細盤查。


    可惜,張蒼並未查出什麽來。


    與此同時,朝廷禦史在燕縣挨個進行盤查的消息,開始燕縣各處擴散開來,一時間,燕縣百姓人人震恐,全都惶惶不安。


    就在這一天,燕南飛將裏正周幾請到燕家。


    “裏正。”燕南飛坐在孫臏車上,看著坐在一側有些焦慮難安的周幾道:“不知道可聽說朝廷有禦史來到燕縣?”


    周幾點頭道:“我已經聽守衛監門的郡兵說起了這事,據說是墜星一事令始皇帝大怒,所以派禦史來查了。”


    燕南飛見周幾已經聽說了,便不再解釋,直接開口道:“裏正聽說了那就好,墜星刻字一事,雖然我相信十有八九不是我們周豐裏的人所為,但是,也有一絲可能是···”


    “燕大夫。”周幾一聽,立即大聲打斷道:“我相信,這絕不是我們周豐裏的百姓所為,周豐裏百姓相互監督,相互監視,那一天晚上沒人離開過周豐裏。”


    “如果真如裏正所言,那就太好了。”燕南飛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然後皺眉道:“可是,那一天正值我大婚,墜星落地,婚禮大亂,人人驚懼,裏正確定沒有人半夜翻出去刻字嗎?”


    周幾皺起眉頭。


    燕南飛見狀,沒有繼續說這事,而是話鋒一轉,道:“就算墜星一案不是我周豐裏的百姓做的,我擔心的是,禦史親自對百姓進行一一審問,萬一有百姓頂不住壓力,將自己其他違法之事暴露出來,這就難辦。


    當然,最可怕的是,萬一有百姓擔心自己事跡敗露,案子逃亡,那就糟了,我當心禦史會將墜星案的真兇栽在逃亡者的頭上。”


    周幾聽到這,開口反駁道:“燕大夫,這就太過擔憂了吧,如今郡卒已經封鎖周豐裏,百姓豈能逃出去。”


    燕南飛反問道:“你確定真逃不出去?一個都逃不出去?”


    周幾身體一僵,怔了怔,然後看著燕南飛道:“不知燕大夫打算怎麽做?”


    燕南飛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的意思是,希望裏正將百姓組織起來,加強對各家各戶的監視,讓百姓相互監督相互監視,並每天早晚派人去裏中各偏僻的地方巡視一次,以阻止百姓逃亡。”


    周幾一聽是這件小事,便應道:“好,我聽大夫,加強對百姓的監視,保證裏中沒有一個百姓能逃出去。”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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