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河連喊數聲,見燕南飛始終痛哭不應,胡言亂語,仿佛傷心欲絕的樣子,微微一愣,暗自遲疑。


    難道這燕南飛是被我說的心神崩潰了?


    也是!


    我之前就聽到消息說,這燕南飛之前因為焚書事件,被老師驅逐迴家,於是便一直在家悶悶不樂,對左丞相李斯甚至對始皇帝多有不滿。


    而且,之前燕興替燕南飛求親的時候,這燕南飛就多次跟人抱怨,說對他那新婦十分不滿,說新婦家世、才幹、容貌都配不上他,奈何燕興對張氏將來能做王後的傳言深信不疑,強行要求燕南飛娶張氏為妻,這才被迫娶張氏的。


    結果,迎親的時候卻在眾目睽睽之中被張氏的馬撞暈了過去,丟盡了臉麵。


    接著,今天又被縣尉強行抓到監獄,拉扯之中又暈了過去。


    現在,又被我這一說,於情於理,為了燕家與他叔父燕興,他都應該認命了。


    如此,燕南飛心神大亂,痛哭胡言,也是應該的。


    這樣也好,燕南飛心神崩潰,自暴自棄,就算認罪了。


    如此,我的小命可能也保住了。


    現在的情況,就算燕南飛是裝瘋,縣裏也有的是辦法將燕南飛變成真瘋。


    想著,衛河臉色微微一鬆,然後又看向燕南飛喚道:“賢侄···賢侄···”


    “嗚···”


    見此,衛河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出去。


    “來人,將燕生帶迴去。”


    “諾。”


    不久,燕南飛一路痛哭著被帶迴牢房,接著,一進牢房中,獄卒一鬆手,燕南飛便癱倒在地。


    牢房中。


    燕興與張氏見燕南飛倒在地上痛哭,全都大驚失色。


    “良人,你怎麽···”


    “南飛···南飛你怎麽了,是不是他們對你用刑了。”


    張氏聞言,臉色一白,連忙伸出粗糙的雙手,向燕南飛身上摸去。


    而燕南飛聽到二人的話,心中遲疑了一下,知道獄卒看得很緊,並未迴答。


    想著,他便繼續趴在地上,嗷嗷痛哭。


    很快,張氏將燕南飛檢查了一遍,見燕南飛沒有新外傷,這才驚訝的對一臉關切的燕興道:“叔父,良人沒受傷!”


    “嗯???”燕興一愣,看向燕南飛問道:“南飛,你為何如此···”


    燕南飛:“嗚···”


    燕興張氏:“???”


    不久後,一個獄卒跑到監牢的一個房間。


    “報,縣丞,獄掾,那燕生迴到牢中後,一直在痛哭不止,現在張氏也跟著默默垂淚,而燕興已經心浮氣躁,唉聲歎氣,在牢房中不斷轉圈。”


    “好,大事成矣,看來那燕生是真的心神大亂了。”獄掾說著,有看向衛河,大讚道:“下吏之前就聽說,蘇秦張儀能說會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現在我看了縣丞的本事,就覺得縣丞跟蘇秦張儀比,也差不了多少。”


    衛河此時臉色終於鬆了,聽得獄掾的話,立即搖頭道:“這可不能比,不能比,我隻不過是欺負一個沒讀過幾年書的小子而已,豈敢與蘇秦張儀相比。”


    說著,衛河又長歎道:“不過,現在燕生心神大亂不能自製,我也能鬆一口氣了。”


    此時,衛河看向獄掾道:“而你們也能鬆一口氣了。”


    獄掾向衛河拱手一禮,感激道:“全靠縣令與縣丞周旋。”


    衛河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好了,本官現在要向縣令複命了,這監牢就交給獄掾你了,好生看著燕生他們。”


    “諾。”


    “還有,本官畢竟與燕家多有交情,想當年秦軍攻打魏國的時候,本官與燕生之父還是袍澤兄弟,如今燕生落難,本官不能不管。


    這樣吧,獄掾你們好吃好喝的招待燕生他們,費用算本官的。”


    “縣丞仁義。”


    另一邊,燕南飛痛哭許久,直到感覺嗓子幹裂,這才停了下來。


    停止哭泣之後,燕南飛並未起身,也未與燕興兩人說話,依舊趴在牢房中的幹草上,閉上了眼睛。


    哎,希望我的動作,能讓縣令他們放鬆警惕,能放人進來看望自己一家···


    與此同時,張氏在燕南飛停止哭泣後,先是淚眼朦朧的看了燕南飛一樣,見燕南飛並無大礙,便鬆了一口氣,接著目光一動,便長歎一聲,繼續默默無聲的跪坐在燕南飛一側。


    而燕興卻是再次陷入絕望之中,沒有注意到燕南飛的動靜。


    而不遠處的獄卒,看到牢中三人這副模樣,全都心神一鬆。


    良久。


    牢房外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


    聽到腳步聲,房中的燕南飛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外麵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而燕興看了一眼便收迴目光。


    隻有張氏,一直盯著那些獄卒走過來。


    須臾,五個獄卒來,一人開門,四人進入房中,放下四個木盤,領頭的獄卒道:“晚食到了,縣丞顧念昔日他與你們的交情,特意讓人從外麵給你們帶來了吃食,不僅有肉六斤,還有兩隻雞。


    燕公,你們應該慶幸認得縣丞,不然怎麽可能在監獄之中還能吃到這些東西。”


    獄卒說完,見燕南飛與燕興沒有任何迴應,輕輕一哼,便帶著其他獄卒走了。


    獄卒走後沒一會,張氏立即拿過木盤,將食物大略平均分成三份,然後端起一個木盤,走到燕興身邊,奉上木盤道:“叔父,晚食時間到了,吃點東西吧。”


    燕興聞言,看了張氏一眼,搖頭歎道:“我吃不下,張氏你自便吧。”


    張氏見燕興都沒看食盤就拒絕了,顯然沒有食欲,便不再詢問燕興,然後轉身走到燕南飛身側。


    “良人,吃晚食了,昨夜你就沒有吃晚食,現在吃點吧。”


    “···”燕南飛聽到張氏的話,根本沒理她。


    現在他正在演一個陷入絕望奔潰之中的人,怎麽可能有心思吃飯。


    “良人···良人···”


    張氏連喚數聲,見燕南飛始終不理她,長歎一聲,然後端起木盤,便自己吃了起來。


    此時,聽到張氏“吧唧吧唧”的吃飯聲,燕南飛嘴角一抽,然後連吞兩口大氣,壓下腹中的饑餓感。


    而燕興則是看了張氏一眼,搖了搖頭,又低頭沉默了。


    不久,張氏將自己那份晚食吃完,微微一按肚皮,意猶未盡的看了剩下的兩份晚食,然後艱難的收迴目光。


    接著,張氏目光向外一瞟,見守在不遠處的獄卒已經不見了身影,似乎是吃晚食去了。


    見此,張氏起身,看了趴在地上的燕南飛一眼,然後走到燕興身側,遲疑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叔父,良人之前辦法,能成嗎?”


    燕興聞言,看了看張氏,然後點頭道:“十有八九,這也是我們唯一的辦法,若是儒家的人都救不了我們,那我們就真的沒辦法了。


    隻是,這都一天過去了,一直沒有人進來看我們,我們就算有辦法,也沒辦法去幹。”


    張氏聞言,鄭重的道:“叔父,既然這辦法有用,那就行了。”


    說著,張氏見燕興狐疑的看過來,便低聲道:“叔父,我有辦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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