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縣衙。


    憂心忡忡的縣令趙益,一見縣丞衛河走進來,立即開口問道:“如何,那燕興是否願意出麵指證燕生?”


    衛河輕輕一歎,搖頭道:“下官無能,未能說服燕興。”


    趙益麵色一冷,皺眉道:“天下皆知,現在燕昭王的後裔就隻剩下他燕興與燕南飛兩人了,若是他們二人同時赴死,燕昭王將絕嗣。


    就這種情況,燕興居然不拚命抓住活命的機會,不願指證燕南飛,而打算與燕南飛同死。


    這不合常理啊!”


    “這···”衛河聞言,沉吟了一下,歎道:“縣令有所不知,據縣中謠言,聽說那燕興自燕太公病故後,便身患隱疾,無法生下子嗣。而這十幾年,燕興除了早年生下的兩個女兒外,一直都沒有子嗣。


    所以···可能就這樣了。”


    “嗯?”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


    趙益深深的皺起眉頭,他沒想到燕興還有這等隱情,難怪不願指證他侄兒燕南飛,以謀求一線生機。


    須臾,他眉頭舒展,輕哼道:“算了,雖然燕興那裏出了一點小差錯。但好在本官也沒有完全把希望放在那燕興身上,沒有他燕興,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本官現在已經說通為燕生治傷的大夫,隻需要再說服周豐裏的裏正還有那些參加婚姻的縣中諸大夫出麵作證,再加上幾個黔首。


    隻要這些人出來指證,就完全足夠了,無論是燕興喊冤,還是燕生不承認,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說著,趙益目光一冷,然後看向衛河道:“縣丞,本官知道縣丞與燕家兄弟多有交情,縣丞不會對燕家手下留情吧。”


    衛河聞言,打了一個激靈,連忙保證道:“請縣令放心,下官知道輕重的,非議始皇帝都不行,更別說是詛咒始皇帝。若是不能盡快交出兇手,一旦始皇帝不滿,那你我這燕縣官吏,輕則變成黔首,重則淪為奴隸,甚至被處死,乃至滅族。


    而下官這個掌管刑律的縣丞,更是首當其衝,所以,下官絕不會冒著全家被殺的風險,去幫助燕家的。”


    說著,衛河堅定的道:“所以,下官明日會將賊子燕生定罪,以盡快平息此事。隻是···”


    衛河有些不解的看著趙益,問道:“縣令,下官有一事不解,還請縣令指點。”


    “你且道來。”


    “縣令,那燕家人脈不少,與郡裏還有些關係,給燕生羅織罪名,需要下一番功夫才行。而普通黔首則不然,咱們隨便就能弄死他們。


    所以,縣令為何不找一個黔首頂罪,反而花大力氣去整燕生呢?”


    “糊塗!”趙益怒道:“你想害死我們嗎?若是刻字的是燕生,那就是燕生怨恨始皇帝焚詩書坑諸生,所以才假借天意詛咒始皇帝。


    可是,如果是普通黔首刻字,那是什麽狀況,是始皇帝苛待黔首,還是你我這個縣令縣丞虐待民眾。”


    衛河一聽,瞬間冷汗直冒。


    “若是始皇帝以為我們苛待民眾,以至於黔首刻字詛咒始皇帝,那始皇帝殺了我們都是輕的。”趙益冷聲道:“當初,夏之亡也,百姓怒曰:‘時日易喪?予及汝皆亡。’若是普通黔首刻字說:始皇帝死而地分,這算什麽,這是不是說黔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了,是不是說我大秦也要亡了。


    若是始皇帝聽說是黔首刻字,那你我恐怕要滅族了。


    故而,刻字的人隻能是對始皇帝不滿的士大夫,是對始皇帝廢分封而行郡縣不滿的士大夫,是對始皇帝焚詩書坑術士不滿的士大夫。是不滿始皇帝的士大夫,而不是即不滿始皇帝又痛恨我們這些官吏的黔首。


    所以,不管他是誰,隻要附和條件,誰離墜星最近,我就搞誰?更何況,燕家本身就是燕國宗室之後,而且燕生他祖父還是魏國的大貴族!


    始皇帝可是對燕國王族恨之入骨。”


    說到這,趙益在心中感歎了一句:“可惜,燕縣已經歸屬秦國三十多年,上一代的魏國貴族基本上全都死了,不然,直接將罪名推給魏國或者六國貴族,那就簡單多了。


    而現在,將罪名推給魏國貴族後代,秦國的士大夫,這就麻煩許多。”


    另一邊,衛河聽著趙益的話,瞬間汗流浹背,連聲應道:“縣令英明,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刻字的人一定是燕生,不會錯的,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好。”趙益見衛河被他說得滿臉恐懼,這才微微頷首,接著,他又既期待又絕望的長歎道:“希望燕家的人頭能熄滅陛下的怒火,不然,你我就危險了。”


    衛河聞言,不禁全身陣陣發冷。


    秦法嚴苛,始皇帝更是執法如山,輕罪重罰。若是殺了燕南飛全家,也不能平息了始皇帝心中的怒火,那他恐怕也沒有好下場。重則或殺頭或去戍邊,輕則免職為民。


    一旦他被免官成為平民,那···


    那些被他送到邊境服兵役,或者被他送到各地服勞役,然後人一去不迴的那些人,那些人的家人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或許他要準備全家遷移到其他地方避難了,不然,沒了秦國官吏的虎皮,他全家肯定會被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的。


    想著,衛河也不禁有些哀歎道:“或許吧,希望燕家的血能平息始皇帝的怒火。”


    說罷,衛河與趙益對視了一眼,全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充滿了擔憂。


    接著,趙益與衛河再次說起明日定罪的細節。


    不久,衛河出。


    一個獄卒前來稟報道:“報,縣丞,要犯燕生已經從昏迷中醒來。”


    衛河一怔,麵色一狠,立即應道:“通知獄掾,將燕生提出來,本官要單獨審問燕生。”


    “諾。”


    燕縣監獄。


    就在燕南飛等人苦思如何傳出消息的時候,一群獄卒向牢房走來。


    “燕生,縣丞有話要問你。”


    燕南飛一怔,見獄卒已經打開門,立即向燕興看去:“叔父!”


    燕興聞言,臉色沉重的道:“我陪你一起去。”


    說著,燕興遞給燕南飛一根木杖,然後就扶起燕南飛。


    “慢,縣丞隻讓燕生一人前往。”


    此時,四個獄卒連忙向前,兩人一左一右擠開燕興與張氏,剩下兩人扶起燕南飛,就往外走。


    不久,燕南飛杵著木杖,在兩個獄卒的幫扶下,被帶到一間空無一人的房間。


    “燕生,你在這等著,稍後縣丞就會來問話。”


    說罷,眾獄卒也不等燕南飛迴應,便徑自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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