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心愛的木頭擺在麵前,聞著熟悉的木頭香氣,他興奮得兩眼發亮,大手輕輕撫摸過一塊塊的木頭,溫柔的和它們說話,他還對其中一塊木頭端詳了許久。


    到了晚上,魏青楓迴來了,衛擎風已在蔚房裏洗菜切肉,調做菜的配料,很賢惠的準備晚餐。


    吃很重要,人沒吃飽前缺乏戰鬥力,因此沒人提起木頭一事,安安靜靜的享用完挺溫馨的一餐。


    但是死刑犯最終要麵對最後的槍決。


    「你說說,這些木頭是怎麽迴事,沒有令我滿意的解釋,我就剝掉你一身皮。」累了一天的魏青崧惡聲惡氣,他把憋著不發的火氣一口氣全發出來,還帶著兩記狠瞪。


    「哥,你小聲點,不要動不動威脅人,你已經迴到文明社會了,別再用野蠻叢林那一套,你不是穿上衣服的野獸。」雖然魏青楓也很想知道來龍去脈,但她不像哥哥那麽急躁。


    魏青崧不客氣的翻了個大白眼,抱怨道:「妹呀,到底誰才是你的至親,我不過就是嗓門大了一點,你會不會太保護他了?你的心都偏到太平洋了。」


    「你這樣會吵到鄰居,嗓門太大也是一種噪音。」


    魏青崧兩手一擺,表示他認命了。


    「阿擎,你買這麽多木頭要幹什麽?」魏青楓問話時,表情相當和顏悅色,口氣也很溫柔。


    「雕刻。」衛擎風老實迴道。


    「雕刻?」魏青楓突然覺得自己好蠢,這麽簡單的答案,她早上怎麽完全沒想到,一定是那時候還沒睡飽。


    衛擎風取出隨身攜帶的雕刻刀具。「我雕刻木頭,把它們雕刻成我心中浮現的樣子。」


    「哈!原來你是雕刻師。」魏青崧樂得一拍大腿。


    「不,我不是雕刻師,我是雕木頭的,我還在學習當中。」向木頭學習,木質的精髓他還沒能完全掌握,好還要更好,臻於完美。


    「管你是雕木頭還是雕刻師,你雕的是廟裏供奉的佛像吧!」魏青崧在幫忙搬木頭時,看到一塊手臂長的檀香。


    衛擎風不點頭也不搖頭。「我雕過笑彌勒和三仙翁。」


    「在哪間廟接受香火,改天我去看看,看靈不靈驗。」魏青崧打趣道,他以為衛擎風是民間工藝師,專雕佛像、佛具用品。


    「被買走了。」他想看不太可能,對方不出借。


    「我知道被買走了,廟方總會付款,不會白拿你的。」魏青崧隻是想看看雕得傳不傳神,如果還不錯,他可以幫忙多招攬一些人下單訂貨。


    衛擎風以後還要養他妹妹,可不能是窮光蛋,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魏青崧自己打消了,想來未來妹婿能夠買得起這麽多高檔木頭,應該還挺富有的。


    「收藏家。」


    「我告訴你呀,做人不能藏私,告訴我哪間廟有什麽關係,我也燒香拜佛,偶爾吃吃素,你……等等,你說收藏家?」魏青崧像喝醉酒的人忽然酒醒,驟然目明。


    「嗯。」衛擎風點點頭,他的作品l向隻做為收藏。


    「是你在開玩笑還是我聽錯了,你雕刻的佛像具有收藏價值?」他那雙手看來很普通,能雕得多活。


    「我不隻是雕佛像。」那隻是少數的作品。


    「還有其他的?」魏青崧搓著下顎,表情有些複雜。


    「是。」衛擎風喜歡隨興創作。


    他的作品不多,一年大約兩件大型作品,七、八件零星創作,以小物居多。


    「你真的是木隱?」雖然是問句,但魏青楓的語氣帶了八分的肯定。


    「等一下,妹妹,你說他是誰?」魏青崧突然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老了,怎麽聽話常常會聽不清楚。


    「木隱。」她這次說得肯定。


    「你說的是那個我也知道的木隱?」魏青崧的神色突然變得正經,有些懷疑的瞧了瞧看著妹妹傻笑的男人。


    「應該是。」魏青楓迴道。


    衛擎風自始至終都沒否認過,神色淡漠的好似在說木隱也沒多了不起,他隻是雕木頭的人。


    「那個木雕界傳奇?」魏青崧驚唿。


    「我喜歡雕木頭而已。」不是傳奇。


    「還而已,你曉不曉得你一件作品炒到什麽價格,有錢也買不到。」魏青崧瞬間有種被隕石砸到頭的震撼感,驚聲連連。


    「你要問小黎。」他隻負責雕木頭。


    「小黎是誰?」魏青崧轉頭,困惑的看著妹妹。


    「他的經紀人吧!」她想。


    魏青崧忽然覺得額際隱隱作痛。「妹呀,你怎麽猜到他是木隱?」


    魏青楓麵色平靜地從電視櫃上方取出一隻木盒,一打開來,裏麵全是木雕的蚱蜢、螳螂、螟蟀、蜘蛛、螞蟻和剛放進去不久的蜈蚣,她拿起其中一隻翻麵,m、y兩個字母清晰可見,上網就能查到。


    有個知名雕刻家男友是什麽感覺呢?魏青楓的迴答是——無感。


    她飯照吃,覺照睡,班照上,平常的休閑活動是釣魚,偶爾到山上踏踏青,聞聞芬多精,鳥語花香陶冶性情,人生無大事,偷得半日閑,誰說日子要正經八百的過。


    反倒是衛擎風的木頭一到,他整個人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趕往通風良好、由倉庫改裝的工作室,為了讓光線充足,還拆掉一角屋頂,做了個陽光直射而下的天窗,使得室內更明亮。


    平常顯得憨直的他,一接觸到木頭,目光立刻變得炯然,他可以盯著一塊原木看上一整天,久久不動。


    當雕刻刀一動,他的眼神更為專注,氣勢驚人,薄抿的唇瓣彷佛用刀削出的山壁,挺直的背影像深山的隱者,與人世間冷冷地隔了一層霧。


    他在雕刻時是完全不認人的,好似這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孤寂而沉默。


    隻要一進入工作室他便會渾然忘我,每到用餐時間,實在不想吃外食又餓得要死的魏青崧才會進去喊他,不過他多半是不理不睬,常把魏青崧氣得直跳腳。


    後來魏青崧找到治這個傻子的方法,隻要在衛擎風耳邊念三遍青楓餓了,他專注的眼神就會出現短暫的茫然,而後是困惑,他會習慣性的撓撓耳朵,接著把手中的雕刻刀放下,站起身,表情平和的走向廚房做菜。


    唯一能讓他迴歸現實生活的人,隻有魏青楓。


    若是正在台北為衛擎風安排大型木雕展覽的黎誌嘉知曉此事,相信一定也會為自己所受的委屈感到不滿又不平,兩人麻吉兼死忠朋友十幾年,居然比不上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女人,教他情何以堪。


    「你怎麽又來了?」看到楚湘伊又來看診,魏青楓有些受不了的撫額輕輕呻吟,接著魏青楓看到她今天的打扮,想著真難得她會這麽平民,但視線再往下,她腳上穿的還是一般上班族薪水買不起的細跟鑲鑽係帶高跟鞋,而且是鮮豔的棗紅色。


    「開診所不讓人上門看病嗎?」楚湘伊說得理直氣壯。


    「要跟你說聲抱歉,我們下午不看診。」她的病無藥可醫,隻能靠自身療癒。


    「為什麽,你排擠我?」楚湘伊有些無理取鬧。


    「因為今天是星期三。」魏青楓迴道。


    「關星期三什麽事?你不要隨便找藉口搪塞我,我病得很嚴重,發燒、咳嗽、流鼻水,我要掛號。」楚湘伊從未在小診所看過病,她有專屬的家庭醫生,對醫療製度並不明了。


    魏青楓失笑地安撫道:「依照健保局規定,大部分的診所,醫生看診時數都有限製,我們診所是星期三下午休診。」限製看診時數是避免醫生爆肝,過勞死。


    不過佑青診所有兩名醫生輪診,應該不用休診,可是魏青楓和方佑文都不想太拚,因此訂了星期三下午為休診日,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放鬆身心。


    「這是什麽爛規定,萬一臨時生病了誰要負責?你當醫生的,卻任由健保局安排,你都不知道要抗爭嗎?」楚湘伊因為不能如願而遷怒。


    「我們鎮上還有一間許綜合診所,再不然最近的大型醫院在二十公裏外,每小時有一班公車直達,若是你等不及,有青山計程車車隊隨時載客。」不會誰少了誰會活不下去,醫生的力量有限,隻能先顧好自己才能顧及普羅大眾。


    「你、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冷漠,對病人毫無同理心,阿風為什麽會看上你這個無情到近乎冷血的女人!」


    楚湘伊一見到她就無法冷靜,總想著要用最惡毒的話攻擊她。


    「應該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我是好是壞他都看得順眼。」感情無絕對,一眼瞬間,化為永恆。


    「你不要臉!」楚湘伊氣得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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