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產婦好像有些反應。”護士換吊針的時候,對醫生說道。

    醫生快步走過來,不知道是對誰說著:“把手電筒拿過來。”

    一旁的實習醫生趕緊殷勤的遞上去:“老師,給您。”

    醫生微微皺著眉頭,拿著細小卻十分光亮的手電筒,翻開雲茜的眼皮,照來照去,然後問道:“家屬呢?”

    實習醫生小聲的說道:“這是禹少爺的夫人。”

    “禹少爺?”醫生的眉頭又皺了皺,然後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舒展開來,“那陪護呢,陪護怎麽也不在?”

    “來了來了,剛才打熱水去了,這就來了。”門外跑進一個帶著一點口音的婦人,手裏拎著一個綠色的熱水瓶。

    “你在這兒好好看著,如果病人醒了,就馬上叫我。”

    “好的好的,醫生辛苦了。”婦人殷切的應著,迴頭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兒,蒼白到近乎透明,那麽安靜,好像連唿吸的起伏也沒有。

    雖然毫無血色,可是也是美麗的讓人心驚。

    那陪護婦人單單是看著雲茜的臉就如此了,更別說如果雲茜睜開眼睛,看到那祖母綠色的眸子,會是什麽反應。

    其實雲茜已經能聽到聲音,聽到旁邊的人說什麽,隻是她很累,連眼睛都睜不開。

    更何況……聽到自己身邊,隻有一個聲音陌生的陪護。

    禹賢呢?禹賢去哪裏了。

    不要自己了嗎?沒有孩子,自己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嗎?

    醫生說:“如果病人醒了,就馬上叫我。”

    雲茜就知道了,自己還沒死,微微放了心,可是卻覺得很悲涼。

    自己沒有死,為什麽禹賢不來看自己?

    新生兒室裏……護士走過來,提醒道:“先生,您應該出去了。”

    禹賢轉頭看了護士一眼,護士被那冰冷的目光怔住。一般來看新生兒的人,眼神都是無比的溫柔、激動或者是狂喜,她從未看見過如此冰冷的目光,好像能把人瞬間凍結住一樣。

    護士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也不顧的禹賢有沒有迴應自己:“先生,該出去了哦,您在這裏,對孩子們影響不好的。”

    護士說完,匆匆忙退了出去。

    禹賢又轉過頭,看著繈褓裏粉色的、皺皺巴巴的嬰孩。

    好醜。

    哪裏像自己和雲茜的孩子,明明兩個人都那麽好看。

    這真的,是從雲茜肚子裏生出的孩子嗎?

    雖然其他小小床位裏的孩子,也是如此粉色的、皺巴巴的、醜陋的。

    但是禹賢覺得,自己的孩子,應當的與眾不同的,雖然並沒有。

    孩子早產,醫生割開了雲茜的肚子。本來以為,這個小家夥與自己有緣無份了,沒想到他竟然頑強的存活了下來,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自己居然,真的當了父親了?

    曾經其實也一度不解,為什麽父親那麽執著的用盡一切辦法想讓自己成為一個父親,現在,禹賢也依舊不明白。除了這個小東西確實可以延續禹家香火之外。或許是他的到來太過突然,讓禹賢沒有感受到絲毫當父親的喜悅。

    看著其他父親激動欣喜的淚水,禹賢覺得自己簡直是鐵石心腸一般。

    餘光瞥見護士還在門外等著。自己該出去了,反正,自己也並不是很想看到這個小家夥兒。

    可是嘴上說著不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呢……小護士心裏想到,這個奇怪的男人,如此冷漠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還要每天來看,真是奇怪。

    小禹出生的第四天,早產,母子平安。雖然他的母親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禹賢往病房走著,剛好看到護工,在床前盯著雲茜看。

    禹賢想著,如果自己睡覺的時候,有人這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睜開眼睛,看到一個陌生人,會嚇死的吧。

    禹賢走進去,腳步很輕,並沒有特意放輕,隻是禹賢這些天都有種放空沒有著落的感覺。

    護工察覺到有人進來,抬頭,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棱角分明深邃的臉上,有青色的胡茬,頭發雖然還算整潔,但是眼神裏是無盡的空洞和疲憊。

    這樣的眼神,更多的是在重症病房裏見過。

    這裏是產區,這種目光,並不多見。

    或許是因為病床上美麗的小東西還沒有醒過來心疼的吧?

    “她還沒有醒來?”禹賢問道,聲音和神色一樣,平淡道讓人覺得冰冷。

    “是啊……”護工又看了看床上蒼白的美人兒,“醫生說讓我看著,一旦醒過來,就馬上叫他。”

    “也叫叫我吧。”禹賢說道。

    “啊?”護工有些沒反應過來。

    “如果她醒來的話,也叫一下我吧,我……就在隔壁。”

    “哦哦,好,您……不在這裏待一會兒?她和您待一會兒,說說話,或許會醒的更早呢?”

    生產後陷入短暫昏迷的女人她也見過不少,隻要丈夫和家人在一旁陪著,說話聊天,說這些讓人感動的事情,病床上的人還是很容易醒的。

    可是病床上這美麗的小家夥兒的丈夫,卻如此冷漠,好像連陪都不願意多陪一會兒似的。

    “麻煩您了。”禹賢沒有再說什麽。

    他不願意呆在這裏,他不知道,雲茜醒了,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他能說什麽。

    雲茜聽到禹賢的皮鞋聲遠去了,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覺。他還會來看自己,還沒有拋棄自己,的確算是比想象中要好的結果了。

    可是他竟然連多陪自己一會兒都不情願嗎?

    雲茜已經有了意識,卻並不想醒來。也……仍舊無法睜開那陳舊的雙眼。

    她想問問醫生,為什麽自己睜不開眼睛,可是話也說不出口。

    可能隻是太累了吧。連續打了幾天的營養液了,雲茜隻覺得口幹舌燥,卻又說不出話來。

    禹賢有些茫然的走在走廊上,小蓮迎麵走過來,神色坦然,見到禹賢的時候,似乎是有些慌張:“少爺。”

    小蓮叫道,然後欲言又止的樣子,終於決定要開口說點什麽,禹賢沒有注意到她的細微動作,隻是目光直直的,徑直走了過去。

    小蓮放下了舉在半空中的手,把要說的話咽了迴去。

    算了,反正馬上就知道了。

    其實禹賢一直呆在醫院裏,隻是沒有進去陪雲茜罷了。

    醫院的走廊上,氣度不凡的男人低著頭,卻仍引得無數女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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