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或許隻是不想說出來讓張張擔心,也或許是想維護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

    就算是再熟稔的人,傅雪也覺得無法暴露完全的自己。在張張眼裏,自己在荷蘭生活多年,早就成為一枚遊刃有餘的“老油條”,張張雖然不是多麽善言的人,但是好在性情溫和,溫文有禮,和同學們的相處還不錯。

    相比之下傅雪有些清高孤傲的性格,就很難和別人打成一片。

    傅雪戳著麵前的冰淇淋,幾乎快要化成一杯奶油,半晌,才悶悶不樂的說道:“別說了,給自己找了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傅雪很少把自己不如意的一麵暴露給張張。

    “怎麽了?”張張有些緊張的問道。

    傅雪沉吟良久,終於說:“沒什麽。”

    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問道:“對了,上次你跟導師的那個課題,怎麽樣了?”

    張張的眼神有些黯然:“感覺自己站錯了隊,以為自己走的是捷徑,沒想到是更難走的路。”

    “怎麽說?”張張不會掩飾自己,但還是個樂觀大度的人,這種壓抑甚至帶著點憤憤然的語氣還真是少見。

    張張扯扯嘴角:“隻是覺得自己付出和得到的東西不成正比而已。”

    還沒等傅雪問,張張又說;“我在家裏的時候,老板開視頻會議,然後說我最近都沒有作出什麽成果。你也知道,我迴國以後是各種事情,肯定是沒有時間處理的,但是……我迴去之間,因為知道要耽誤一些東西,所以提前做了很多……呃,怎麽說呢,就是坐了很多。”

    “就算不是獨當一麵的東西,也不算是沒有成果吧。”

    “因為相信,所以毫無保留,沒想到卻成為別人攻擊自己的武器,我一走,明明還會迴來,可是我那些辛辛苦苦得來的撐過,好像就成了別人的東西。”

    “我做的東西像是公共用品,誰需要拿去攬功,就套在自己身上。是不是自己做的,難道他們自己心裏都沒點數嗎?”

    難得張張話這麽多,傅雪聽著,眉頭漸漸皺起來:“你是說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人竊取了你的勞動成果?”

    張張的表情有些茫然:“也算不上是竊取吧,總之至少是……把別人的東西占為己有吧。”

    早就聽聞一些白人團隊會壓榨別的種族的成員,可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出現在張張身上。

    “不然,你提醒一下他們?這種事情……他們畢竟是不在理的一方。”傅雪認真的想道並說道。

    張張苦笑:“若是有用的話,我已經暗示過幾次了,大家都無動於衷,我也沒辦法。”

    傅雪知道那種無奈,因為是自己的老師和同學,有不好鬧得太僵,因為這點小事告上法庭什麽的,也實在有些誇張。那樣子的話,張張也很難再在這個地方完成學業。

    這可怎麽辦呢……

    突然為自己和張張的無能為力感到非常煩躁。

    “沒關係的,”張張看到傅雪緊皺的眉頭,“我還有退路的,我想這個階段,還是不要走什麽捷徑的好,我會踏踏實實的,找個老師來帶我做一點實際性的東西。”

    傅雪稍稍鬆一口氣,可一想到,找個老師來帶,談何容易啊。

    國內的話還好,這裏學術氛圍很濃的,教授們沒有時間應對那麽多學生,主要還是靠自己。

    張張不爭不搶的性格,實在是有些吃虧。

    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熟悉的古典而奢靡的紅木裝飾房間裏,穿著紫色襯衫的男人和白衣女子坐在餐桌的兩端。

    裴儷看起來似乎更加蒼白瘦弱了,幾乎要和白裙子一起被風吹走。按理說,三十多歲的女人,再穿這種仙氣滿滿的裙子,難免有些裝嫩的嫌疑,但裴儷穿起來卻毫無為何感。

    誰能想象的道,這麽清冷的女人,曾經有那麽一段過去。

    紫色也是很難駕馭的襯衫,容易穿的老氣、騷氣、俗氣。

    但禹昭赫穿著紫色的絲綢襯衫,卻顯得無比貴氣,就好像是天生的貴族。

    “看來裴小姐考慮好了,雖然有點久,我相信這個結果值得我等。”禹昭赫笑著說道。

    裴儷沒什麽表情,隻是問道:“能告訴我,我和趙誠離婚以後,你打算對他做什麽嗎?”

    “裴小姐隻需自保,不需要顧慮那麽多。”

    裴儷頓了頓,這個禹昭赫雖然總是笑著的,但裴儷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你開出的條件是什麽?”

    禹昭赫敲了敲眼前的桌子。

    裴儷楞了一下,然後淡淡的笑了:“禹先生這是打發什麽東西呢。”

    禹昭赫眼神溫柔的撫摸著桌子的邊沿:“裴小姐也算是藝術從業者,你知道嗎,這間房子,大概比這一整棟都貴吧,你說我是打發什麽?那個趙誠,打拚了這麽多年,全部身家,也不一定能換這麽一張桌子。”

    裴儷當然知道這桌子價值連城……

    但……

    “請兌換現金給我,看不見摸不著的錢,我不會要。”

    禹昭赫盯著裴儷看了幾秒,大笑:“好,裴小姐果然是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那麽……”

    禹昭赫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份文件,推給裴儷。

    旁邊有侍者過來把文件遞交給裴儷,然後除了房間。

    文件首頁赫然寫著:“離婚協議書。”

    裴儷突然覺得心中鈍痛。雖然自己對趙誠的感情,早已談不上或早已不再是愛意,但是裴儷還是享受這種穩定而富足的生活。

    如果不是種種事情讓裴儷成為了一個首先追求自保的人,她也不會去選擇傷害趙誠。不管再怎麽說,趙誠都曾給過自己難得的快樂。

    手裏的支票,會從自己和趙誠離婚協議生效的那天開始。裴儷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怎樣。

    有時候會很討厭現在,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有情緒的自己。如果人生可以選擇,裴儷不奢求生在大富大貴之家,隻要是普通人家就好,就算是日子清貧,但隻要家庭氛圍和睦的那種人家就好。

    喜,怒,哀,樂,為別人感到開心或者難過,那種經曆,能夠嚐試就好了。

    可是一切,都是奢求啊。

    人生沒有迴頭路,所以趙承,對不起了,我好像隻能過好自己了,裴儷在心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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