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儷徹底慌了,她這麽驕傲冷靜的人,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她慌亂著扯著趙誠:“我們走……”

    不管怎麽說,趕快逃離這裏是最重要的。

    可是偏偏趙誠不配合,他猶豫道:“後麵好像有人叫你……”

    裴儷那一刻,突然連帶著對趙誠也有了些厭惡,什麽好像,根本就是。

    趙誠也和那些人一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他就這麽希望自己難堪嗎?

    難道自己是聾子聽不到嗎?

    裴儷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母親已經跑了過來。

    大學校園,多麽青春活力的地方。

    生過三個孩子,每日為她的小兒子操勞的母親,皮膚雖然白皙,但是臉上布滿皺紋和斑點,看起來更顯老態,還有她惡俗的花衣服,言行舉止流露出的令人厭惡的市井氣。

    若是問裴儷為什麽可以出落得如此翩然脫俗,因為從小將母親的醜惡看在眼裏,心裏完全抵觸成為她那樣的人,一直努力的,想成為和母親完全相反的人。

    但還是……無法拜托這噩夢一樣的,所謂的家人啊。

    母親還沒開口,剛跑了幾步,微微喘息著,裴儷茫然的看著母親的神色,還有開口的動向,就知道她又能說出怎樣難聽的話。

    果然……

    “小婊子,你弟弟都快病死了,你還在這兒勾引男人,你不是清高嗎?你不是不去賣嗎?你這是做什麽?”

    裴儷閉上眼睛。

    死了算了,這是她此時此刻內心的想法。

    趙誠也被驚呆了,雖然他是男人,也算不得一個精致的男人。但是他絕對不是粗俗的,從小出生於書香門第的趙誠,接觸的都是溫和儒雅的人,他們身份高,素質也高,這種難聽的詞語,打死都不會從他們嘴裏蹦出一個字。

    然而眼前這個,自稱是裴儷媽媽的人,卻出口成髒,令人不忍耳聞。

    天下竟然會有母親這樣說自己的女兒?

    趙誠怎麽也想不到裴儷竟然會有這樣一個母親。

    裴儷自己,又如何想到呢……

    “阿姨,您先冷靜一點……”趙誠努力壓製住自己的震驚,也覺察出此刻裴儷已經很難堪了,自己不應該再給裴儷增加心裏壓力。

    “冷靜?”裴儷的母親斜睨著趙誠,“你丫算什麽?”

    裴儷的母親兇狠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趙誠,看著趙誠好像穿著不錯的樣子,情緒有了些許緩和,甚至還帶了些微微的笑意:“你是裴儷的男朋友吧。”

    趙誠幾乎沒有猶豫,說道:“是的阿姨,我叫趙誠,我……”

    裴儷的母親不耐煩的揮手道:“行了,管你叫什麽,怪不得叫這死丫頭迴家嫁人死都不會去,原來是在外麵有男人了。”

    裴儷忍無可忍:“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裴儷母親的美貌一下子挑到了天上去:“你丫說誰呢?放尊重?你個小賤人讓你媽我尊重你?我看你是欠打了是不是?”

    說著當真舉起了巴掌,卻被趙誠一把攔住,裴儷媽媽又瞪著趙誠:“行啊,你也幫著這個小賤人欺負我是不是?”

    趙誠笨就是裴儷的男朋友,不幫裴儷幫誰?何況這件事明明就沒有裴儷的錯。

    裴儷的媽媽索性撒起潑來,坐在地下嚎哭道:“我真是命苦啊,生了個女兒,養到這麽大,對家裏不理不睬,還聯合著外人欺負我,我的命好苦啊……”

    圍觀的同學們本來都快散了去,可是裴儷媽媽這麽一嚎,又有好事的人探出頭來。

    裴儷有一種衝動,就這麽跑掉,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不管是跳樓還是跳湖,總之離開這個世界,讓自己不要再有直覺,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痛苦了。

    “阿姨,您別這樣,您有什麽事情,我們好好說好吧,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裴儷媽媽一聽,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立馬收了哭腔,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就應該頒給她。

    裴儷媽媽說道:“就是這死丫頭的弟弟病了,家裏實在沒有錢給她治病了,裴儷這死丫頭又不幫襯一點,我真是命苦喲……”

    趙誠看了看裴儷,她閉著眼睛,像是把自己隔絕在這塵世之外,裴儷一個柔弱女子,一看她媽這樣,就是到裴儷是長期被壓榨的那個,現在是真的幫不上了,趙誠更是心疼裴儷。

    趙誠和裴儷媽媽說:“阿姨,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在趙誠的勸說下,裴儷媽媽總算是講點道理了。

    大中午的,學校門口簡陋的奶茶店裏沒有什麽人,兩個看起來氣質不凡的年輕學生,和一個念念叨叨不休的中年婦女相對而坐。

    裴儷艱澀的開口,聲音中是無奈和無盡的疲憊:“我和你說過了,我是真的沒有,不是不給你。”

    裴儷媽媽就是認準了一個死理:“你是大學生,怎麽會沒有掙錢的法子?”

    關於“賣”……裴儷的男朋友在一旁,裴儷的媽媽也有所收斂。

    裴儷和母親真的是沒有辦法交流。

    裴儷媽媽看看裴儷,又看看趙誠,看女兒瘦的這皮包骨的樣子,大概是真的沒什麽油水了,這年輕人……

    裴儷的媽媽試探性的開口:“小夥子,你能不能幫幫阿姨啊……”

    裴儷的拳頭猛然捏緊,等著母親:“你夠了。”

    裴儷媽媽幾乎被裴儷的眼神嚇到,氣勢馬上萎了下去:“幹嘛,我既然生了你,就有權把你嫁人,你既然不能嫁人給我賺彩禮錢,那麽你怎麽都得給我錢!”

    這算是哪門子歪道理,裴儷真的想傻了母親。

    雖然她是給了自己生命的人,裴儷真的想和她同歸於盡,用行動告訴她,她根本不稀罕她給自己的這條命。

    趙誠說道:“阿姨,您需要多少錢?”

    一聽到錢,裴儷媽媽立馬眉開眼笑:“不多不多,五百就夠。”

    五百。

    裴儷幾乎要絕望到笑出來了。

    為了五百塊,母親把自己和裴儷的尊嚴都放到腳底下,被所有人狠狠的踐踏。

    為了五百塊,也不管不顧自己的女兒從此以後能否還在學校做人。

    就位了五百塊……幾乎要把裴儷推入絕境。

    為什麽,人生可以如此艱難?

    裴儷在心底裏問道。

    趙誠把五百塊給裴儷媽媽的時候,裴儷並沒有什麽反應。

    她知道,以後的麻煩還會無窮無盡的。

    隻要母親,父親,還有弟弟妹妹還活著。

    一切就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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