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們……”溫旭惡作劇般的看了看葛彗星蒼白的臉,“各迴各家了。”

    “我搬出了學生宿舍,臨時找了一個出租屋,很小,隻有一個房間,一張床,還有灶台,都在一起,衛生間在外麵,彗星,你想想不到那種生活吧。”

    就算曾經了解過,也無法想象,溫旭過過那種生活。

    “現在想想,那種生活哪裏是人過的啊?嗯?”溫旭淡淡的笑著,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我和陳婉就這麽在一起了,除了年紀,一切和別的普通情侶沒什麽兩樣。我本來就一臉淡漠,看起來比同齡人成熟些,陳婉不上班的時候,穿的休閑些,也像個小女孩一樣撒嬌任性,誰也看不出我們是姐弟戀。說真的,那段時間,還挺開心的。”

    “後來我去上學了,我的卡裏多了一串數字,長到我不敢相信的數了好幾次。陳婉給我發短信讓我好好學習,不要擔心別的事情。別的事情,就是錢的事情唄。那筆錢,是陳婉給我一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但我覺得那筆錢已經足夠我揮霍四年的了。我知道陳婉有錢,可是一個小雜誌社的主編而已,能有多少錢。”

    “後來慢慢了解到,她哪裏是一個小小雜誌社主編,隻要她想,她可以是任意一間雜誌社的主編。她爸爸是傳媒業的大亨,雖不能說富可敵國吧,但也是能上某些富豪排行榜的那種。”

    “所以,她揮金如土,即便那些錢遠遠超過了她的工資,”溫旭苦笑了一下,“你說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麽就那麽大呢?而那時的我,竟然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一切。接受陳婉給我的‘支持’。”

    “除了物質上,陳婉還不忘給我別的,她手裏資源豐厚,又有意捧我,我的文章、我的劇本,基本都賣得出去。不過陳婉說,不是她特殊對待我,是特殊對待人才,我是真的有才華,別人才會買賬,否則她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嗎?可是如果我真的有才華,怎麽會這些年拍的電影,都像石子打進大海一樣,一點波瀾都沒有激起過。”

    “我曾經也懷疑,是不是離開了陳婉,我就什麽也不是,”溫旭真誠的看著葛彗星的眼睛,“直到遇見了你,彗星,我才發現,我,也可以是被依靠的人,也可以是值得信賴的人,我喜歡那樣的人設,隻可惜,這種感覺,被我自己給毀了。”

    “聽起來,是不是我和陳婉相處的很好,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那段時間,我在學校的時候,有了陳婉的支持,我瘋狂的寫文章、寫影評、寫劇本,也掙了不少錢,成就已經可以說超越了係裏絕大部分同學,除了那些,生在終點線的人,和他們,還是比不了。”

    “我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呐……”溫旭有些悵然,“我也很感謝陳婉,那時候我們的感情,我不知道能不能說是愛,總之覺得在一起很開心,我也想對她好。那次班裏組織春遊,我沒有去,買了一顆對於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昂貴的鑽石戒指,然後興衝衝的,奢侈的打了個車去陳婉家。那個男人,以為我是外賣呢,然後懶洋洋的開了門,我還看見裏麵隻圍了一條浴巾,看到我有些錯愕的陳婉。”

    “你能想象……我當時的心情嗎?嗯?像遲了屎一樣惡心。”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覺得自己是特別的,我隻是陳婉……眾多男寵中的一個,說的難聽點,我他媽也就是個賣的。”溫旭明明是麵帶笑容的,葛彗星卻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那個人,應該和我差不多大吧,或許比我大,或許比我小……總之比陳婉年輕,她就好這一口。”溫旭扯扯嘴角。

    “我覺得,自己收到了侮辱,畢竟,我也是初戀呐,然後按照劇情發展,我就應該決絕的離開,反正陳婉也不缺我這一個。”

    “後來幾個星期,我和陳婉真的沒有聯係了,或許她也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我吧。我也頹廢了一陣兒,也不寫東西了。那段時間,沒有收入。自己掙的錢,也沒花完,陳婉給的,幾乎除了交學費,就沒怎麽動過了。但還是沒骨氣把那些錢帥氣的轉迴給陳婉,因為對未來完全沒有信心。而那枚戒指,本來惡心的想扔掉的,還是去退了。我記得,店員的眼神,有些鄙視。葛彗星,你鄙視這樣的我嗎?”

    葛彗星不說話,比起鄙視,更多的,是嫉妒和心疼吧……

    自己麵前那樣溫和淡然的溫旭,竟然經曆了這麽多事情……竟然還被,其他女人傷的這麽深。

    葛彗星寧願是自己傷溫旭傷的這麽深。

    “算了,不管怎樣,那都是那時候真實的我。無論別人怎麽看,他都真實存在過,連我自己在都開=看不起的我自己。”

    “再後來,我本以為那綽綽有餘的錢,其實遠遠不夠。那段時間是開學後第一次作品比賽,我雖然心情低落,但還是認真並且用心的完成了作品,但是連個優秀獎都沒混上。我不懂,去找主辦方問個究竟,他說,讓我去看看別人的作品再說話。”

    “我去看了,嗯,瞬間覺得,自己的作品是垃圾。不是說創意垃圾,更不是劇情垃圾,而是……演員,還有,後期……”

    “可是那種程度的作品,根本不是我們那個階段能做出來的啊,更別說是幾個根本不如我的家夥。”

    “有個人得了二等獎,張羅著請全班吃飯,酒過三巡,我當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那作品是自己做的嗎?”

    “那人隻是促狹一笑,他說,現在這個社會,講究的是合作,這部作品,他當然有參與編排,但其他的,花了……他跟我比了一個數,我問他,是兩萬嗎?”

    “那人笑了,好像遇到了什麽非常好笑的事情,他說,再加兩個零吧。”

    “我震驚了,我不敢想象,那樣的一個比賽,會有人畫兩百萬去搞。後來我研究了它的作品,說兩百萬,其實恐怕也是友情價了,裏麵很多人,都是小有名氣的明星了,而燈光、攝影,也都是業界的大佬。”

    “那時候,我似乎覺得,陳婉就是一片沼澤,我似乎離不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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