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紳崠當然不會這麽快放棄,既然知道了江離上課的地點,就可以每天去蹲點了。

    但有一點不方便,在國外,警察還是比較稱職的。如果是有女性在國內報警,說有人每天守在自己經常出入的地方,對自己心懷不軌,那警察八成是不會管的。

    而在國外,就算這位女性自己不報警,她的同伴也會相當警覺,申請保護令。

    葉紳崠可不想自己被當成癡漢抓起來。然而看江離的樣子,是不打算理自己,除了每天去守著,葉紳崠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但那天晚上,江離卻失眠了。

    葉紳崠認出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是顧初夏了,所以他才來找自己。

    他是心懷愧疚,還是舊情難忘呢?

    江離心情很複雜,本以為,經過了那麽多坎坎坷坷,自己早已經放下了這段前塵往事,管他葉紳崠過得如何,自己過得好就好了。

    可是畢竟,他是自己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啊。愛,或是愛過,是大不相同的。

    江離對林楚瀚的感情,也是真的,但更多的依賴和喜歡。對那時的江離來說,能做到“喜歡”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一步。

    就算那時的葉紳崠在江離心中是個人渣,哪裏哪裏都不好,但就算是人渣,也是無法替代的人渣,再看別人,總覺得不如他好。女人是懷舊的動物,就算再恨、受傷再深,也總念著舊情人的一點好。

    那些日子,木訥的葉紳崠、偶爾溫柔的葉紳崠、冷漠的葉紳崠、睡夢中說夢話流口水的葉紳崠……都是那麽的真實,那麽讓人心動。

    就算多年以後再想起,也還是會觸及心底柔軟的地方。

    很多女人,在一段感情裏,一開始看對方哪兒哪兒都好,但是覺得還可以再好一點,還在想自己或許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日子久了,一些缺陷暴露出來,甚至覺得對方有些不可掌控的時候,反而會患得患失,覺得非對方不可。

    愛情裏男人的激情是減分製,而女人的激情是加分製,在產生“感情”的那一刻,男人看女人是最完美的,而以後的日子裏,女方的種種任性與小脾氣,褪去了一開始的偽裝,本性暴露的時候,都成了減分項。而女人對男人的依賴,確實與日遞增的,每一次嬉笑打鬧、每一次耳鬢廝磨,都會產生新的火花。

    顧初夏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葉紳崠,在感情最熱烈的時候與葉紳崠分開,又有那樣浪漫的分手旅行,心中自然滿滿的全是對葉紳崠的眷戀。

    即使後來,被傷的遍體鱗傷,差點連生活都毀了,也隻是因為“我那麽愛你,你卻這麽對我”這種不甘心的恨意。

    真的要到了正麵相對,要把對方抽筋露骨的時候,卻不會忍心下手了。

    如果能選擇,她們寧願問一句能得到實話的“你是否真的愛過我?”

    倘若愛過,一切皆可原諒。

    而葉紳崠,不僅愛過,還是因為誤會,才不小心誤傷了自己,簡直是很委屈了,當然要原諒啊!

    隻不過當時江離有林楚瀚,所以那種感覺不明顯。

    但後來與林楚瀚分手,與葉紳崠錯過的那種遺憾,就在心中日漸加深了。

    心裏還是有新的不甘心——“為什麽當初寧願相信別人,都不願相信我呢?”

    再想到當初的甜蜜,心中更是萬分糾結。

    說到底啊,這時候的心理,就是“端著”。曾經你那麽中傷我,難道如今你三言兩語就能把我哄好嗎?那我豈不是很廉價?這樣你會珍惜我嗎?

    女人就是如此的猶豫不決。

    而且,現在的江離,也有別的顧慮,她不是單身一人,隻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好。

    她還有女兒,還有所謂的“丈夫”,和公公婆婆,媽媽。

    他們都已經習慣了現有生活格局和身邊的人,如果自己選擇重新接納葉紳崠,自然不能偷偷摸摸的和葉紳崠度過下半生,和葉紳崠在一起,就代表著,要毀掉其他人現有的生活。

    她江離,還沒自私至此。

    雖然葛雲茗一再強調,如果江離另有佳偶,一定要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可這些年來,江離已經習慣了嚴格遵守著契約精神。

    她和這個家,榮辱與共,是因為有這個家,才能支持她,存活至今。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個曾經很流行的選擇。

    你刹車失靈,隻能朝兩個方向拐彎,是選擇撞向自己心愛的一人,還是一群無辜的孩童呢?

    換到古時,也可以推理為,是否該犧牲和親公主一人的幸福,換兩國千萬百姓的平安。

    無論是何選擇,都無法做到完美。

    但通常來說,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犧牲一人來成全眾人”的方式,而在這個節點上,葉紳崠或是江離,就是那個要犧牲的人。

    心裏早有了認為正確的答案,卻遲遲狠不下心,其實隻要江離對葉紳崠控訴這些年他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並讓他相信“自己沒有他會過得更好”,葉紳崠肯定會成全她。

    隻是江離,突然不想,和葉紳崠斷了一切的可能。

    女人都是貪心的,女人的衣櫃裏,永遠少一件衣服,女人的鞋架上,永遠少一雙鞋子,女人的心心裏,永遠少一份感情的寄托。

    空虛是常態。

    雖然目前家庭和諧完美,但還是又許多時候,有些心事,是需要分享給葉紳崠這種存在的。

    江離知道自己離不開現在的家庭,卻也想擁有葉紳崠的懷抱。

    她知道正確的選擇應該是什麽,也在努力趨向爭取。躲著葉紳崠隻是因為,再看到他,難免心中不會動搖。本來就是容易心軟的人,如果再看到曾經那麽強硬而冷漠的人,向自己展現“柔軟”的一麵,那麽相信不僅僅是江離,大多數女人都會動搖的。

    所以當江離再見到葉紳崠的時候,隻是走到他麵前,低著頭,不去看他的眼睛,雙手在兩側偷偷抓緊了衣角,聲音隱忍:“可不可以,不要再纏著我了。”

    她不敢看葉紳崠的眼睛,是怕自己會心軟,而在葉紳崠眼裏,江離的這副模樣,是因為自己受盡了折磨。

    在這種心態上,江離已經達到了目的——葉紳崠,別來找我了。

    我會心軟的。

    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就這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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