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漂亮嘛?”小黃鸝問道。

    平時舞廳裏出嫁的姐姐們,都是風情萬種、姿色綽約的,這樣的舞女,才能得到客人們的青睞,能讓黃師傅和經曆了私奔事件的軍官死心塌地的,應該也是個絕色的美人兒吧。

    這些年這舞廳潛移默化的價值觀,讓小黃鸝覺得,在這場感情的博弈中,容貌就是女人唯一的砝碼。

    “不,”黃師傅搖搖頭,“不說很漂亮。”

    芍藥也吃了一驚:“不說漂亮,家世也算不上多好,為什麽軍官一家對她這麽執著啊。”

    黃師傅笑:“誰說不漂亮就不受歡迎了,教書先生的女兒,家世清白,長得,雖不說傾國傾城,也清秀可人吧,而且性格好,一看就是知書達理、不矯情造作的姑娘。模樣過得去、背景清白、性格好,有錢人家嘛,沒那麽挑。”

    “其實條件越好的人家,要求越不高,條件不好的,反而老想著從對方身上彌補自身的缺陷。”

    “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小黃鸝已經深深地被折服。

    芍藥拍拍小黃鸝的肩膀:“九太太,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能嫁給孫少爺了。”

    小黃鸝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太美了啊。”

    小黃鸝被逗得花枝亂顫,突然看到黃師傅的表情不太對勁,才反應過來,嚴肅的看著芍藥:“芍藥,你個死丫頭,反了天了是不是,關那人什麽事?”

    芍藥看了看黃師傅,又看了看小黃鸝,說道:“九太太,我們之間,還需要隱瞞什麽嗎?芍藥不是傻子,能看出來,這兒都是信得過的人,說句不好聽的,九太太,這今後在溫宅,還有很長一段孤獨不好過的日子呢,都得芍藥陪著您,您要是信不過芍藥,那就更不好過了。”

    小黃鸝被芍藥說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反應過來:“芍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我知道,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我如果不知道的話,恐怕會鬧出一些誤會,比知道還麻煩。現在我知道了,還能幫您打打圓場。”

    黃師傅歎道:“我們仨湊在一起,也算有緣啊,小黃鸝,你名字裏有黃,我姓黃,兩次你找上我,這就算緣分。你又有芍藥這麽衷心的陪伴,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難過,哈哈。”

    小黃鸝拉住芍藥的手:“芍藥,從一開始我就說,你不要叫我九太太,以後我們就以姐妹相稱,你是我的芍藥姐。”

    “謔,這要是被老爺聽見,我的人頭可就不保咯我的姑奶奶。不過私下裏,我也願意和你放下這些繁文縟節。”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黃師傅笑道。

    被困在深宅大院,卻不經意間交了兩個知心好友,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但如果能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小黃鸝還是想選自由,而不是用這種方式,來交換溫承安身邊的位置。

    “不過芍藥啊”小黃鸝問道,“你是從小就在溫府長大嗎?應該沒有什麽接觸外界的機會吧,或許你的心上人,在這宅子裏?”

    芍藥臉一紅:“我這種人,哪配有什麽心上人。”

    “誒,芍藥姑娘,”黃師傅拉下了臉,“做人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怎麽了,怎麽就不配了?你模樣身段,比府裏那些婆娘差在哪兒了?”

    芍藥狐疑的打量著黃師傅:“黃師傅,你這輕車熟路的,還認識不少人啊。”

    “嘿嘿,實不相瞞,溫老太爺的太太們,不少都上過我的課。”

    “啊?那你跟她們也……”

    “那倒沒有,她們是已經有了半吊子基礎,不願意從頭學,著急速成討老爺子喜歡的。所以,我也不願意和這樣的人多說。”

    “您還挺有原則的。”芍藥笑道。

    今夜,注定有人失眠。

    小黃鸝翻來覆去,想著溫承安什麽時候會找自己。

    黃師傅翻來覆去,想著自己短暫而熱烈過的愛情。

    溫承安翻來覆去,腦裏全是小黃鸝的傲嬌小表情。

    芍藥翻來覆去,無法接受,依舊無法坦誠的自己。明明心裏堵得慌,是想說的,想找個人傾訴一下,但真到了緊要關頭,還是慫了,自己隻是一個下人,怎麽能對主子產生非分之想?

    有時候反倒羨慕小黃鸝,人長得漂亮,作為舞女,總比當下人好吧。

    從小生在這溫宅裏,沒怎麽接觸過外麵的人,長到二十歲,怎麽可能沒動過情。

    都說日久生情,說的真的不錯,芍藥就是,對高攀不起的人動了情。

    她說過,自己之前是六少爺的陪讀丫頭,六少爺比孫少爺還要小兩歲,氣質和溫承安很像,但溫承安是綿裏藏刀,溫潤之是真的很單純。

    就像九太太說的,自己是有點姿色,人也勤快,可這有什麽用呢?主仆之間的身份差距,比舞女和少爺之間的差距大多了。

    七姨娘是短短不可能容許自己的兒子娶一個丫鬟的,哪怕是妾都不行。

    六少爺是溫老太爺最小的兒子,自然是寵愛有加,可以說程度不輸對嫡孫溫承安的寵愛,這也是溫承安有危機意識,找來小黃鸝的理由。

    但好在,溫潤之對這些名啊、利啊的不感興趣,就喜歡讀書、寫字、畫畫。

    溫老太爺多次誘導,可書呆子啊,就是不開竅,所以出去談生意的時候,溫老太爺也不太帶溫潤之了,一般是帶著溫承安。

    等溫潤之大一點了,老太爺又請了最好的教書先生來。

    那先生跟老太爺說了些什麽“美色誤事”之類的混賬話,終於老太爺把芍藥調離了六少爺身邊,恰逢九太太進門,芍藥就做了九太太的丫鬟。

    或許有一天,你也會想我嗎?哪怕隻有一刻,想起有我陪著的你,該有多快樂。

    想著六少爺特有的溫柔笑容,軟軟的想讓人親一口,看起來就讓人開心。

    心底,都有想守護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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