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惠公高舉屠刀,殺戮了大量的晉國公族子弟和士大夫。一場血雨腥風過後,晉惠公終於舒了口氣。他知道,現在晉國國內反對他的勢力基本消除殆盡了,自己的國君之位總算穩了。


    但是,他的君位真的穩了嗎?


    邳鄭被殺後,他的兒子邳豹逃到了秦國,向秦穆公哭訴了晉國國內發生的巨變,懇求秦穆公發兵討伐晉國。


    秦穆公可不是一個愣頭青,他認真分析了一下晉國的局勢後,對邳豹予以了親切的安慰,然後一個人胡思亂想起來。


    是啊,你晉侯也太不是東西了,居然這樣對待這些曾經費盡心機擁護你即位的臣子大夫們。好吧,你們晉國就亂吧,越亂越好,等你們亂成了一個爛攤子,那屬於寡人的河西五城也就自然歸寡人的秦國了。


    但令秦穆公鬱悶的是,晉國根本亂不起來!


    此時的晉惠公本也在堤防著一場大亂即將發生,所以他緊鑼密鼓運作了一番人事,將自己的親信都安插到各要害部門,尤其是軍中,即晉上下兩軍。


    現在看來,大家都怕了寡人,晉惠公有些得意。他是值得令自己驕傲的,想想看,從一個流亡梁國的庶子,而且還不是庶長子,果斷抓住了機會,迴國即位,還將晉國國君的寶座給坐穩了。


    然後,通過向中原諸侯聯盟盟主齊國示好,通過齊國獲得了周天子對自己的承認。


    有了齊國的背後撐腰,那要你秦國何用?更何況,還要寡人割讓河西五城給你秦國?


    寧可與秦國交惡,也不能割讓河西五城!


    晉惠公看著案前的與圖,以前自己真的沒好好學習,不知道河西五城是什麽概念,現在看看,黃河以西這一片地方,能夠給你秦國嗎?


    給了你秦國,那就意味著今後晉秦兩國以黃河為界,大家都可以做到據險以守,互相都可以隨時渡過黃河攻擊對方。


    寡人又不是傻瓜,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是保持了清醒頭腦的。背信棄義又如何?關鍵是隻要自己的晉國足夠強大,你秦國能有什麽辦法?


    秦伯喂,你就自個去鬱悶吧。


    晉惠公真的很得意。想想自己,幾步棋下得那是一個絕哇。先以重新安葬申生的方式,迅速安撫了國內人心,使國人都認為自己是一位厚德之君。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暴風疾雨般的行動,徹底清除了裏克及前世子申生黨羽。


    哼,從此,誰還敢小看寡人?


    晉惠公不禁對自己佩服起來,尤其是這次清洗行動。在自己的白色恐怖下,晉國人民都不敢說三道四了。


    但人們真的服了麽?不,至少有一個人不服,不過,這個人卻不是活人,而是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前世子申生!


    因為大夫狐突的人向晉惠公報告,說他見到了世子申生!狐突是誰?


    狐突,晉國大夫,前世子申生的車禦,申生曾經的老師,前晉國國君晉獻公的嶽丈,公子重耳的外公。


    咦,他不是申生一派的人麽?怎麽沒在這次清洗活動中被殺?


    當然不能殺,因為公子重耳還在翟國!


    重耳身邊有兩位舅舅,即狐偃、狐毛,他倆都是狐突的兒子。晉惠公暫時不想動重耳的人,所以在清除裏克黨羽行動中,特別指示不得動狐突。


    晉惠公沒去動狐突,但狐突自己卻動了,他主動向晉惠公報告,自己居然遇見了世子申生。


    晉惠公嚇了一大跳,命狐突詳細匯報。


    狐突已經很老了,語速不快,不過夠沉穩。“主公,就在前幾天,老臣出門一個人走著。突然有一輛戰車從身後駛來,見到老臣便停下了車,車上一人招手叫老臣上車。


    老臣眼有點昏花,一開始沒注意,心想誰啊這麽好心讓老臣搭個便車。但定睛一看,不得了了,原來是恭世子申生哇。”


    申生死後以恭為諡號,故晉人稱申生為恭世子。


    狐突繼續道:“恭世子穿著當年先君賜給他的戰衣,手執長戟,看來是要去作戰的樣子。他是老臣當年的主公,老臣擔任過他的車禦,看來是恭世子要老臣替他駕車。


    老臣便上了車,幫恭世子駕車。老臣問恭世子要去討伐誰,恭世子居然恨恨地說,要去討伐主公您啊。


    老臣嚇了一大跳,急問為何。恭世子說,主公您對他太無禮了,所以恭世子很生氣,已經向上天請過命了,說情願滅亡了晉國,也要讓主公您不得安寧。


    老臣很著急,問恭世子主公哪個地方得罪他了,恭世子就是不說。他隻囑咐老臣轉告晉國人,以後誰都不要祭祀他了,因為以後秦國人會來祭祀他的。


    主公,這怎麽可以呢?所以老臣急了,當時就苦口婆心勸恭世子。


    老臣是這樣勸他的:恭世子您是晉國人,姬姓晉氏血統,怎麽可以接受贏姓這樣的外族人祭祀呢?外族人又怎麽會去祭祀別人的神靈呢?您別聽秦國人的哄了。


    現在的晉侯是您的弟弟,他可是重新安葬了您,讓您享受更好的祭祀啊。現在您來這一著,還命令國人不得祭祀您,到時秦國人又不會真的祭祀您,那您不就要餓苦了嗎?


    誰知恭世子恨恨地對老臣說,他要將晉國送給秦國,讓晉國滅亡。因此秦國人會對他很感激,所以他肯定會得到祭祀。


    主公啊,老臣是晉國大夫,怎麽可以讓恭世子做出這等事?所以老臣立即下車跪地苦苦哀求,甚至快將眼淚都哭幹了,但等老臣抬起頭來時,恭世子居然不見了!


    老臣不敢怠慢,這才趕緊來向主公匯報此事。”


    晉惠公聽得是眼睛都直了,不,耳朵都直了。申生真的顯靈了?自己還是公子時,便聽說有神靈降臨虢國,看來,神靈確實會顯靈的。


    這個老狐突居然遇見了顯靈的申生,從老狐突的話裏,他倒是一心向著寡人。


    申生的話到底幾個意思?寡人重新安葬了申生,對他夠意思了吧,難道是因為這次清洗他的黨羽一事?


    但神靈不會來管這種事啊,再說,寡人主要清洗的是裏克黨羽啊,明麵上可沒說申生黨羽,象老狐突這樣的申生黨羽不是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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