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巍的群山,銀妝素裹。


    當184年的第一場雪落下之時,十曆經千難萬險的薑醜他們,終於站在了家鄉的山口前。


    車駕早已經消失,所有人,肩扛手提,妥妥的一群難民。


    到家了,終於到家了!


    紅山峪,這就是薑醜家鄉的地名。附近山穀相聯,每至秋季,滿山的紅葉,把這附近的大小山頭染成紅色而得名。


    沒心沒肺、滿臉興奮的薑疙瘩扛著大包小裹,丟下馱滿東西的白馬,率先奔進山穀而去,那裏有他的阿翁在等待著他。


    近鄉情更怯!


    薑醜、黑牛、根叔、石頭幾個人站在一起,互相對視一眼,臉上有釋然,也有苦澀。山中的幾個裏鄉,穀穀相連,當時,和他們幾人一起踏出這個山口的有近百人,現在,隻迴來了區區五人。雖說,那些人的消失於他們無幹,因為他們幾人也是差點消失的,但是,他們這幾人,又何以麵對那一雙淚眼呢?又何以麵對那失去兒子的父母?又何以麵對那失去丈夫的夫人?又何以麵對那失去父親的孩兒?


    “唉,阿吉,走吧,事情還是要麵對的,看開些,這個亂世,也許他們早走一步,便是早些脫離了苦難,走吧。”根叔看看三個孩子,歎息一聲,帶頭行動了起來。


    根叔的話提醒了大家,事情還是要麵對。


    “阿吉哥,我,我,”石頭我了兩聲,話說不出口了。


    “石頭,一會兒,我們把東西放下,我陪你走一趟。”黑牛這個悶葫蘆似乎知道石頭想說什麽,把事情攬了過來。


    薑醜、黑牛和疙瘩在一個裏鄉,根叔和石頭又在不同的裏鄉,爬高上低翻山越嶺還有幾十裏山路要走,一個人迴去,肯定是不妥的。


    “黑牛,一會兒,你征詢一下根叔的意思,連他一起送迴。另外,你跑一趟附近的幾個裏鄉,隻要是和我們一起出去的人家,家裏還有人的,每戶送去一升粟米。”薑醜又交待一句,自己和黑牛兩人,出山之前已經是孤兒,沒什麽牽掛,正好把這跑腿的事情接下。


    一條人命,一個家裏的頂梁柱就這麽沒了。薑醜想盡點責任,再怎麽說,那些曾經的鄉人,走在了自己等人的前麵,也算是間接的為自己等人多爭取了一絲活命的機會不是?


    一隊人踏進山口,山穀中一片寂靜,一片雪白。方圓幾十裏的山穀中,在一麵陽坡上,可看到幾十間錯落的茅草房坐落在那裏,其中,應該有自己的一間。


    “阿母,我迴來了……”


    “我迴來了……”


    “來了……”


    前方發足狂奔的疙瘩吼了一嗓子,山穀中充滿了迴音。


    不久,茅草房中稀稀落落的站出一些人影,發現了穀口的狀況,這些人,奔跑著迎了過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可惜,薑醜知道,等待他們的,更多的是失望和痛苦。


    “周兄,你多上點心,約束一下隊伍。”薑醜把隊伍的事情拜托給了周黑。


    “去吧,某省得。”周黑點頭應下。


    薑醜和黑牛石頭根叔,迎向眾人。


    “醜娃,二孩呢?”


    “吉娃,水生沒迴來?”


    ……


    聽著一個個夥伴的名字,望著麵前麵黃肌瘦的老少鄉人,那詢問和祈盼的眼神,薑醜覺得有些無麵以對。


    “水伯,我們和二孩,走散了,走散了……”


    “叔母,水生跟著將軍向南去了……”


    對於這些純仆的鄉人,薑醜能做的,隻能是收起心底的那份悲傷,裝出一份笑臉,為他們保留一點念想,這些迴答,是幾個夥伴一路之上商量好的,一個善意的謊言,都是為了他們好。也許,有了這點念想,他們還能挺過幾年,一旦沒了這份念想,薑醜知道,不用幾日,穀中也許會多添幾座新墳。


    應付完一眾鄉人,薑醜心情沉重。聚集在一起的鄉人又少去了幾成,他們或者變成了穀中的孤墳,或者踏出山穀,消失在了這茫茫的亂世。


    “阿母……哇哇……阿母……”


    一聲震天的哭嚎自附近的一棟茅屋中傳出,隨後一個狀若瘋虎的漢子,從茅屋中奔出,向穀中一個方向拚命的跑去,薑醜心中一震,是疙瘩。剛要動身跟去看看一下,被一隻大手扯住了,一個聲音自身邊傳來。


    “吉娃,別去了,讓他哭一會兒吧。”薑醜扭頭一看,是孟伯,裏穀中的一個長者,頗有威望。


    “孟伯?怎麽迴事?”薑醜知道疙瘩跑過去的方向,那裏,也是自己爹娘永久的安息之地,穀中的人去了,都葬在那裏。


    “唉,人走了,你們早迴來兩個月,興許還能見一麵。”孟伯歎一口氣,迴了一句。


    亂世,人命如草,薑醜心中五味雜陳。了解了原因,招唿一聲黑牛去看看疙瘩,這才繼續詢問道:“孟伯,人怎麽走的?”


    “此事說來話長……”既然薑醜動問,孟伯隻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聽完,薑醜便明白了。


    賊匪的鍋。


    亂世,盜匪四起,這黑山曆來是賊匪棲身的好地方,這一點薑醜清楚。他們沒離開之前,就沒少受賊匪襲擾,隻是,賊匪也心裏有數,不能竭澤而漁,他們搶劫勒索總還有個度,以便以後繼續索取。


    張角振臂一唿,不但是薑醜他們這些黎民百姓被忽悠,跟著走上了不歸路,黑山中的大小賊匪更是看到了投機的希望,就如於毒那般,紛紛加入黃巾,想借用手裏聚積起來的人手意圖投機,想著混到個一官半職。這些人一走,山中反而相對安生不少。百姓們的日子雖然過的淒恍,但是,人是純樸的。像疙瘩他阿母這樣的,鄉人們幫襯一下,打到的獵物吃食周濟一下,日子一天天的也熬過來了。隻是,疙瘩他阿母,心中記掛著孩兒,自己省吃儉用,有點東西總想留給孩兒。


    黑山,曆來不缺盜匪,大賊走,小賊生。慢慢的,一股股的盜匪又開始橫行山中,其中,離紅山峪不遠的光武洞,生出一股盜匪,盤剝鄉人,逐漸成了氣候。兩個多月前,這夥賊匪又來禍害紅山峪,一通搜檢,在疙瘩家中找到他阿母沒舍得吃,想留給兒子的一點吃食,便要拿走,這怎麽能成?疙瘩的阿母不幹了,要護住東西,結果讓賊匪一腳踹翻在地,搶走了東西,這個可憐的母親,連傷帶氣加上惦記兒子,在草屋中躺了不到十日,一命嗚唿。


    亂世,沒有淨土。


    此時的薑醜,胸中有一團怒火,直欲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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