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又開始咕咕亂響,餓,太餓了。半日的勞作,早食的那點清湯寡水的吃食早已消耗個精光,身子發虛,雖說是冬日裏,額頭上還是汗水直冒,餓的。


    大眼停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來,四處掃望一眼。突然,遠處一個身影晃動了一下,消失在林後,雖然隻是一刹,但那佝僂的腰身他認了出來。


    “歇息,大家坐下歇一會。”


    衝著勞作的幾人叫了一句,李大眼丟下了手中的木叉。


    “驢日的,肚子裏的那點吃食全變了一坨屎,可惜了的,拉屎撒尿的,抓緊些。”李大眼叨咕幾句,做出一副拉屎的模樣,向剛才人影消失的方向趕了過去。


    “大眼哥,等等,一起去。”身後傳來一聲喊叫,李大眼停住身子,轉過身來。


    是陳安,一個長臉幹瘦的青年,比他小一歲,自己這幾年在塢堡中唯一能說點真話的夥伴。大眼之所以會相信這個人,是因為陳安來到塢堡的經曆比他更慘,這陳安家,以前也算是積善之家,甚至他的阿翁還讓這陳安上過幾天私塾。田金盯上了他們,要圖謀人家的田地和家產,尋著機會給陳安家下套放債,還債時間到了,利滾利,這個債務,早就不是陳家能還得起的了。陳家的田地家產被抵了債,陳安和他阿姊也被頂了債沒入奴籍,他的阿母眼見家破,一雙兒女又沒入奴籍,眼睛一閉投了井。而他的阿翁,也接受不了家破人亡的現實,一口氣沒緩過來,吐出一口鮮血鬱鬱而終,一家人從此陰陽相隔,安?家宅平安?可惜,願望是好的,但並未能如願。初入塢堡,因為陳安的阿姊頗有幾分姿色,當晚就遭了難,不堪羞辱撞柱自殺。這陳安,拚上性命想報仇,換來的隻是各種毒打,一頓接一頓的皮鞭,差點要了他的小命,李大眼實在看不下去,暗中照顧過多次並勸他暫且忍耐,時日久了,二人便成了夥伴。


    “一邊去,拉屎還有一起的?難道你想吃點熱乎的?”看著來人,李大眼嗬斥一句,轉身往前走去。


    “哈哈哈哈……”奴仆們難得的笑了幾聲。


    陳安並沒有停住腳步,依舊追了過來,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大眼再次止住腳步。


    “我給你望風。”陳安來到大眼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大眼知道,這個夥伴一樣看見了沒入林中的身影,想了一下,便沒再堅持讓陳安離開,因為望風這事,陳安已經幫他做過幾次了。


    二人入得樹林,陳安在林邊停住了腳步,大眼徑直往裏走去。


    轉過幾棵樹,大眼再次見到了他心中牽掛的人。


    “叔。”一聲叫出,大眼緊跟著就要跪倒在地。


    “娃兒。”李老漢托住了大眼,上下左右打量一下,老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緊跟著從懷裏掏出一包東西遞了過去,口中不停,“吃,趁熱吃。”


    大眼接過麻布包,熱乎的,就手打開,一陣食物的香味直竄他的鼻腔,忍不住喉嚨上下抽動幾下,一摞還散發餘溫的糠餅呈現在他眼前。


    “叔,你吃吧,我不餓。”大眼強忍著欲望,吞咽下嘴裏冒出來的口水,又把糠餅遞了迴去。


    “娃,這是你兩天的吃食,吃完了有事交待你。”


    李老漢又把糠餅推了迴來,他沒說錯,這確實是為大眼準備的。讓他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本來,給大眼準備的是野雞,被枸杞攔住了。幾年不見葷腥的人,驟然吃下那麽多的肉反而人會壞事,大家這才臨時又湊了些粟糠,做成了餅,讓李老漢一並帶了過來。


    這些年在塢堡,李大眼為了活命,察顏觀色的本事大漲,他聽出了自己的叔父今次過來,並不單單是為了給自己送餅。


    “叔,有什麽事情你說吧,你不說這餅我也吃不下。”話說完,大眼看著自己這個叔父。


    事情反正遲早要說,李老漢一雙老眼盯著這個侄兒,一咬牙,開口說道:“娃兒,前幾日……”一口氣,李老漢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的的和盤托出。


    大眼聽完,麵現激動之色,終於盼到了盡頭,終於不用再天天的偽裝自己,終於可以脫離田氏塢堡這個噬人之地。


    “叔,我幹。”李大眼一口應下此事。


    “娃,千萬千萬要小心,明日夜間之前,不要漏出馬腳,放他們出來的時候,千萬留心,保重自己,娃……”李老漢拉住大眼的一隻手,做著這個老漢能想到的各種叮囑。


    “叔,知道了,堡裏的情況……”大眼打斷叔父的叮囑,把堡中的情況仔細的對叔父交待一遍。


    長期的偽裝,讓李大眼時刻保持著一份警醒,把能想起來的事情說完,李大眼主動提出告別,“叔,堡內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我離開的時間不短了,不能久呆,免得別人起疑,你迴吧。”


    “好,娃說的對,這就走,我這就走。”李老漢依依不舍的放開大眼的手,看幾眼這個侄兒,慢慢向林外行去。


    望著叔父已離去的背影,李大眼的心頭依舊一片火熱,血氣翻騰。


    終於可以兌現自己的誓言了,殺光他們,想到這裏,李大眼的雙目噴火,麵現潮紅,仿佛多年的仇怨在這一刻便能馬上了結一般。


    人影消失在視線裏,李大眼終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望著手中的糠餅,拿起一個幾口吞入肚中,又拿起一個,也是幾口不見。肚子裏的饑餓感暫時消失,又拿起一個,李大眼想了想,放在一邊,布包中剩下的糠餅,再次包起,揣入懷裏,低頭看看,又用手拍打幾下,直到不見異狀,這才拿起剛才放到一邊的燒餅,向樹邊放風的陳大走去。


    李大眼在思索,在考慮要不要帶上陳安一起。


    “大眼哥,叔走了?”想著事情的大眼讓陳安的招唿打斷了思緒。


    “走了,給,墊一下肚子。”大眼應了一聲,把手中拿著的才糠餅就手遞了過去。


    “餅?”陳安看著糠餅,雙眼冒光,喉結上下竄動個不停,一把伸手接過,咬一口進嘴,沒嚼幾口吞入腹中。


    “大眼哥,你真幸福,還有叔。”打算再次咬餅的陳安,望著手中的糠餅停住了嘴,不知想到了什麽,哽咽的說出一句話,兩行淚水自他的眼中滾落,慢慢的蹲倒在雜草中。


    見此情形,李大眼心中有了計較。


    “陳安,吃,就把它當作那些雜碎吞進肚子裏,你的仇,我們總有一天會找他們加倍的報迴來。”


    大眼的勸諫還是起了些作用。隻見陳安抬起左手,用破爛的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雙眼發紅,一口緊似一口的開始吞食起手中的糠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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