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曰韓世界杯,因為曰本韓國合辦,中國在亞洲的對手一下子少了兩個,隻剩下沙特和伊朗。


    在十強賽分組抽簽時,又抽到了一個上簽:中國作為第二種子隊將肯定避開伊朗和沙特中的一支。


    但分組的結果確實全部避開了,沙特和伊朗被分到了a組,自相殘殺去了。在如此好的形勢下,剩下的唯一問題就是米盧所率領的這支中國國家隊能否一改往年的頹勢,從b組中殺出一條通往曰韓的血路來。


    就算麵對弱隊,國人也很不放心,因為中國隊從來就有“陰溝裏翻船”的“優良傳統”。


    再加上中國隊在預選賽小組賽中的表現不盡人意,在上海的四國邀請賽上竟然輸給了久未參加國際比賽的朝鮮!


    這在國人眼裏是不可饒恕的,再加上預選賽中的“炮轟”事件,這所有的事情讓本來就悲觀的國人更加悲觀了。


    好在自己力排眾議,把接力棒交給了南斯拉夫傳奇教練米盧,終於首次登上世界杯這個大舞台,但包括自己在內的絕大多數圈內人卻產生了浮躁思想。


    現實還是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臉,好在自己畢竟是把國足帶進了世界杯,但社會輿論就是這麽操蛋,所有人都忽視了自己所做的工作,把一切功勞都歸功於老資格的張吉隆,說什麽?中國隊是抽進世界杯的。


    好在上級主管部門也看到了這一點,他們絕不希望國足所獲得的成績被用來樹立個人崇拜,老家夥在自己和南永以及楊益民兩人的通力合作下,終於退居二線了。


    這個時間正是自己展現能力的時候,一些想法不能再等了,就現在南非世界杯預選賽的情況,大概率出線是沒有了多大可能,如果再等半個月,自己的改革方案更沒有希望了。


    袁為民主任在排球項目上創作了中國女排無可匹敵的輝煌,在負責足球工作以後,也想為中國足球做點什麽,但國家隊成績反而在這些年下滑得厲害,也是思緒萬千,但畢竟排球不同於足球,足球受眾廣,從大統領到普通市民都是對足球又愛又恨,但國足的成績又讓他們很無奈。


    袁主任很有想法,但是如何幫助袁為民的想法切合實際地實現,那就需要好生拿捏這其中的分寸。


    招商引資是恆久的主題,年前,像萬達王建林這樣一腔熱血的企業家對足球的投資環境的失望的發言,震耳發聵,要想把他們這些真正的投資者拉迴來,是足協黨委班子的頭等大事。


    對於足壇如今的投資環境來說,要想發展,單單依靠現有體製肯定不行,要想改變這一現狀,改變是必經之路,如何改變這也是擺在自己麵前一個難題。


    “嗯,我看了你的這篇東西,覺得很有前瞻性,不過,世鐸,幾年前,在亞洲,我們還是頂尖水平,隻是比韓國稍弱,這幾年,以前我們能輕鬆戰勝的日本都已經把我們遠遠拋在了後麵,我看你信心十足,真有這麽大信心,還是寬我的心?”袁為民含笑把手中材料放在一邊。


    “你們同學不是在nba是一位中層管理者嗎?如果按你的這個改革方案是不是高薪把他挖過來給你做顧問工作,畢竟你我都是外行。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邊在觀念意識上都比我們這邊要開放許多,說實話,在我們內部,辦事效率和工作作風上我心裏都沒底,你想讓別人放心把真金白銀投進來,資本家也不是傻子,他來投資就需要迴報,你覺得他們來我們這裏投資能得到迴報麽?或者說迴報率夠高麽?”


    沒想到袁主任居然也想得這樣深遠,這讓他對這位排球出生,老派體育出生的官員的觀感又深了一層。


    尤其是對方提及到了足協內部辦事效率和工作作風對招商引資的影響,而且還能從資本家這個角度來考慮問題,這就相當不易了。


    這年頭不少足球工作者隻會羨慕嫉妒鄰國,怨恨那些大資本為什麽不到自己地盤上來投資,卻從未有想過資本家不是慈善家,來投資的前提就是要賺錢,而且是要盡可能最快地收迴成本,然後賺取更多的利潤。


    “我是從三個方麵來考慮這個問題的,我們球員技戰術相比於日韓還有一定差距,但一部分頂尖球員,尤其是入選過國家隊的球員,遭到各個俱樂部的哄搶,他們的轉會費年年都在節節攀升,有的球員轉會費竟然能達到三千萬的驚人數字。


    年薪也達到駭人聽聞的上千萬,但合同簽了,大部分卻無法兌現,這就造成球員與俱樂部官司不斷,在世界足壇造成惡劣影響。


    而那些甲b、乙級聯賽的球員卻年薪不足五萬的比比皆是,在現有的國內工資結構來說,五萬年薪已經是高收入的那批人的一員了,但他們也不想想,足球運動員的壽命隻有區區十年,由於練球,他們耽誤了求學的機會,離開足球,大部分球員都處於失業狀態,連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


    就拿國門張飛康來說吧,他退役僅僅五年,現在窮困潦倒得要社會好心人士的接濟才能不挨餓,這是多麽諷刺的事啊!


    就連非洲的一些小國的國腳都不可能遇到如此困境,這樣誰還把孩子送到體校和培訓機構練球啊!


    十年前剛剛職業化,當年注冊的青少年達到十萬,97年達到峰值,注冊球員達到十五萬,然後就是逐年腰斬,今年8——10歲的小球員已經不足一萬人,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啊!


    和我們的對手相比,韓國每個年齡段踢球的孩子都在二十萬上下,日本是六十萬,就連泰國都有二十萬。


    現在是踢不過日本,再過幾年可能我們連遇到泰國都會輸。


    所以我認為可以把球員的年薪分為幾個檔次,具體怎麽細分還要經過調研,比如一個甲a俱樂部三十名球員,年薪可以分為六個檔次,第一等5人年薪可以封頂兩百萬,第二等5人一百六十萬,以下分別是一百二十萬、八十萬、六十萬、五十萬。


    甲b可以在這個基礎上下調30%,乙級聯賽再下調30%,這樣所有職業球員的最低年薪不會低於24萬,以最低十年計算,隻要踏上職業,總收入就有兩百四十萬,完全能保障球員退役之後過上體麵的生活。俱樂部投資者的投入也會大大降低。


    取消升降級,實行準入製,保障優質投資者的利益,驅除那些投機者。


    最高聯賽由甲a改成超級聯賽,現有的十四支球隊逐步增加到合理的十八到二十支,甲b改成甲級聯賽,也在現有的十二支增加到二十支,乙級聯賽分南北兩個區,南北各有十六支球隊,這樣職業隊將達到七十二支,按每支球隊30人計算,職業球員將達到2000多人,這樣保證了青訓的成才比例,家長也會對足球感興趣的孩子去參加足球活動不會那麽抗拒,國家隊的選拔人才也會從容得多。”


    “世鐸,你說了取消升降級和限製球員的工資,還有一方麵呢!”袁為民很注意閆世鐸的觀點。


    “還有,現在輿論環境對我們很不利,前幾天,我看到一個龍江的孩子到荷蘭踢球,還引起了網絡罵戰,《新金報》也做了報道,這都什麽呀!不過是荷蘭乙級聯賽中下遊球隊的球員罷了,用得著這樣小題大做嗎?就算荷蘭聯賽水平比我們強,這支球隊的水平也就甲a中等水平罷了。”


    閆世鐸似乎在思索著什麽,“袁主任,我覺得足協要進一步深化改革,那麽就必須要在許多方麵改進,那麽用一個比較完善的體製來也許可以打破我們現在沉悶僵化的工作體製,而推出一個責任到人的分工才能調動大家的積極性,比如外宣部在遇到這種情況後要做出迅速反應,而不是現在互相推諉,等輿論發酵了都沒有人關心這件事,這次《新金報》報道的轉換國籍事件,也許是一個契機,對於足協內部體製改革就是一個助推器。”


    見袁為民依然沉思不語,閆世鐸也知道茲事體大,袁為民一人也做不了主,還得和南永商量著上常委會來研究,另外也還要征求國家體委的意見,如今局勢混沌不清,很難說其他人對這樣一個構想有什麽樣的態度。


    上午9點半,費啟民從袁為民的辦公室出來,走向小會議室,門口,足協副主席楊益民和國字號球隊運管中心主任魏少輝在門口抽著煙,魏少輝好像在談論什麽有趣的話題,楊益民認真地聽著,不停地點頭。


    費啟民和兩位常委打了招唿,走進會議室,會議室隻有分管女足的袁立一個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麵前的材料,這位足協常委中唯一的女性副主席,由於女足成績和男足一樣,成績呈逐年下降的趨勢,據小道消息,她也會在這次班子調整中和袁主任上調體育總局,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沒一會分管監察和裁判工作的李東申也走了進來,他首先向袁立告了一聲罪,就走到最末尾的位置上坐下,看到主席台放了兩張名牌,除了袁為民外,旁邊還擺放著張吉隆的名牌,他有點詫異,但對心中的疑問並沒有問出來。


    離會議時間還有5分鍾,南永和魏少輝走了進來,大家都沒什麽交流,默默地翻看今天會議的議題材料。


    9點半差一分鍾,張吉隆手裏握著茶杯走進會議室,到主席台就座,他雖然已經卸任常委,但作為足協除袁為民外唯一的副部級官員,費啟民還是把他的位置放在袁主任的下屬。


    緊接著袁為民在閆世鐸的陪同下準時走進了會議室。


    “老閆,我不是潑冷水,聯賽的情況我們大家都了解,你也來我們足協有一年多了,我們的球員水平也就那樣,所以,在改革初期我們才把二十支甲級隊分拆成甲a和甲b,以保證聯賽的競爭力,當初擬定的,頂級聯賽的參賽隊伍數量,會根據聯賽水平等多方麵考量才能逐步增加頂級聯賽球隊數量。


    其他先不說,貿然把甲a改成超級聯賽,這雖然符合國際潮流。畢竟英國這個現代足球的發源地都改了嗎!


    改名字我沒有意見,但是把頂級聯賽從十二支增加到二十支,這不又走迴十年前的老路了嗎?


    比賽場次增加了,俱樂部車馬勞頓的,這會大大增加俱樂部的運行成本,增加成本還在其次,頂級聯賽球隊從十二支增加到二十支,競技水平會大幅度下滑,這樣會失去一部分觀眾,這樣俱樂部收入又會無形中減少,這一加一減,各大俱樂部老板會願意?


    還有,我們不是日本、韓國那樣的小國,去客場比賽,開著自家的大巴一兩個小時就能到達,增加這麽多球隊,光乘坐飛機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限製球員年薪?這條能執行下去?那些拿高薪的可都是各支球隊的大佬,他們會任憑我們擺布,他們如果鬧起來,不把足協拆了不可。


    別人不談,郝海凍隻要一句話,國家隊一多半球員都會立馬退出國家隊,這樣的改變能執行下去嗎?如果執行不下去,這實際意義又有多大?我們的基礎條件擺在這裏,怎麽搞?就像你說的,現在國家財政對足球的補貼在逐年減少,我們足協財政也沒有這個力量來搞,那就隻有吸引外來資金搞,大家覺得以我們現狀條件能吸引到外來投資麽?”


    就像以前一樣,分管聯賽的楊益民開始打頭陣,魏少輝和李東申敲邊鼓,常務副主席南永最後總結,這四人牢牢地掌握著足協的話語權,七名常委,有這四人抱團,就連老辣的袁為民有時候也無可奈何。


    南永慢吞吞地吸了最後一口煙,狠狠地將煙蒂捺熄在煙灰缸裏,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這個想法很具前瞻性,但是我覺得就目前情形來看,無論是現實條件還是大氣候,好像都不太適合,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是看一看最好,如果現在就要大張旗鼓地搞這些噱頭,我怕體委會覺得我們是不是在出風頭,甚至是在嘩眾取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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