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活著的人才會動,隻有會動的人才會痛。


    ——三白先生


    周殤是活著的人嗎?他也許隻是冷眼看著這個世界。


    隻是會看的人,怎麽是活?


    學習如何做人,是去學如何做一個活人。


    第一,不單看,還會動!


    所以他拾起了你本書,所以他握住了那柄劍,所以他站起來了,他看著那陣大風,更是用身子去感受這大風。


    雖然握著劍,但該如何去用劍?


    這一切,書都會告訴你!


    它會告訴你如何握劍,它會告訴你如何出劍,它會告訴你然後收劍,它會告訴你然後閃爍火焰!


    火焰從劍身上再一次冒出,比先前更加熾熱,比先前更加明亮。


    這熾熱的火,這明亮的火,是周殤沉睡多年的心。


    邪靈天使的麵容血肉模糊,但這依舊無法遮住他臉上的那滿滿的嘲笑,以及嘲笑下一絲絲的驚訝,甚至還有在最深處那根本難以察覺的一絲恐懼。


    在一個站起來的周殤麵前,這個邪靈天使也是得恐懼不安,是大大的恐懼不安!


    “啊!”周殤大聲喊道,這是給自己助威,也是向世界宣告,他站起來了!


    大風如同刀子,可以輕易切割周殤的肌膚,不一會周殤便已經是滿身都是血跡,通體盡是傷痕。


    但是別忘了,周殤手中卻是真真正正握著一柄刀,是真的刀,是可以殺鬼的刀!


    刀?還是劍?


    周殤低頭一看,自己手中還哪有什麽會發火焰的劍,而是成了一柄細刀,而在刀上是漂亮的火焰紋路。


    這刀的火焰,比劍更加熾熱,是真正的烈焰熊熊!


    大風任你吹,刀上的火焰隻是愈發搖曳,同時愈發蓬勃。


    然後,是要將整個大風都燃燒!


    隻是它依靠什麽燃燒呢?


    它的燃料是什麽?


    周殤舉起了左手中那本已經破舊不堪的書。


    在剛剛的氣浪中,這書為周殤擋下了所有的衝擊。所以此刻的它已經是破爛到了極點,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是在吐納之間。


    它陪伴了周殤很久很久的時間,沒有人能理解''這個的悠久,哪怕是周殤本人也無法理解。因為連他自己在此刻也無法明白,自己是穿越到了宇宙的起點,在難以計量的時間之內,又到了時間的起頭,迴歸到了時間的中點。一直一直,這書一直在陪伴著自己,但在周殤看來,這隻不過是一下子,一瞬間。


    但無論如何,周殤都有些不舍,輕輕吻了下那已經折斷的書脊,再看看封麵上由時間留下的痕跡。


    earth''searliestages


    《地的最早時期》


    隻是一刹那,這本書就散開了,化作無數的書頁在空中飛舞。


    火焰,點燃了這一片片的書頁。


    在火焰中卷曲著自己的身子,好像一位位舞者在展現最優美動人的舞姿。


    最終,化作一朵朵美麗的蝴蝶,在風中平定。


    平定的不是蝴蝶,也不是火焰,而是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大風。


    一切又歸於最先前的寧靜。


    隻有周殤,和那個邪靈天使。


    沒有大風,沒有劍,也沒有書……


    周殤手中已經沒有書和劍,但是他的手中卻是有一柄細長的刀!


    劍是儀器,是利器,是君子的配物。


    刀,則是工具。菜刀、柴刀、剪刀……很簡單,就是切菜砍柴,或是殺人!


    當然,也可能是殺鬼!


    書頁燃燒之後的灰燼還在滿天飛舞,仿佛是一隻隻向往自由的蝴蝶。


    一隻蝴蝶,慢慢飄落,至終停在了周殤右手所握著的刀上。


    蝴蝶因著觸碰到了事物,所以失去了自由的形態,成為了一小堆沒有任何形體的黑灰。


    然後這灰沁入了刀中,成為了刀上的銘文。


    殤


    “殤”是早夭者的意思,是為國捐軀者的意思,無論是什麽意思,都不過是死的意思。


    怎麽會有人給自己的孩子取這個名字?怎麽會有人巴望著自己的孩子去死?


    其實,死不過是一個必定來臨的節日,再如何逃避終究還是要來臨。到底是要打扮整齊,盛裝去接待,還是蓬頭垢麵,灰頭土臉地給發現?


    周殤,周殤,四周盡是死亡!


    他不是死亡的使者,死亡從來不需要別人替他去發邀請函。


    周殤要帶來的死不是要給人的,他是要給那些鬼怪帶來死亡!


    他手中有書,雖然書已經成了一蓬飛灰。


    他手中也有劍,雖然劍已經不見蹤跡。


    但是他手中卻有一把刀,一把真真正正可以殺鬼的刀!


    “周殤!你是要來殺我嗎?”邪靈天使大笑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存到永久的嗎?當日還是我替你殺了那個大鬼,難道你不感謝我嗎?那個覬覦你身子的大鬼,可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


    當日?哪一日?


    周殤緊緊握住手中的細刀,將自己的心神全然放在這刀上,那麽自己就可以不會受到這個邪靈的蠱惑。


    隻是很不幸,一個個零碎的記憶從周殤的腦海中湧現,慢慢在周殤的腦中拚湊出一幅幅畫麵。


    那是自己和李木子去采購生活用品的時候。


    當時不是瓦斯爆炸嗎?


    老板怪異的神情,與動作。最終,從他口中噴吐而出的怪物。


    這個是……


    然後自己給怪物附體,然後……


    “你……你做了什麽?”腦中的畫麵還是一幅幅繼續閃過,但是周殤已經無法做到先前的鎮定自若,手中的刀也有了些的顫抖。


    “沒做什麽,隻不過是趁機奪舍了自己的身體,然後……”


    然後殺了那個無辜的老板?然後緊緊掐著李木子的脖子,極其冷酷地掏出了李木子左胸那個仍在跳動的心髒?


    李木子那個不敢相信的神情,一直在眼前放大、放大,最終全人給他吞噬,給去淹沒。


    “不,不對!”周殤身子突然一陣,好似清醒過來,“事後李木子還在,他根本就沒有死,你隻是在蠱惑我的心智!”


    “哦?是嗎?”


    那個邪靈天使舉起了自己剛剛撕下的臉皮,輕輕地覆在自己臉上,然後用手輕輕撫過,那個原先給自己撕扯下來的臉皮,此刻居然又完全契合地覆蓋在邪靈天使的臉上。看那俊朗的麵容,毫無瑕疵,好似一切從未發生。


    他的麵容恢複了先前的俊朗,他的笑容也變得和藹可親,他此刻散發出的氣質,又仿佛是陽光一般。


    他笑著說:“這一切都是你的幻覺,你自己的自我安慰罷了。


    李木子已經死了,他給你掏心而死,當警察到了的時候,他的屍體都已經僵硬了。


    警方將你逮捕,然後董平院長和警方交涉,將你送到了醫院接受檢查。蔣光鼐根本就不是你的什麽舅舅,他不過是你的主治醫師。


    結果你居然翻牆逃出了醫院,來到安樂孤兒院,嚇到了小晴、雪兒、木木三個女孩子。嬤嬤們報警叫警方過來,你卻又跑了,跑到了自己小學班主任張芷新的家中。張芷新和蔣光鼐根本就不是夫妻關係,張芷新至今尚未婚娶,她隻不過是打電話給董平院長了解情況。


    知道你的事情後,警方安排了蔣光鼐前來給你做進一步的治療。你在張芷新家的幾天情況還算不錯,卻沒想到你居然對張芷新動了殺心,蔣光鼐無法製止你,你殺害了張芷新後,楊梓桑才趕到。


    還記得楊梓桑是誰嗎?沒錯,他就是負責這次案件的警察。他和蔣光鼐商量之後,決定把你送到葡萄園。


    你現在身處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葡萄園幼兒園,而是一個名叫葡萄園的精神病療養院。


    什麽黃雲曦、高子明、楊梓桑、穆宇,他們隻不過是你的醫生和護工罷了。


    其實你不過一直在自我麻醉,這一切,不過是你的幻覺罷了!


    你,早就已經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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