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華眸光一溜,發現他脫下的衣物全整齊疊放在篷內角落,心念一閃頓時明白,想是長輩贈予的見麵禮,頭一迴穿上,總不好眨眼工夫就弄縐弄髒。


    她微地抿笑,雙眸轉迴他臉上。


    一觸及他太過直亮的注視,再如何淡定也很難不臉紅心悸。


    「……做什麽一直看我?」攏起衣襟遮掩胸前春光,她試著坐起,一陣酸軟衝擊腰與腿間,她禁不住哼聲。


    最後還是遊石珍一把將她攬進懷裏,貢獻出厚實胸膛任她倚靠。


    低啞又帶得意的男嗓在她頭上響起——


    「穆大少,我喜歡你求饒時叫我的,叫得那樣順口,聽著真真順耳。」


    哥哥……哥哥……


    他這人軟土深掘、得寸進尺,連點麵子都不留給她就是了?!


    她滿麵脹紅,想到他突然解禁般狂要不休,又似猛虎出柙,欲把人往死裏折騰……有他這樣的嗎?最後還來笑話她!


    她曲肘往後一撞,可惜這記惱羞成怒的拐子沒啥殺傷力,反倒引來背後男人哈哈大笑,將她摟得更緊些。


    「等等!你還想——還想——」她趕緊按住探向腿心的大手,瞠眸瞪人的側顔可愛到不行。


    可愛……這樣的詞能用在威儀含而不露、風雅潤而不媚的穆大少身上,一切隻因,這是他遊石珍才能瞧見的一抹醉色。


    「放心,哥哥再怎麽想,也得顧及妹妹。」熱息燙人,他慢吞吞又道:「畢竟我這把劍,天上地下就你那麽一個劍鞘,總得仔細養著,來,讓哥哥我好好看看,寶貝劍鞘可不能弄壞,若真弄壞,往後誰來收我?」


    穆容華覺得自個兒真真、真真地被珍二帶偏了。


    想到他說過的,他練童子功,胯下那副家夥養那麽多年,若開葷拿來「打姑娘」,一輩子就打那麽一個。


    現下則是劍跟鞘,還天上地下就她一個,她若壞掉,沒人收他……明明他又滿嘴渾話,但實在太理直氣壯,聽進耳裏,蕩入心底,惱都惱不起來,隻覺甜蜜蜜、軟綿綿,持身甚正的她果然歪掉。


    她正暗自感歎,他手中已多出一條擰幹水的濕巾子。


    許是他方才起身走動,除了疊好衣物弄妥自己,也先將隨身汗巾打濕了,此時就拿來擦拭她有些黏膩的腿間。


    「我、我自己來……」她坐直身軀,搶了濕巾迅速擦淨,夾起腿係上褲帶,端坐的姿態瞧得出來又是大少派頭,但俊頰生霞,青絲微紊,一時間很難將女兒家飽受疼愛後的嬌態藏得一幹二淨。


    「穆大少。」男嗓懶洋洋。


    「嗯?」她本能迴望,唇上陡暖,她方寸一蕩,軟軟承著男人的吻。


    這個吻淺淺的,像把笑壓在她嘴上,讓她也跟著笑出。


    「穆大少,咱們馬車裏做過,船上也來過,下迴要不要在馬背上試試?你那匹墨龍到我手中已被養成神駒,在墨龍背上肯定極穩,如此風裏來、浪裏去……噢!吃幹抹淨想謀殺親夫嗎?!你、你流氓!」搗著中了手拐子的腰側,即便不太疼也要裝出被欺負得很可憐的嘴臉。


    一開始穆容華還真被他騙了,略緊張地轉過身。「撞疼了嗎?我看看啊!」


    她探手碰他,卻聽他道:「不對,不是那裏,往下摸,再下麵一點……」


    一聽就知不對勁,她要撤迴,他出招更迅,瞬間扣住她的手,還想將她的手往沒受傷卻明顯腫起的「某處」拉。


    「遊石珍!」好氣又無奈得想笑,隻有他會對她做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耍賴的他哪裏像什麽縱橫關外的「地頭老大」?


    根本是絕頂無賴一枚!


    「好,不摸就不摸,那你把我的汗巾還來。」一臉鄭重地討要東西。


    他故意的!


    那條巾子剛被她用來擦拭腿心,沾有他噴泄出來的元精,亦有她傾溢而出的潮潤,他現在討要,都……都不知打什麽主意?難不成想隨身攜帶?!


    穆容華快手收了弄髒的汗巾,從袖底掏出自己幹淨的素巾子遞進他懷裏。


    珍二爺濃眉飛挑,倒沒再堅持,他收下她的素巾,嘿嘿笑:「以往是私藏我的綠底金紋帶不還,如今連汗巾也藏了去,穆大少,幹脆哥哥我把裏褲脫下來給你好了,讓你藏個夠。」


    哼哼,給點顏色就開染坊,她乖覺得很,才不接他話薦。


    忍笑輕哼當作迴應,她遂從角落方籠中拉出一盒吃食,打開後取了塊鹹酥餅,直接塞進男人笑得好看又討厭的寬嘴裏。


    一吃才覺饑腸轆轆,餓到不行啊,遊石珍嚼著嚼著咽下了,嘴隨即大張,嗷嗷待哺的樣子令穆容華禁不住笑出。


    她繼續喂他,酥餅、豆糕、米團子、糖霜茶果等等,幸好她備的吃食還不少,見他這模樣當真餓極了,沒能將他喂飽飽的話,暫且也能止饑。


    好一會兒,遊石珍發現她什麽也沒吃,所有東西幾乎全祭了他的五髒廟。他捏起所剩不多的豆糕抵近她唇下。


    「我不餓,你吃。」她搖搖頭。


    「吃。」他目光溫柔。


    她微笑,聽話張口,讓他喂食著,跟著把最後兩塊酥餅和茶果也全都吃下。


    喂食的粗指改而擦拭她唇上的糕餅碎屑,兩人四目相望,心弦彈動,蕩開某種因彼此深知且心魂深深交融才能生出的情漪……較之相濡以沫,又或是肉身的相擁糾纏更具力道,如陳釀醇酒,後勁一波湧過一波,讓瀟灑作派的兩個人皆情難克製地紅了臉。


    喜歡到很害羞,又害羞得很喜歡,說的大致就是這般心緒。


    方籠中尚備著一大壺菊花茶,遊石珍倒茶給穆大少,自個兒卻開了壇酒。


    平野聚落自家釀的果酒,滋味不錯但力道偏淺,來個十壇都喝不醉他。


    見他還想囫圇吞棗地灌第二壇子酒,這會兒換穆容華倒菊花茶給他,溫亮俊眸眯了眯,頗有一種「你歸我管」的氣勢。


    唔,有女人管著的滋味原來挺銷魂啊……珍二爺傻笑,捧茶慢慢喝。


    突地——


    他將茶一口灌個底朝天,大手抹去顎下茶湯時,慵懶眉目已轉銳利。


    「外頭有異?」穆容華見事甚快。


    「有船過來。」他沉穩道,忽又變得賊忒兮兮,捏捏她俊俏臉容語帶警告。


    「穆大少,你現下這模樣可不能給誰瞧了去,乖乖留在篷裏別出來,知道嗎?」他將前後兩張細竹簾全落下,人隨即鑽出烏篷。


    穆容華愣坐了會兒,而後才摸摸微腫的唇瓣,再低頭瞧著險些遭徒手撕裂的衣褲……好吧,她相信頭上的玉冠肯定也歪掉,發絲必然淩亂,此時的樣子如果落入旁人眼裏,確實是有些唔……


    但要她什麽也不做地待在原處,著實太強人所難。


    放下細簾的烏篷內甚是幽暗,她以五指為梳,摸索著替自己重新戴冠,再將衣帶仔細係妥,理好內襦和外衫。


    弄妥後,她並未急著鑽出,而是掀起簾子的一小角窺看。


    此際天光破雲,河麵上的青霧早已散盡,遠山層層疊疊起伏,如畫似屏。


    遊石珍雙臂盤胸佇立在船首,以不變應萬變。


    才須臾,一船出現在眼界裏,不知有心或無意,那船正以徐緩之速朝烏篷船這方靠近。


    直到近了些,穆容華才瞧出那是一艘中型畫舫,且是騷人墨客或富家紈袴最愛狎妓出遊的那種精致舫船。


    她以往與人生意往來,多少出入過青樓妓館,也結交過幾位在風塵裏打滾的紅顏知己,狎妓乘船出遊,這般風花雪月之事不是沒做過,但眼前這艘畫舫,真是她瞧過最美輪美奧的一艘。


    才如是想,畫舫上傳出的絲竹聲和歌音驀然一斷。


    砰——哐啷——磅啷——


    不知多少物件遭摔,似有誰火氣一起,把杯盤、擺飾和樂器全給砸掉!


    一聲黃鶸出穀的嬌音恨恨嚷開——


    「大朱公子請自重!咱們『飛霞樓』專治閨房裏的疑難雜症,你是知道的,閣下能痊癒那很好,恭喜恭喜大恭喜!今日大朱公子前來邀宴說要答謝,我也給麵子上了你這畫舫,但你再如此胡攪蠻纏、借酒裝瘋,別怪我下狠手!屆時你不是不舉,而是沒了家夥可舉!」


    話音剛落下不久,畫舫方樓內衝出一名身穿翠衣紫裙的女子,她抬眼瞧見蕩在不遠處的烏篷船,頓時喜上眉梢。


    「公子、公子……啊,原來是壯士,這位壯士,倘若方便,可否送奴家一程?能否將烏篷船劃近讓奴家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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