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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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群人，是為了找蘭琪，所以耽擱了。
那其他人呢？
離開安特衛普，亡命奔逃。難免如此。哪怕看到了天空的異響，又是否能確定安特衛普的情況？是不是會立刻迴歸又敢不敢立刻迴歸？
答案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等到“聖戰”開始，想要逃迴安特衛普，又哪有那麽容易？
歐格登夫人和戴納的母親兩個人，吃的東西吐了出去，又是勞累奔波，吃了一夜的驚嚇，早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此時看到那些形狀淒慘的屍體——有些顯然是小團體整個團隊被殘殺了——再看看自己這邊的疲憊之師，竟是相繼忍耐不住，暈了過去！
亞爾維斯很無言。
他雖然沒指揮過人類，但也知道這兩個婦人，是隊伍裏最消極的因素——哪怕狄恩也膽小，但看他在戰鬥開始前還能動腦筋，就知道他能撐得住了——如果湊到一起，彼此“聊”上兩句，還不知道會對士氣造成多大打擊。
所以他幹幹脆脆的將兩人分到了前麵和中間，隔了開來。
誰知道，她們依然心有靈犀，幾乎同時暈了過去！
他對著兩個貴婦人翻了白眼，再看看始終在馬上挺直背脊的徹麗、早已倦怠但神情堅毅，不曾放下手中長劍的塞菲莉婭、仿佛戰鬥機器一般始終冷漠戰鬥的黛麗絲，還有馬技嫻熟人也鎮定的戴納夫人、旁邊那個不用說的蘭琪……
——都是人類的雌性，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他對此也相當不理解啊！
尤其是徹麗……和她母親相比未免差距也太大了點兒？做母親的顯然已經要被擊垮了，女兒卻在打擊中成長了起來……
——難怪說人類是最難理解的生物！
要亞爾維斯說，他都想直接把那兩個暈倒的累贅扔了算了。但還好……或者說可惜的是，沒人等他下命令。戴納已經慌忙把歐格登夫人送到了中間，狄恩也是無奈的把母親放到了自己的馬上。
——即使隻是一個紈絝，他的馬術至少是無可挑剔的。
倒是沒有因此出大亂子。
隻是，蘭琪難免要為戴納的舉動拾缺補漏，班克也因為想要掩護蘭琪而用掉了好不容易恢複過來的魔力和精神力。
這讓亞爾維斯嘴角直抽，蘭琪也就算了，班克麽……他恨不得一腳把班克踹下去！
——怎麽教了那麽久就沒教出個名堂來？你當我在邊上是死的嗎？那麽點可憐巴巴的魔力和精神力還要飛快用出去！
而且……
當初逃進塔瑞亞山脈的人，那是東一茬西一茬的。在廣闊的山脈中，碰上的概率實在不大。但一旦都匯聚到了這條直通安特衛普的大道上，他們碰見的自然不可能隻會是屍體而已。
好不容易把兩個暈倒的貴婦人安頓好，後方就傳來了打鬥聲和人的唿喊聲。雖然山壁阻擋還看不清楚，但聲勢卻著實驚人。
顯然，比他們這邊要激烈得多！
甚至有尾隨他們的黑暗獸停嚇了對他們的追逐，轉過了身去望著那邊，似乎想要轉換攻擊對象。
“能加快速度嗎？”蘭琪搖搖頭，問了一聲。
但這怎麽可能！
本來騎獸的數量就不足，而且在最開始逃出安特衛普的時候，別忘了，那時候可多半都被被喂了藥的！後來找蘭琪的時候速度不快，但也不能說得到了休息。真正休息的那段時間，也就是晚餐前後了。此後雖然也有駐守的時候，但可以說，這些騎獸都已經在崩潰邊緣。
還怎麽加快速度？
看看狄恩和戴納夫人的兩匹馬上，還多載了一個人。這麽雪上加霜的時候，說要加快速度？
經過了一夜廝殺，多少已經鎮定下來的人們又變了臉色。
拐角之後，黑暗獸的嘶吼聲完全蓋過了他們這邊。一旦過來，那些黑暗獸哪裏會分個先來後到？肯定連他們也一起攻擊！
這道理不用蘭琪說，那也是明明白白擺在那裏的。
“我們加快不了速度，閣下。事實上，我們的速度隻會變慢。”黛麗絲倒還記得迴答蘭琪的問題——現在她輪休，“我聽見後麵的聲音不對，閣下，是否後麵的團隊落於下風？”
蘭琪點頭，“他們人數比我們少，但不知為什麽，吸引了大批黑暗獸。”
大批黑暗獸？
黛麗絲對這個也是很有了解的，至少比蘭琪有了解——蘭琪這方麵的知識都來自塞維爾。可塞維爾哪裏會知道太多細節？
“大概……”黛麗絲剛開口，就被打斷。
“什麽！？”威萊克先生驚唿一聲，“大批黑暗獸？天哪，我們得做點什麽！必須要做點什麽！不能讓它們靠近我們！”
狄恩的父親比威萊克先生沉穩一點。
或者說，狠一點。他的眼中已經露出了殺氣，看了狄恩一眼。
狄恩卻是當機立斷的搖頭！
他們的人手少，最可靠的金還是個喜歡自作主張的家夥。所以能不能活著迴到安特衛普全看蘭琪。而蘭琪的性格……狄恩也算是看明白了。
他們這群人，和她能有什麽交情？
就那麽一點點的交情，她願意帶著他們迴安特衛普。這很說明問題了。當著她的麵對後麵的人下手？瘋了吧！？
狄恩的父親也知道，這兒子雖然平時的行為有些紈絝，但他為什麽從來沒惹出過大事？他的聰明和決斷都是比他要強的。這也是他縱容這個兒子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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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恩那麽幹脆，他就立刻放下了心思。
但威萊克先生卻沒想著問一問女兒塞菲莉婭。塞菲莉婭也正在戰鬥中。偏偏他又一樣有些眼力，看得出團隊現在的窘狀。
如果說之前，蘭琪和亞爾維斯的存在，還能為他帶來相應的安全感，現在卻已經不能。這個事實讓他相當惶恐。惶恐加上之前的壓力，讓他失態。
尼爾本來就已經對這位先生有點意見了，這副模樣更是有些看不下去，沒好氣的迴答他，“做什麽？難道往背後扔魔法嗎？”
威萊克先生愣了一下，勉強道，“也是……”
盡管這麽說，他依然皺著眉，不安的迴頭看。他們沒有提速，於是，馬蹄聲和唿喝聲越來越近了。
蘭琪不由得歎了口氣，現在她都懷疑起這支隊伍衝進安特衛普的可能性了。可想而知，安特衛普也肯定是被圍了的。
可惜，這一路上沒碰到什麽大型的山洞……
話說迴來，又怎麽可能有大型山洞？法蘭修爾南部的大型山洞，往往都是和幽域相連的！靠近城市的山區要是出現了這種洞穴，也早就被有計劃的填掉了。魔法的普及和煉金術的發展，足以支撐這樣的計劃。
——反正也不可能再出死力，就看看他們能有多少人迴到安特衛普吧。
蘭琪最終這麽決定。
正如她之前所說，她隻是盡可能隨心所欲的做事——既然注定了要為這個世界的命運做決定，那就不能隻是“多看”，還要“多做”。不是為了一時的安心，更是為了最終的抉擇。
不過，這個“多做”，可絕對不包括和這支隊伍同生共死！哪怕她也一樣算是超越了動物求生本能的人類。
她真正要保護的，隻是那麽幾個人而已……其他人，有不少人她連名字都還不知道哪！
就在蘭琪思忖著，有多少人可能死在這條路上的時候，就聽見她想保護的人之一，胖子商人巴力發出了一聲慘叫！
完全聽不出做戲的成分，蘭琪立刻吃了一驚。但她轉頭望去時，固然看見了巴力連滾帶爬跌下馬的可笑身影，卻也注意到，他本人並未受到什麽傷害，依然好好的待在保護圈裏。
出問題的是威萊克先生。
威萊克先生的背影異常僵直，他保持著迴頭望的姿勢，所以蘭琪一眼就看見了，他的五官扭曲且僵硬，臉上更是有明顯的黑氣！
也許是因為喪妻，威萊克先生並沒有和其他富豪一樣，用昂貴的煉金藥劑來保持外表的年輕。但他依然身體健碩、皮膚白皙。此時黑氣蔓延，顯得異常觸目驚心。
蘭琪雖然沒有見過這種事，但在這瞬間也明白過來——這就是所謂的黑暗獸汙染！
不隻是他，其他人的視線也被巴力的驚叫聲給拉了過來，看見威萊克先生的模樣，紛紛變色，不由自主的就想和威萊克先生拉開距離。
可保護圈就這麽大，又能把距離拉開到哪裏去？
原本在外麵作戰的塞菲莉婭被這異動驚擾，迴頭一看，也見到了父親的異常。本來在這群富家子弟中一直都顯得很鎮定的少女頓時也變了臉色，“父親！”
她這麽一分心，立刻就被黑暗獸逮到了空子！幸好黛麗絲冷靜，在巴力跌下馬之後，第一時間料到了這個後果，迅速補上了塞菲莉婭的位置，這才沒讓防線被撕裂。
饒是如此，塞菲莉婭的右肩，也被黑暗獸用爪子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傷口沒有流出太多的血液來，就和之前的所有傷口一樣。但卻迅速變黑。
“父親！”塞菲莉婭管不了這麽多了，三下兩下越過其他人，到了威萊克先生的身邊。這時，他的坐騎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雖然有氣無力，卻依然不安的嘶鳴、掙紮起來。
拜倫用獨臂拉住了韁繩，任由塞菲莉婭將木偶一般的威萊克先生攙下了馬。這時候，因為這個變故，隊伍已經停了下來，沒法再前進了。亞爾維斯出聲喝止了前麵開道的人。
徹麗焦急的往迴看過來。
“……隻有虔誠的信仰，才能在戰爭中最好的保護自己。”戴納注視著這一幕，神情複雜的喃喃自語。
亞爾維斯哼了一聲。
蘭琪撫摸著月脖頸處的長毛，歎了一聲，“這是負麵情緒被黑暗獸的變異負能量放大了吧？”
她覺得自己有些牙酸。
她對塞菲莉雅還是頗有好感的，見她遇到了這樣的狀況，也有些為她難過。而且，她自己也曾經有一段時間沉浸在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中。如果是那個時候……是不是也有點危險？
“父親，你醒醒！”塞菲莉婭顧不得別人在說什麽，搖著父親的肩膀，努力唿喚。原本就因為戰鬥而疲憊的臉上，出現了深切的惶恐之色。
“小姐……”拜倫欲言又止。
“要殺了他呀？”巴力似乎很是戰戰兢兢的、試探著說。
“大人，請克製一點。”黛麗絲不愧是天才的非神屬戰士，戰鬥中還有空迴頭勸誡，“如果不能控製自己的感情，那您也會變成那樣。”
因為有點距離，黛麗絲的聲量放得很大，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巴力頓時啞口無言，其他人也覺得凜然。
但在他們的後麵，奔騰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近，想要保持鎮定，又哪有那麽容易？就現實來說，他們也要盡快做出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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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塞菲莉婭繼續焦急的喊著，“請您清醒一點！這沒有什麽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和後麵的人一起……父親，事情並沒有到絕望的地步啊！”
沒有在戰鬥的人，都沉默的看著他。
因為種種原因，沒人再次說出下殺手的話來。
——可其實，巴力說的沒錯。
蘭琪知道，一旦被“感染”，想要恢複十分困難。而且現在的狀況是，每在路上多耽擱一分鍾，整個團體的危險就越大！
可是，要讓一個女孩殺死自己的父親或者是看著自己的父親被殺……
這本來就是很殘忍的事情。其他人都不開口，蘭琪不認為自己有必要開這個口。當然，她也知道——
有多少人，是因為她的緣故，不敢開口，或者抱有最後的僥幸和期待？
肯定有這樣的人的。
隻有威萊克先生一個人被感染，隻怕也是因為這個。
但蘭琪並沒有因此自得，也沒有深想，眼看防線上的不少人因此分神，她不斷的使用大冰錐，加固防線。哪怕再次被封印，也是今非昔比。隻要不管身體的傷勢，她的魔力恢複是極快的。
這時，道路的另一頭，終於出現了新的人馬和大批黑暗獸。
原本因為威萊克的事情而沉寂的隊伍，立刻就有些騷動起來。
蘭琪繼續看著。
但隊伍的最前麵……
徹麗忽然扔出了一張“自成天地”的卷軸，將整支隊伍全部圍起。也將道路占了大半。這還不算結束，她皺著臉喝掉了一瓶蒼蘭之血，魔杖中又瞬發了一個“自成天地”，然後是最後一張自成天地的卷軸。
三個魔法層疊，會有一定的加成強化，這絕不是等級不高的黑暗獸一時半會能攻破的。
可問題是……
這就用掉了殺手鐧！
蒼蘭之血的“冷卻期”很長，多餘的自成天地更是變不出來。之前他們固守山峰輪休的時候，在亞爾維斯的指揮下，徹麗都沒用這剩下的自成天地，現在卻是一下子用了個幹淨！
亞爾維斯的那張小臉頓時一皺。
徹麗卻不以為意的翻身下馬，“好了，要休息就一次休息個夠！反正馬力也不行了。”
她勉強找了一個理由。但在不知前路如何、安特衛普情況怎樣的局麵下，誰也知道這不是什麽明智之舉。隻不過……為塞菲莉婭，為威萊克先生爭取了時間而已！
徹麗的心思掩藏得並不好，或者也沒法掩藏。這個時候，卻是沒人能指責她，或者也是不敢。因為威萊克先生這個前車之鑒。
除了稍鬆一口氣的塞菲莉婭繼續努力的勸說父親之外，大部分人都把目光轉移到了後麵。轉移注意力，也是情況所迫——
現在入目所及的黑暗獸，已經超過了五十隻。
將前後擠得滿滿當當。
相當一部分是後麵這支隊伍帶來的。在不知道對方來曆的情況下，和他們聯手這種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但不管怎麽說，這支隊伍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
這支後來的隊伍隻有三匹馬，但剩餘的十幾個人全都是戰士。沒有拖累，邊打邊跑。雖說看起來也都很疲勞，但速度依然比他們更快。
不過，他們之所以會以更少的數量吸引更多的黑暗獸，這或者是因為……
蘭琪的目光，凝注在了路邊的山崖上。
四頭大體上擁有人形，麵目猙獰的黑灰色或者深黑色的怪物，它們爪牙尖利，正四肢著地的在路邊、山崖上跳躍，時不時的往下撲擊！
那敏捷的程度，至少可以和7級敏捷係的戰士媲美。
但更重要的是，在它們的身上，還能看到零落的衣服！
顯然，那就是被感染徹底、轉化完畢的人類了，也被稱作“黑暗使者”。但無疑更接近於“獸”——這些東西的身上，哪裏還有一絲一毫的人性？
不過，即使這些黑暗使者擁有更強的力量，卻不是那支隊伍打得那麽辛苦的理由。和純正的黑暗獸相比，他們顯然會被物理攻擊所傷，且不像純正的黑暗獸那樣，有恐怖的重生能力。
而那隊伍裏，有三個9級戰士，剩下的也至少都是7級。
可在麵對這些黑暗使者的時候，他們卻總是手下留情！這讓他們所有人都傷痕累累、瀕臨極限。
蘭琪可以肯定，如果他們的心軟持續下去，那麽衝不了多遠，就會全滅。
她不知道徹麗會不會放他們進來。短短的時間裏，最外層的“自成天地”在黑暗獸的衝擊下已經開始有些肉眼無法看見的“裂痕”。現實點說，就是能量結構開始不穩定了。
威萊克先生看來也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
於是，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出手了。
她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那四個人形的怪物。
這些怪物已經失去了身為人類時的武技和鬥氣，和人體煉製出來的那些怪物一樣隻剩下了本能。
可它們或者還要麻煩些。因為它們依然算是“自然產物”。和人體煉製的怪物相比，他們將人體的戰鬥本能，發揮得更為淋漓盡致！
在人類的形態下，什麽樣的動作才是最合理、最簡潔、最有效的？這一點，這世界上的戰士，隻怕十之八九是不知道的。
能夠徹底的掌握自己的身體，對一個戰士來說，這就已經夠強了。
現在這幾個就是……轉化為黑暗使者後，他們跨越了無數戰士要經過無數戰鬥以後才有一定幾率跨越的天塹，找到了最適合自己身體的戰鬥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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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動作都是和自己的身體最為匹配的，能夠做出最精妙的閃躲，完全不受這個世界開發出來的武器、固有戰技、鬥氣法則的幹擾。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
反而有規律可循！
要是還有原本的鬥氣和武技……蘭琪對此所知不多，可沒法很快的預測下一步。
蘭琪稍稍抬手。
她準備用強化過的小魔法。
*
“阿格斯……”
劍士藍東仰起頭，隻覺得朝陽也有些刺眼。阿格斯……藍東知道他平時就脾氣暴躁、愛打架，而且還好色。要說虔誠……幾乎沒有。他是“信仰就是一種交易”這句話的忠實信奉者之一。
可他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夥伴，是戰鬥中可以托付後背的好夥伴。
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他們找到了兩個相連的山洞，本來以為可以撐到黑暗獸離開。誰知道戰鬥始終不能結束，體能不斷消耗，當漸漸失去希望時……
那麽多年來並肩作戰的戰友，忽然就在戰鬥中，變成了想要吞吃人類的黑暗使者！
理智上，藍東知道要殺了他，變成了黑暗使者沒有了鬥氣的阿格斯，隻是一個身體基本素質達到了7級的無劍劍士罷了。他變化完成的第一時間，就是扔掉了本來視若生命的戰劍。
可是，每次快要把劍斬到他頭顱的時候，藍東卻總是忍不住手軟。
慢慢的，他的鬥氣已經快要枯竭了。
他的手臂也開始酸軟。
再這樣下去的話……
眯起了眼睛，藍東覺得眼睛有點濕潤。一點水意在幹擾他的視力。
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這是汗水還是別的什麽……阿格斯再次用人類不用鬥氣就應該不會有的能力，蹭蹭的跳上了一邊的山崖，如鷹鷲般從上撲下。
藍東覺得自己的劍向上揮了出去，劃了一道大大的半圓。
但沒有用。
阿格斯會躲開。他能輕而易舉的躲開，然後再從另一個方向撲過來。他是那麽的孜孜不倦。和以前捕獵幽域生物的時候一樣……
果然，阿格斯躲開了。
但他沒有從另一個方向撲過來。
確切的說他撲過來了。但是是直接撲倒在了地上。他的後腦上，是一隻大大的冰錐。
藍東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然後他聽見了一聲低吟。
“大冰錐。”
是對麵的隊伍！
藍東恍然。他們的隊伍本來也有一個法師西莉亞，但西莉亞在阿格斯他們異變的時候被殺了。而且，西莉亞沒辦法這樣隻念出魔法的名字就用出魔法來！更沒辦法用大冰錐這樣的低級魔法刺穿一個7級身體強度的強者的大腦！哪怕……已經失去了鬥氣的增幅。
他慌忙扭頭一看，隻見富力士一頭從對麵的山崖栽落。姿勢怪異無比。顯然，他也是在躲避的過程中被大冰錐擊中的。
這是何等的眼力和魔法掌控力！
藍東驚駭欲絕。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隻見四個變異了的前同伴腦袋後麵很快就都多了一根大冰錐。就好像這個應該低級的魔法，原本就在那裏，等著他們一頭撞過去的一般。
而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相當靠近自成天地的結界了。
藍東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那仿佛泉水般清越的吟唱聲，屬於坐在大狗上的少女。恨？當然不會。他早知道終究會如此。隻是他原本以為，一定要到自己也快被逼死的時候，他才能下得了手。然後大家一起死掉。
如今……隻是情緒不知道有多麽的複雜。
有幾分傷痛，卻也有幾分慶幸和解脫的感覺。
“總要做出選擇的，就和他們一樣。”藍東聽見那少女說。
不過，她不是對他們說的，而是對他們自己的隊伍說的——他們的隊伍中有一個人正全身泛起黑氣，就和阿格斯他們變化之前一模一樣！
“你們……”這次，這帶上了幾分不悅的聲音就是對著他們來了的。
一隻“黑暗使者”就在藍東的麵前倒下。
“想把這些東西都交給我對付麽？既然得到了喘息之機，還不趕緊離開？”
藍東無言可答。他確實是有些分心了，心不在焉。
也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城牆，在他們的身後升起，幾乎將道路分為兩段。
這個魔法，藍東同樣不會陌生。著名的“巨石城防”。防禦力極為驚人。要說有什麽缺陷，那就是在魔法起作用的階段，巨石城防內的人，也同樣出不來！
巨石城防是全封閉的防禦魔法，從裏麵突破和從外麵突破一樣困難。
黑暗使者能在一定程度上統禦、召集黑暗獸，所以，追擊他們的黑暗獸十分密集，但藍東從來沒想過巨石城防能這麽用！西莉亞就是土係法師啊……
“你們快點走吧。”他聽見一個金發的少年如此說道，“我們不能和你們同行。自成天地也庇護不了更多的人了。我們能為你們做的，也就隻到這一步了。”
藍東深吸一口氣。
他聽見他們的團長卡比安大聲開口，“多謝相助，日後我們幽影冒險團隻要不死，必有迴報！”
不錯。
這個時候，能幫他們到這一步已經十分難得了。藍東等人一路行來，不知道看見了多少屍體。有不少，以他們豐富的經驗甚至能夠看得出來，死於自相殘殺！
他們現在要立刻趕到安特衛普城，才會有一線生機。
藍東跟著自己的團長和其他剩餘的夥伴，從自成天地與山崖的中間衝了過去。就在路過的瞬間，他看見那個原本就泛著黑氣的人呆滯的臉色發生了變化，瞬間就變得猙獰！
也聽見那個蒼金色的少女發出一聲絕望的悲吼。
“不！不會的，爸爸！”
同病相憐的情緒從心底泛起。
——總要做出抉擇的。
藍發少女的聲音再次在耳邊迴響。他的心底忍不住冒出了一個褻瀆無比的念頭。
——這該死的聖戰！
可是，他似乎沒有變成黑暗使者的傾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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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群人，是為了找蘭琪，所以耽擱了。
那其他人呢？
離開安特衛普，亡命奔逃。難免如此。哪怕看到了天空的異響，又是否能確定安特衛普的情況？是不是會立刻迴歸又敢不敢立刻迴歸？
答案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等到“聖戰”開始，想要逃迴安特衛普，又哪有那麽容易？
歐格登夫人和戴納的母親兩個人，吃的東西吐了出去，又是勞累奔波，吃了一夜的驚嚇，早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此時看到那些形狀淒慘的屍體——有些顯然是小團體整個團隊被殘殺了——再看看自己這邊的疲憊之師，竟是相繼忍耐不住，暈了過去！
亞爾維斯很無言。
他雖然沒指揮過人類，但也知道這兩個婦人，是隊伍裏最消極的因素——哪怕狄恩也膽小，但看他在戰鬥開始前還能動腦筋，就知道他能撐得住了——如果湊到一起，彼此“聊”上兩句，還不知道會對士氣造成多大打擊。
所以他幹幹脆脆的將兩人分到了前麵和中間，隔了開來。
誰知道，她們依然心有靈犀，幾乎同時暈了過去！
他對著兩個貴婦人翻了白眼，再看看始終在馬上挺直背脊的徹麗、早已倦怠但神情堅毅，不曾放下手中長劍的塞菲莉婭、仿佛戰鬥機器一般始終冷漠戰鬥的黛麗絲，還有馬技嫻熟人也鎮定的戴納夫人、旁邊那個不用說的蘭琪……
——都是人類的雌性，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他對此也相當不理解啊！
尤其是徹麗……和她母親相比未免差距也太大了點兒？做母親的顯然已經要被擊垮了，女兒卻在打擊中成長了起來……
——難怪說人類是最難理解的生物！
要亞爾維斯說，他都想直接把那兩個暈倒的累贅扔了算了。但還好……或者說可惜的是，沒人等他下命令。戴納已經慌忙把歐格登夫人送到了中間，狄恩也是無奈的把母親放到了自己的馬上。
——即使隻是一個紈絝，他的馬術至少是無可挑剔的。
倒是沒有因此出大亂子。
隻是，蘭琪難免要為戴納的舉動拾缺補漏，班克也因為想要掩護蘭琪而用掉了好不容易恢複過來的魔力和精神力。
這讓亞爾維斯嘴角直抽，蘭琪也就算了，班克麽……他恨不得一腳把班克踹下去！
——怎麽教了那麽久就沒教出個名堂來？你當我在邊上是死的嗎？那麽點可憐巴巴的魔力和精神力還要飛快用出去！
而且……
當初逃進塔瑞亞山脈的人，那是東一茬西一茬的。在廣闊的山脈中，碰上的概率實在不大。但一旦都匯聚到了這條直通安特衛普的大道上，他們碰見的自然不可能隻會是屍體而已。
好不容易把兩個暈倒的貴婦人安頓好，後方就傳來了打鬥聲和人的唿喊聲。雖然山壁阻擋還看不清楚，但聲勢卻著實驚人。
顯然，比他們這邊要激烈得多！
甚至有尾隨他們的黑暗獸停嚇了對他們的追逐，轉過了身去望著那邊，似乎想要轉換攻擊對象。
“能加快速度嗎？”蘭琪搖搖頭，問了一聲。
但這怎麽可能！
本來騎獸的數量就不足，而且在最開始逃出安特衛普的時候，別忘了，那時候可多半都被被喂了藥的！後來找蘭琪的時候速度不快，但也不能說得到了休息。真正休息的那段時間，也就是晚餐前後了。此後雖然也有駐守的時候，但可以說，這些騎獸都已經在崩潰邊緣。
還怎麽加快速度？
看看狄恩和戴納夫人的兩匹馬上，還多載了一個人。這麽雪上加霜的時候，說要加快速度？
經過了一夜廝殺，多少已經鎮定下來的人們又變了臉色。
拐角之後，黑暗獸的嘶吼聲完全蓋過了他們這邊。一旦過來，那些黑暗獸哪裏會分個先來後到？肯定連他們也一起攻擊！
這道理不用蘭琪說，那也是明明白白擺在那裏的。
“我們加快不了速度，閣下。事實上，我們的速度隻會變慢。”黛麗絲倒還記得迴答蘭琪的問題——現在她輪休，“我聽見後麵的聲音不對，閣下，是否後麵的團隊落於下風？”
蘭琪點頭，“他們人數比我們少，但不知為什麽，吸引了大批黑暗獸。”
大批黑暗獸？
黛麗絲對這個也是很有了解的，至少比蘭琪有了解——蘭琪這方麵的知識都來自塞維爾。可塞維爾哪裏會知道太多細節？
“大概……”黛麗絲剛開口，就被打斷。
“什麽！？”威萊克先生驚唿一聲，“大批黑暗獸？天哪，我們得做點什麽！必須要做點什麽！不能讓它們靠近我們！”
狄恩的父親比威萊克先生沉穩一點。
或者說，狠一點。他的眼中已經露出了殺氣，看了狄恩一眼。
狄恩卻是當機立斷的搖頭！
他們的人手少，最可靠的金還是個喜歡自作主張的家夥。所以能不能活著迴到安特衛普全看蘭琪。而蘭琪的性格……狄恩也算是看明白了。
他們這群人，和她能有什麽交情？
就那麽一點點的交情，她願意帶著他們迴安特衛普。這很說明問題了。當著她的麵對後麵的人下手？瘋了吧！？
狄恩的父親也知道，這兒子雖然平時的行為有些紈絝，但他為什麽從來沒惹出過大事？他的聰明和決斷都是比他要強的。這也是他縱容這個兒子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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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恩那麽幹脆，他就立刻放下了心思。
但威萊克先生卻沒想著問一問女兒塞菲莉婭。塞菲莉婭也正在戰鬥中。偏偏他又一樣有些眼力，看得出團隊現在的窘狀。
如果說之前，蘭琪和亞爾維斯的存在，還能為他帶來相應的安全感，現在卻已經不能。這個事實讓他相當惶恐。惶恐加上之前的壓力，讓他失態。
尼爾本來就已經對這位先生有點意見了，這副模樣更是有些看不下去，沒好氣的迴答他，“做什麽？難道往背後扔魔法嗎？”
威萊克先生愣了一下，勉強道，“也是……”
盡管這麽說，他依然皺著眉，不安的迴頭看。他們沒有提速，於是，馬蹄聲和唿喝聲越來越近了。
蘭琪不由得歎了口氣，現在她都懷疑起這支隊伍衝進安特衛普的可能性了。可想而知，安特衛普也肯定是被圍了的。
可惜，這一路上沒碰到什麽大型的山洞……
話說迴來，又怎麽可能有大型山洞？法蘭修爾南部的大型山洞，往往都是和幽域相連的！靠近城市的山區要是出現了這種洞穴，也早就被有計劃的填掉了。魔法的普及和煉金術的發展，足以支撐這樣的計劃。
——反正也不可能再出死力，就看看他們能有多少人迴到安特衛普吧。
蘭琪最終這麽決定。
正如她之前所說，她隻是盡可能隨心所欲的做事——既然注定了要為這個世界的命運做決定，那就不能隻是“多看”，還要“多做”。不是為了一時的安心，更是為了最終的抉擇。
不過，這個“多做”，可絕對不包括和這支隊伍同生共死！哪怕她也一樣算是超越了動物求生本能的人類。
她真正要保護的，隻是那麽幾個人而已……其他人，有不少人她連名字都還不知道哪！
就在蘭琪思忖著，有多少人可能死在這條路上的時候，就聽見她想保護的人之一，胖子商人巴力發出了一聲慘叫！
完全聽不出做戲的成分，蘭琪立刻吃了一驚。但她轉頭望去時，固然看見了巴力連滾帶爬跌下馬的可笑身影，卻也注意到，他本人並未受到什麽傷害，依然好好的待在保護圈裏。
出問題的是威萊克先生。
威萊克先生的背影異常僵直，他保持著迴頭望的姿勢，所以蘭琪一眼就看見了，他的五官扭曲且僵硬，臉上更是有明顯的黑氣！
也許是因為喪妻，威萊克先生並沒有和其他富豪一樣，用昂貴的煉金藥劑來保持外表的年輕。但他依然身體健碩、皮膚白皙。此時黑氣蔓延，顯得異常觸目驚心。
蘭琪雖然沒有見過這種事，但在這瞬間也明白過來——這就是所謂的黑暗獸汙染！
不隻是他，其他人的視線也被巴力的驚叫聲給拉了過來，看見威萊克先生的模樣，紛紛變色，不由自主的就想和威萊克先生拉開距離。
可保護圈就這麽大，又能把距離拉開到哪裏去？
原本在外麵作戰的塞菲莉婭被這異動驚擾，迴頭一看，也見到了父親的異常。本來在這群富家子弟中一直都顯得很鎮定的少女頓時也變了臉色，“父親！”
她這麽一分心，立刻就被黑暗獸逮到了空子！幸好黛麗絲冷靜，在巴力跌下馬之後，第一時間料到了這個後果，迅速補上了塞菲莉婭的位置，這才沒讓防線被撕裂。
饒是如此，塞菲莉婭的右肩，也被黑暗獸用爪子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傷口沒有流出太多的血液來，就和之前的所有傷口一樣。但卻迅速變黑。
“父親！”塞菲莉婭管不了這麽多了，三下兩下越過其他人，到了威萊克先生的身邊。這時，他的坐騎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雖然有氣無力，卻依然不安的嘶鳴、掙紮起來。
拜倫用獨臂拉住了韁繩，任由塞菲莉婭將木偶一般的威萊克先生攙下了馬。這時候，因為這個變故，隊伍已經停了下來，沒法再前進了。亞爾維斯出聲喝止了前麵開道的人。
徹麗焦急的往迴看過來。
“……隻有虔誠的信仰，才能在戰爭中最好的保護自己。”戴納注視著這一幕，神情複雜的喃喃自語。
亞爾維斯哼了一聲。
蘭琪撫摸著月脖頸處的長毛，歎了一聲，“這是負麵情緒被黑暗獸的變異負能量放大了吧？”
她覺得自己有些牙酸。
她對塞菲莉雅還是頗有好感的，見她遇到了這樣的狀況，也有些為她難過。而且，她自己也曾經有一段時間沉浸在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中。如果是那個時候……是不是也有點危險？
“父親，你醒醒！”塞菲莉婭顧不得別人在說什麽，搖著父親的肩膀，努力唿喚。原本就因為戰鬥而疲憊的臉上，出現了深切的惶恐之色。
“小姐……”拜倫欲言又止。
“要殺了他呀？”巴力似乎很是戰戰兢兢的、試探著說。
“大人，請克製一點。”黛麗絲不愧是天才的非神屬戰士，戰鬥中還有空迴頭勸誡，“如果不能控製自己的感情，那您也會變成那樣。”
因為有點距離，黛麗絲的聲量放得很大，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巴力頓時啞口無言，其他人也覺得凜然。
但在他們的後麵，奔騰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近，想要保持鎮定，又哪有那麽容易？就現實來說，他們也要盡快做出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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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塞菲莉婭繼續焦急的喊著，“請您清醒一點！這沒有什麽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和後麵的人一起……父親，事情並沒有到絕望的地步啊！”
沒有在戰鬥的人，都沉默的看著他。
因為種種原因，沒人再次說出下殺手的話來。
——可其實，巴力說的沒錯。
蘭琪知道，一旦被“感染”，想要恢複十分困難。而且現在的狀況是，每在路上多耽擱一分鍾，整個團體的危險就越大！
可是，要讓一個女孩殺死自己的父親或者是看著自己的父親被殺……
這本來就是很殘忍的事情。其他人都不開口，蘭琪不認為自己有必要開這個口。當然，她也知道——
有多少人，是因為她的緣故，不敢開口，或者抱有最後的僥幸和期待？
肯定有這樣的人的。
隻有威萊克先生一個人被感染，隻怕也是因為這個。
但蘭琪並沒有因此自得，也沒有深想，眼看防線上的不少人因此分神，她不斷的使用大冰錐，加固防線。哪怕再次被封印，也是今非昔比。隻要不管身體的傷勢，她的魔力恢複是極快的。
這時，道路的另一頭，終於出現了新的人馬和大批黑暗獸。
原本因為威萊克的事情而沉寂的隊伍，立刻就有些騷動起來。
蘭琪繼續看著。
但隊伍的最前麵……
徹麗忽然扔出了一張“自成天地”的卷軸，將整支隊伍全部圍起。也將道路占了大半。這還不算結束，她皺著臉喝掉了一瓶蒼蘭之血，魔杖中又瞬發了一個“自成天地”，然後是最後一張自成天地的卷軸。
三個魔法層疊，會有一定的加成強化，這絕不是等級不高的黑暗獸一時半會能攻破的。
可問題是……
這就用掉了殺手鐧！
蒼蘭之血的“冷卻期”很長，多餘的自成天地更是變不出來。之前他們固守山峰輪休的時候，在亞爾維斯的指揮下，徹麗都沒用這剩下的自成天地，現在卻是一下子用了個幹淨！
亞爾維斯的那張小臉頓時一皺。
徹麗卻不以為意的翻身下馬，“好了，要休息就一次休息個夠！反正馬力也不行了。”
她勉強找了一個理由。但在不知前路如何、安特衛普情況怎樣的局麵下，誰也知道這不是什麽明智之舉。隻不過……為塞菲莉婭，為威萊克先生爭取了時間而已！
徹麗的心思掩藏得並不好，或者也沒法掩藏。這個時候，卻是沒人能指責她，或者也是不敢。因為威萊克先生這個前車之鑒。
除了稍鬆一口氣的塞菲莉婭繼續努力的勸說父親之外，大部分人都把目光轉移到了後麵。轉移注意力，也是情況所迫——
現在入目所及的黑暗獸，已經超過了五十隻。
將前後擠得滿滿當當。
相當一部分是後麵這支隊伍帶來的。在不知道對方來曆的情況下，和他們聯手這種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但不管怎麽說，這支隊伍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
這支後來的隊伍隻有三匹馬，但剩餘的十幾個人全都是戰士。沒有拖累，邊打邊跑。雖說看起來也都很疲勞，但速度依然比他們更快。
不過，他們之所以會以更少的數量吸引更多的黑暗獸，這或者是因為……
蘭琪的目光，凝注在了路邊的山崖上。
四頭大體上擁有人形，麵目猙獰的黑灰色或者深黑色的怪物，它們爪牙尖利，正四肢著地的在路邊、山崖上跳躍，時不時的往下撲擊！
那敏捷的程度，至少可以和7級敏捷係的戰士媲美。
但更重要的是，在它們的身上，還能看到零落的衣服！
顯然，那就是被感染徹底、轉化完畢的人類了，也被稱作“黑暗使者”。但無疑更接近於“獸”——這些東西的身上，哪裏還有一絲一毫的人性？
不過，即使這些黑暗使者擁有更強的力量，卻不是那支隊伍打得那麽辛苦的理由。和純正的黑暗獸相比，他們顯然會被物理攻擊所傷，且不像純正的黑暗獸那樣，有恐怖的重生能力。
而那隊伍裏，有三個9級戰士，剩下的也至少都是7級。
可在麵對這些黑暗使者的時候，他們卻總是手下留情！這讓他們所有人都傷痕累累、瀕臨極限。
蘭琪可以肯定，如果他們的心軟持續下去，那麽衝不了多遠，就會全滅。
她不知道徹麗會不會放他們進來。短短的時間裏，最外層的“自成天地”在黑暗獸的衝擊下已經開始有些肉眼無法看見的“裂痕”。現實點說，就是能量結構開始不穩定了。
威萊克先生看來也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
於是，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出手了。
她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那四個人形的怪物。
這些怪物已經失去了身為人類時的武技和鬥氣，和人體煉製出來的那些怪物一樣隻剩下了本能。
可它們或者還要麻煩些。因為它們依然算是“自然產物”。和人體煉製的怪物相比，他們將人體的戰鬥本能，發揮得更為淋漓盡致！
在人類的形態下，什麽樣的動作才是最合理、最簡潔、最有效的？這一點，這世界上的戰士，隻怕十之八九是不知道的。
能夠徹底的掌握自己的身體，對一個戰士來說，這就已經夠強了。
現在這幾個就是……轉化為黑暗使者後，他們跨越了無數戰士要經過無數戰鬥以後才有一定幾率跨越的天塹，找到了最適合自己身體的戰鬥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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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動作都是和自己的身體最為匹配的，能夠做出最精妙的閃躲，完全不受這個世界開發出來的武器、固有戰技、鬥氣法則的幹擾。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
反而有規律可循！
要是還有原本的鬥氣和武技……蘭琪對此所知不多，可沒法很快的預測下一步。
蘭琪稍稍抬手。
她準備用強化過的小魔法。
*
“阿格斯……”
劍士藍東仰起頭，隻覺得朝陽也有些刺眼。阿格斯……藍東知道他平時就脾氣暴躁、愛打架，而且還好色。要說虔誠……幾乎沒有。他是“信仰就是一種交易”這句話的忠實信奉者之一。
可他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夥伴，是戰鬥中可以托付後背的好夥伴。
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他們找到了兩個相連的山洞，本來以為可以撐到黑暗獸離開。誰知道戰鬥始終不能結束，體能不斷消耗，當漸漸失去希望時……
那麽多年來並肩作戰的戰友，忽然就在戰鬥中，變成了想要吞吃人類的黑暗使者！
理智上，藍東知道要殺了他，變成了黑暗使者沒有了鬥氣的阿格斯，隻是一個身體基本素質達到了7級的無劍劍士罷了。他變化完成的第一時間，就是扔掉了本來視若生命的戰劍。
可是，每次快要把劍斬到他頭顱的時候，藍東卻總是忍不住手軟。
慢慢的，他的鬥氣已經快要枯竭了。
他的手臂也開始酸軟。
再這樣下去的話……
眯起了眼睛，藍東覺得眼睛有點濕潤。一點水意在幹擾他的視力。
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這是汗水還是別的什麽……阿格斯再次用人類不用鬥氣就應該不會有的能力，蹭蹭的跳上了一邊的山崖，如鷹鷲般從上撲下。
藍東覺得自己的劍向上揮了出去，劃了一道大大的半圓。
但沒有用。
阿格斯會躲開。他能輕而易舉的躲開，然後再從另一個方向撲過來。他是那麽的孜孜不倦。和以前捕獵幽域生物的時候一樣……
果然，阿格斯躲開了。
但他沒有從另一個方向撲過來。
確切的說他撲過來了。但是是直接撲倒在了地上。他的後腦上，是一隻大大的冰錐。
藍東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然後他聽見了一聲低吟。
“大冰錐。”
是對麵的隊伍！
藍東恍然。他們的隊伍本來也有一個法師西莉亞，但西莉亞在阿格斯他們異變的時候被殺了。而且，西莉亞沒辦法這樣隻念出魔法的名字就用出魔法來！更沒辦法用大冰錐這樣的低級魔法刺穿一個7級身體強度的強者的大腦！哪怕……已經失去了鬥氣的增幅。
他慌忙扭頭一看，隻見富力士一頭從對麵的山崖栽落。姿勢怪異無比。顯然，他也是在躲避的過程中被大冰錐擊中的。
這是何等的眼力和魔法掌控力！
藍東驚駭欲絕。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隻見四個變異了的前同伴腦袋後麵很快就都多了一根大冰錐。就好像這個應該低級的魔法，原本就在那裏，等著他們一頭撞過去的一般。
而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相當靠近自成天地的結界了。
藍東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那仿佛泉水般清越的吟唱聲，屬於坐在大狗上的少女。恨？當然不會。他早知道終究會如此。隻是他原本以為，一定要到自己也快被逼死的時候，他才能下得了手。然後大家一起死掉。
如今……隻是情緒不知道有多麽的複雜。
有幾分傷痛，卻也有幾分慶幸和解脫的感覺。
“總要做出選擇的，就和他們一樣。”藍東聽見那少女說。
不過，她不是對他們說的，而是對他們自己的隊伍說的——他們的隊伍中有一個人正全身泛起黑氣，就和阿格斯他們變化之前一模一樣！
“你們……”這次，這帶上了幾分不悅的聲音就是對著他們來了的。
一隻“黑暗使者”就在藍東的麵前倒下。
“想把這些東西都交給我對付麽？既然得到了喘息之機，還不趕緊離開？”
藍東無言可答。他確實是有些分心了，心不在焉。
也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城牆，在他們的身後升起，幾乎將道路分為兩段。
這個魔法，藍東同樣不會陌生。著名的“巨石城防”。防禦力極為驚人。要說有什麽缺陷，那就是在魔法起作用的階段，巨石城防內的人，也同樣出不來！
巨石城防是全封閉的防禦魔法，從裏麵突破和從外麵突破一樣困難。
黑暗使者能在一定程度上統禦、召集黑暗獸，所以，追擊他們的黑暗獸十分密集，但藍東從來沒想過巨石城防能這麽用！西莉亞就是土係法師啊……
“你們快點走吧。”他聽見一個金發的少年如此說道，“我們不能和你們同行。自成天地也庇護不了更多的人了。我們能為你們做的，也就隻到這一步了。”
藍東深吸一口氣。
他聽見他們的團長卡比安大聲開口，“多謝相助，日後我們幽影冒險團隻要不死，必有迴報！”
不錯。
這個時候，能幫他們到這一步已經十分難得了。藍東等人一路行來，不知道看見了多少屍體。有不少，以他們豐富的經驗甚至能夠看得出來，死於自相殘殺！
他們現在要立刻趕到安特衛普城，才會有一線生機。
藍東跟著自己的團長和其他剩餘的夥伴，從自成天地與山崖的中間衝了過去。就在路過的瞬間，他看見那個原本就泛著黑氣的人呆滯的臉色發生了變化，瞬間就變得猙獰！
也聽見那個蒼金色的少女發出一聲絕望的悲吼。
“不！不會的，爸爸！”
同病相憐的情緒從心底泛起。
——總要做出抉擇的。
藍發少女的聲音再次在耳邊迴響。他的心底忍不住冒出了一個褻瀆無比的念頭。
——這該死的聖戰！
可是，他似乎沒有變成黑暗使者的傾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