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轉換了一個姿勢，讓雙腳落了地，但還是坐在了床上。秋末的夜晚地麵是冰涼的，即使是有世界樹之心的保護，但也許是心理因素的緣故，她還是覺得十分冰涼。
也同時，她覺得這冰涼恰好能夠讓她在這半夜時分更加的清醒。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修安。”她嚴肅的說。確實是很嚴肅，因為她甚至還調動了世界樹之心維持的契約，這可以保證麵對自己的時候，修安無法說一句謊話。
而這，真的是她最後可以依靠的東西了。
“第一，你是怎麽認出這是關家的？六原關氏這次的行動，不可能派出什麽明麵上的人物來吧？”
修安盯著她半晌，再次微笑起來，“我會知道這是關家，是因為接待你的那個中年人——關則。我曾經在他年輕的時候見過，那個時候他就是關家暗中培養的力量，是關家的‘隱家主’繼承人。他修煉的功法碧海滔天是關家一般並不修行的水係功法，相當特殊。而現在，我沒弄錯的話，他已經是關家的隱家主了。”
悠然閉了閉眼。
這樣的理由嗎……確實，無需否認了呢，這隻能是關家了。
“第二，現在牽扯進來的已經有安絡裴氏，六原關氏，華皖淩氏，三個十大世家的成員。那幾個墨字排輩的，到底是關家的還是淩家的？”
這次迴答的很爽快。
“隻有淩家的這一代才會以墨字排輩。不過，那幾個人除了淩墨蕭應該都是關家的。他們修煉的功法可瞞不過去——至少瞞不過我去。”
——但是可以瞞過我這個一點都不懂得修煉的人去，是不是？
“而淩墨蕭，相信去淩家查也能查到這個人，不過，他是哪家的人，你應該明白不是嗎？”修安繼續說道。
——關家……從小就派到了淩家的人，按照到了淩家的棋子？
“第三，風饒這個家夥是否真的存在？”
還是很爽快。
“存在，確有其人。但是你見到的那個是不是本人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他已經死了。”
悠然再次歎息。
“那麽第四……牽扯了這幾個世家，千辛萬苦的把我抓來，就是為了前兩天那一幕嗎？這到底有什麽好處？欺騙我的感情？主導一次英雄救美的戲碼？”
修安再次頓了一下，然後解釋起來。
“殿下，你應該明白，雖然聖女本質上是一個戰爭工具，然而，因為這個工具的高級而不可替代，當聖女願意，聖女依然可以掌握、調動大量的資源，並且在那個十二族聯盟的戰場上起到重大的作用。更不用說……你已經知道任家的勢力了吧？”
“甚至可以說，聖女其實能夠在那樣的戰爭中起到關鍵的作用也不為過。而那個十二族同盟的戰場啊……”夜族諷刺的微笑，那笑容在悠然的眼中看來無比的刺眼。
“所以，掌控聖女，這其實是很多勢力都會暗中努力的事情。尤其是人類。因為聖女就來自於人類。而對於人類來說……聖女最大的弱點和缺陷在哪裏？哪裏最好入手？”
悠然的指甲掐進了掌心中。
這還用說嗎？
即使不是聖女，即使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感情，這就是最好入手的地方。
“聖女不可以shi身。所以，所有人都會在表麵上盡可能的杜絕聖女談戀愛的可能性。因為隻要戀愛了，就是危險的。然而，掌控聖女的情感，由此來引導聖女的行動，這卻是許多勢力都會去做的事情。殿下，你算是這萬年來背景最強硬的聖女了，有任家做你的後盾，但是看來，這並沒有讓他們打消念頭呢。”
悠然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掌控感情嗎？
多可笑！
她以為自己“觸及戀愛即死”，卻沒想過其實除了自己的哥哥，還有那麽多人會盼著自己談戀愛。隻不過，她的感情，需要掌控在他們自己的手中而已。
這麽想著，她也沒顧穿鞋子，赤腳就站了起來。
“所以，他們費盡如此心力，用那麽多的鮮血和死亡，其實隻是想要布一個英雄救美的局嗎？真是好氣魄！”她冷笑。
以前在那個世界看小說的時候，也會看見這樣的橋段，為了追女人，設計一個英雄救美的橋段之類的。但是如此大手筆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完美的演出、浩大的場麵。用鮮血和死亡鋪就的愛情之路……
以往見到那樣的情節總是會大歎一聲俗套，可是，當這種“俗套”的劇情真的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卻隻覺得心驚心冷。
迴到這個宅院，看到那些沒有被收拾幹淨的屍體和隨處可見的鮮血時候，她就知道，這裏一定發生了一場無法找出破綻來的大戰。當時她的臉色變化，並非是因為無法忍耐這樣的血腥，而是因為……怎麽也沒想到居然能做到這一步來布局！
越想越是驚心憤怒，抬腿踢了一腳床腳，她即是憤怒也是不解，“但是，他們就這麽肯定我會喜歡一個救過我的人嗎？我才十二歲啊！而且，就算是我一時間被隱瞞了，難道能保證我以後都不會發現問題嗎？”
就好像現在，雖然也可以說是關、淩兩家聯手。但中年可是說過的，那兩個同樣“墨”字排序的是他的“家族子侄輩，而且又怎麽解釋那個走火入魔的男子——他的孩子也是“墨”字輩？
隻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她事先就從修安這裏知道了他們是“關氏”，也會被蒙蔽的吧……
果然，修安的迴答也是這個意思。
“第一，感情要從小培養。何況殿下被中央教廷撫養長大，心智早熟；第二，在生死之際被救援，會對救援者產生好感然後得到進一步發展的幾率，實在是太高了。隻要被救的人沒有心上人，救人的人又夠優秀……從沒有心上人這個角度來說，也要盡快不是嗎？”
悠然默然不語。
她承認這是事實。
雖然細細想來這件事情其實有不少的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們的演技都實在是太優秀了。甚至她也承認，在被救出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轉運了的時候，小心肝兒也確實是怦怦亂跳的。
哪個女孩子沒有一點浪漫情節呢？
否則地球上那些勇者惡龍公主的故事為什麽能流傳那麽久啊！
雖然是老套俗套的東西，但不可否認這些東西有些時候就是有用！
如果不是她看出了一個確鑿無疑的破綻推翻了一切的話，他們就成功了。至少，她會對淩墨蕭產生極大的好感沒錯。
而這樣的感情，轉化成愛情的幾率，也確實是相當高的。
隻不過……難道以為她會被蒙蔽一輩子嗎？會因為這樣的感情就受到操縱嗎？
這麽想著，她又憤憤的踢了一下床腳，“雖然我是花瓶，但不等於就是白瓷做的吧？就算是一時被騙了，總也不可能**縱一輩子吧？我的智商至於被看得那麽低麽？”
老實說，修安有點兒不能理解她的修辭。
不過這也並不影響他理解悠然的意思，看著少女發泄的動作，他微笑——會這樣的羞憤，其實本來就代表了什麽吧？如果不曾被騙，如果不曾期待，又怎麽會憤怒？
“殿下，聽過精靈族的鬱鬆酒麽？傳說中，這種美酒到了極致的時候，可以讓人一醉不醒，直到永恆。”
悠然有些詫異的轉過頭來，“……什麽意思？”
修安的笑容擴大了，“在西大陸，有這樣的一句俗語呢——愛情就好像鬱鬆酒，入口香醇，入腹辛辣，入眼迷離，一醉萬年。”
悠然黑線。
於是她也想起了那個世界的一句名言——愛是恆久的神智不清。
這些話的共同意思就是，隻要成功讓她上鉤，那麽她就會一直苯苯的保持“戀愛期間智商為零”的狀態是吧？
於是，她放棄了踢床腳的舉動，再次憤憤地坐了下來。
“好吧，說這些沒有意義了。既然他們已經按照計劃‘暴露了身份’，那麽也就不可能在這裏久留下去等哥哥他們來了，這兩天他們應該就會離開，大抵會把我扔在這裏。修安，在他們撤離的時候，把我的血和他們的實驗資料奪迴來。最好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深吸一口氣，平生第一次，她以徹底的“命令”的語氣說道。
不容置疑的命令。
修安眼中光芒一閃，但還是躬下了身去，領取了命令。
這次的事情果然還是有影響的——聖女，已經開始逐漸學會怎麽思考和決斷了。盡管這還需要學習。
**
在修安準備離開的時候，猶豫了好一陣子的悠然到底還是開口了。
“修安，謝謝你。”她突兀的說道，讓修安消失的身影停滯了一下。
“至少，你沒在我已經掉入陷阱後再來提醒我。而且這種事情，不親身經曆一次，被人怎麽說都是沒有用的……也至少，如果不是你告訴我他們姓關，讓我發現了這一點，那我搞不好已經掉入陷阱了……”
所以她無法怨他始終都不在她的感應範圍內，因為這確實是為她好。隻有經曆過這一次，她才能真正的小心謹慎。
修安迴過身來，躬身一禮，倒是沒有說什麽話，隨即便消失不見了。
留下了悠然一個人無法睡著的，走到了窗前對著星空發呆。
**
“何必謝我呢？”關府之外，重新凝聚身形的修安歎息一聲。
“我現在幫你，也不過是為了我自己。反正到時候，你和卡蘭都是要恨我的……”
也同時，她覺得這冰涼恰好能夠讓她在這半夜時分更加的清醒。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修安。”她嚴肅的說。確實是很嚴肅，因為她甚至還調動了世界樹之心維持的契約，這可以保證麵對自己的時候，修安無法說一句謊話。
而這，真的是她最後可以依靠的東西了。
“第一，你是怎麽認出這是關家的？六原關氏這次的行動，不可能派出什麽明麵上的人物來吧？”
修安盯著她半晌，再次微笑起來，“我會知道這是關家，是因為接待你的那個中年人——關則。我曾經在他年輕的時候見過，那個時候他就是關家暗中培養的力量，是關家的‘隱家主’繼承人。他修煉的功法碧海滔天是關家一般並不修行的水係功法，相當特殊。而現在，我沒弄錯的話，他已經是關家的隱家主了。”
悠然閉了閉眼。
這樣的理由嗎……確實，無需否認了呢，這隻能是關家了。
“第二，現在牽扯進來的已經有安絡裴氏，六原關氏，華皖淩氏，三個十大世家的成員。那幾個墨字排輩的，到底是關家的還是淩家的？”
這次迴答的很爽快。
“隻有淩家的這一代才會以墨字排輩。不過，那幾個人除了淩墨蕭應該都是關家的。他們修煉的功法可瞞不過去——至少瞞不過我去。”
——但是可以瞞過我這個一點都不懂得修煉的人去，是不是？
“而淩墨蕭，相信去淩家查也能查到這個人，不過，他是哪家的人，你應該明白不是嗎？”修安繼續說道。
——關家……從小就派到了淩家的人，按照到了淩家的棋子？
“第三，風饒這個家夥是否真的存在？”
還是很爽快。
“存在，確有其人。但是你見到的那個是不是本人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他已經死了。”
悠然再次歎息。
“那麽第四……牽扯了這幾個世家，千辛萬苦的把我抓來，就是為了前兩天那一幕嗎？這到底有什麽好處？欺騙我的感情？主導一次英雄救美的戲碼？”
修安再次頓了一下，然後解釋起來。
“殿下，你應該明白，雖然聖女本質上是一個戰爭工具，然而，因為這個工具的高級而不可替代，當聖女願意，聖女依然可以掌握、調動大量的資源，並且在那個十二族聯盟的戰場上起到重大的作用。更不用說……你已經知道任家的勢力了吧？”
“甚至可以說，聖女其實能夠在那樣的戰爭中起到關鍵的作用也不為過。而那個十二族同盟的戰場啊……”夜族諷刺的微笑，那笑容在悠然的眼中看來無比的刺眼。
“所以，掌控聖女，這其實是很多勢力都會暗中努力的事情。尤其是人類。因為聖女就來自於人類。而對於人類來說……聖女最大的弱點和缺陷在哪裏？哪裏最好入手？”
悠然的指甲掐進了掌心中。
這還用說嗎？
即使不是聖女，即使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感情，這就是最好入手的地方。
“聖女不可以shi身。所以，所有人都會在表麵上盡可能的杜絕聖女談戀愛的可能性。因為隻要戀愛了，就是危險的。然而，掌控聖女的情感，由此來引導聖女的行動，這卻是許多勢力都會去做的事情。殿下，你算是這萬年來背景最強硬的聖女了，有任家做你的後盾，但是看來，這並沒有讓他們打消念頭呢。”
悠然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掌控感情嗎？
多可笑！
她以為自己“觸及戀愛即死”，卻沒想過其實除了自己的哥哥，還有那麽多人會盼著自己談戀愛。隻不過，她的感情，需要掌控在他們自己的手中而已。
這麽想著，她也沒顧穿鞋子，赤腳就站了起來。
“所以，他們費盡如此心力，用那麽多的鮮血和死亡，其實隻是想要布一個英雄救美的局嗎？真是好氣魄！”她冷笑。
以前在那個世界看小說的時候，也會看見這樣的橋段，為了追女人，設計一個英雄救美的橋段之類的。但是如此大手筆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完美的演出、浩大的場麵。用鮮血和死亡鋪就的愛情之路……
以往見到那樣的情節總是會大歎一聲俗套，可是，當這種“俗套”的劇情真的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卻隻覺得心驚心冷。
迴到這個宅院，看到那些沒有被收拾幹淨的屍體和隨處可見的鮮血時候，她就知道，這裏一定發生了一場無法找出破綻來的大戰。當時她的臉色變化，並非是因為無法忍耐這樣的血腥，而是因為……怎麽也沒想到居然能做到這一步來布局！
越想越是驚心憤怒，抬腿踢了一腳床腳，她即是憤怒也是不解，“但是，他們就這麽肯定我會喜歡一個救過我的人嗎？我才十二歲啊！而且，就算是我一時間被隱瞞了，難道能保證我以後都不會發現問題嗎？”
就好像現在，雖然也可以說是關、淩兩家聯手。但中年可是說過的，那兩個同樣“墨”字排序的是他的“家族子侄輩，而且又怎麽解釋那個走火入魔的男子——他的孩子也是“墨”字輩？
隻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她事先就從修安這裏知道了他們是“關氏”，也會被蒙蔽的吧……
果然，修安的迴答也是這個意思。
“第一，感情要從小培養。何況殿下被中央教廷撫養長大，心智早熟；第二，在生死之際被救援，會對救援者產生好感然後得到進一步發展的幾率，實在是太高了。隻要被救的人沒有心上人，救人的人又夠優秀……從沒有心上人這個角度來說，也要盡快不是嗎？”
悠然默然不語。
她承認這是事實。
雖然細細想來這件事情其實有不少的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們的演技都實在是太優秀了。甚至她也承認，在被救出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轉運了的時候，小心肝兒也確實是怦怦亂跳的。
哪個女孩子沒有一點浪漫情節呢？
否則地球上那些勇者惡龍公主的故事為什麽能流傳那麽久啊！
雖然是老套俗套的東西，但不可否認這些東西有些時候就是有用！
如果不是她看出了一個確鑿無疑的破綻推翻了一切的話，他們就成功了。至少，她會對淩墨蕭產生極大的好感沒錯。
而這樣的感情，轉化成愛情的幾率，也確實是相當高的。
隻不過……難道以為她會被蒙蔽一輩子嗎？會因為這樣的感情就受到操縱嗎？
這麽想著，她又憤憤的踢了一下床腳，“雖然我是花瓶，但不等於就是白瓷做的吧？就算是一時被騙了，總也不可能**縱一輩子吧？我的智商至於被看得那麽低麽？”
老實說，修安有點兒不能理解她的修辭。
不過這也並不影響他理解悠然的意思，看著少女發泄的動作，他微笑——會這樣的羞憤，其實本來就代表了什麽吧？如果不曾被騙，如果不曾期待，又怎麽會憤怒？
“殿下，聽過精靈族的鬱鬆酒麽？傳說中，這種美酒到了極致的時候，可以讓人一醉不醒，直到永恆。”
悠然有些詫異的轉過頭來，“……什麽意思？”
修安的笑容擴大了，“在西大陸，有這樣的一句俗語呢——愛情就好像鬱鬆酒，入口香醇，入腹辛辣，入眼迷離，一醉萬年。”
悠然黑線。
於是她也想起了那個世界的一句名言——愛是恆久的神智不清。
這些話的共同意思就是，隻要成功讓她上鉤，那麽她就會一直苯苯的保持“戀愛期間智商為零”的狀態是吧？
於是，她放棄了踢床腳的舉動，再次憤憤地坐了下來。
“好吧，說這些沒有意義了。既然他們已經按照計劃‘暴露了身份’，那麽也就不可能在這裏久留下去等哥哥他們來了，這兩天他們應該就會離開，大抵會把我扔在這裏。修安，在他們撤離的時候，把我的血和他們的實驗資料奪迴來。最好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深吸一口氣，平生第一次，她以徹底的“命令”的語氣說道。
不容置疑的命令。
修安眼中光芒一閃，但還是躬下了身去，領取了命令。
這次的事情果然還是有影響的——聖女，已經開始逐漸學會怎麽思考和決斷了。盡管這還需要學習。
**
在修安準備離開的時候，猶豫了好一陣子的悠然到底還是開口了。
“修安，謝謝你。”她突兀的說道，讓修安消失的身影停滯了一下。
“至少，你沒在我已經掉入陷阱後再來提醒我。而且這種事情，不親身經曆一次，被人怎麽說都是沒有用的……也至少，如果不是你告訴我他們姓關，讓我發現了這一點，那我搞不好已經掉入陷阱了……”
所以她無法怨他始終都不在她的感應範圍內，因為這確實是為她好。隻有經曆過這一次，她才能真正的小心謹慎。
修安迴過身來，躬身一禮，倒是沒有說什麽話，隨即便消失不見了。
留下了悠然一個人無法睡著的，走到了窗前對著星空發呆。
**
“何必謝我呢？”關府之外，重新凝聚身形的修安歎息一聲。
“我現在幫你，也不過是為了我自己。反正到時候，你和卡蘭都是要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