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私生跟車追到尹笑家裏,蔚子漠在車裏就跟男助理換了衣服,又坐在副駕駛的座位。


    車子拐進尹笑的別墅區,特地停在偏遠的一幢門前,待觀察了四周的情況確認安全後,他才下了車。


    等他衝到尹笑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很詭異的畫麵,原本在他麵前張狂放肆的小女朋友,低眉順目地坐在一邊,身上裹了件毛衣,兩條白花花的腿卻露在外頭,拖鞋也不知道為什麽隻剩一隻。


    大概是緊張,手上撕著紙巾,地上已經掉了一懟粉碎的紙巾屍體。


    全然沒有平日裏和他互懟的強大氣場,就跟做錯事等著受懲罰的小朋友似的,都不敢抬眼看人。


    季白塵的人找到了裴羽藏在沙發底座的微型錄音器,正導入電腦破解密碼,等待音頻出現。


    看到蔚子漠氣喘籲籲進來,尹笑的手攙著沙發,想站起來,可最終隻是別過頭去,默默掉眼淚。


    蔚子漠心疼,瞥了眼坐在那裏不斷將手機把玩在手掌中旋轉的男人,臉就跟從冰窖剛起出來似的,眉眼沉沉,右手抵著眉骨,如同靜默的獸,蓄勢待發。


    別說他這副架勢尹笑會怕,蔚子漠都不禁喉頭翻了翻,有些緊張。


    季白塵坐在那裏的方圓兩米內,都沒人敢跨過去,連他帶來的人都隻敢從他身後繞過去,說話也非常小聲,深怕一個不小心,座上的這位就給直接判了死刑。


    蔚子漠沒處站,屋子裏都是季白塵帶來的人。


    這個節骨眼,他不敢開玩笑,隻能先要緊著自家小女朋友,撫著她的背,幫她順著氣。


    尹笑的頭埋在他的腰際,整個人都在抖,她真不敢看季白塵,他光是坐在那裏就跟要把她淩遲處死沒差別。


    “季總,音軌導出來了!”


    破譯的工作人員將電腦捧過來,放置在眾人麵前。


    剛才屋子裏發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得呈現了出現,雖然隻有聲音的交流,卻足以讓尹笑悔恨到捂著臉撲進蔚子漠懷裏不敢麵對。


    反觀季白塵卻依舊一臉平靜。


    平靜到蔚子漠都覺得他要老僧入定了。


    “白塵,現在怎麽辦?我這邊也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但修曄很狡猾,他很熟悉我們的搜救策略,刻意躲開了所有的可監控範圍,看樣子不是開玩笑,是不是要通知爺爺,找上頭開天眼?”


    禍是自家丫頭闖的,自然也隻能他來平。


    不過聽下來也是修曄有準備在先,擊潰了尹笑的心理防線,他想著季白塵也不至於拿尹笑開刀。


    蔚子漠和蔚家鬧翻後,最苦的關頭都沒跟蔚家開過口,但為了尹笑他也顧不上了,更何況救人要緊。


    李秘書正好在外頭接完電話,神情緊張得進來,“少爺,淺梧的手下和暗部的人都派出去了,晏城四分之三可查的地界,包括一些黑道勢力範圍的聲色場所都去探過了,目前沒有任何消息。”


    所有人都盯著季白塵,平日裏他有多寶貝裴羽,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裏的,這會兒一個個壞消息傳來,連陳鐸聽到這個消息,都從病床上起來帶著人出去找了。


    李秘書真是覺得天都要塌了,他無法想象少爺心裏現在是如何得掙紮焦灼。


    那個修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李秘書在心底把所有叫得上名號的大羅神仙都求了個遍,祈禱老板娘平安無事。


    “白塵,你別著急,我這就去找爺爺,我就不信修家還能捅破了天,既然迴來了,就不可能不聽上頭的話。”蔚子漠拍了拍季白塵的肩,深吸一口氣,劃開手機,準備豁出去了。


    “要說也輪不到你,”季白塵的聲音跟寒潭裏撈出來似的徹骨,蔚子漠被澆得透心涼,握著手機的手臂垂了下去。


    蔚子漠自嘲得笑了笑,他還真是傻了,論交情,季白塵在他爺爺麵前更吃得開。


    季白塵開口,估摸著蔚老爺子立馬就去辦了。


    “那你倒是找爺爺啊,救人要緊,你這......還在等什麽?”蔚子漠手插著腰,不明白這男人怎麽這麽淡定,平日裏裴羽有那麽點風吹草動,都能小題大做,這會兒是怎麽了?


    季白塵哪裏是淡定,他是真的氣瘋了。


    在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趕了過來。


    在車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多重準備,修家有備而來,他怎麽會知道,隻是他沒想到修曄卑鄙至此,知道明著鬥不贏,就索性一條道走到黑。


    他已經聯係了老師,為的就是以防萬一,蔚老爺子那裏,暫時還不想打擾。


    畢竟都是昔年老友,這一通電話下去,修家就晚節不保,蔚爺爺難免會徘徊猶豫。


    但在看到裴羽留給尹笑的紙條,以及聽完尹笑口述裴羽在她背上手寫字留下的線索後,季白塵的心就沉到了穀底。


    裴羽留下的所有線索都在向他傳達一個訊息:


    她是有計劃有手腕的,她這麽做就是為了證明哪怕是麵對修曄這種變態,她也能從容應對。


    她沒那麽需要他,也沒那麽信任他。


    比起他,她更需要的是驕傲和勝負欲。


    原本晚上就因為冷戰心境淒涼的季白塵,現下的所有的迷惘和無助都不是在場人能夠理解的。


    他明白裴羽要強,也知道她從小生活的環境以及後來所有的遭遇迫使她獨立,無法輕易相信和依靠任何人。


    哪怕裴羽剛迴國的時候對他橫眉冷對,麵上恭敬,心底小主意一堆,他也隻當是給她時間慢慢恢複。


    可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他求婚,她也答應了。


    她明明最近已經變了,變得蓬勃有朝氣,願意相信他,依賴他,會為他考慮。


    他喜歡她的聰明,八麵玲瓏,總是能跟自己不謀而合。


    他的想法和謀略用不著多說一句,她就能很快心領神會。


    可從昨晚開始,季白塵突然發現大概是自己沉浸在幸福太久,過於自信。


    或許他從沒試圖真正了解過裴羽。


    或許.......她就是喜歡挑戰不可能。


    那一身反骨是她的刺,也是她最堅實的外殼。


    他以為自己捂得熱,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廂情願。


    “白塵......”


    蔚子漠連著喊了兩聲,才把眉頭深鎖的季白塵喊迴了魂。


    一屋子的人都等著他的號令,這個時候主心骨卻失神了。


    尹笑原本以為自己這次是真的要死定了,可季白塵自從進了屋之後,就愈發沉默,哪怕所有的調查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他也像置身事外的雕塑一般聽到迴複後點個頭了事。


    她不聰明,被修曄誆了幾句就上了頭,又加上被說中了多年的疑慮,把心裏的不甘和醋意都發泄在了今晚。


    可當修曄提出要把裴羽帶走的時候她就清醒了。


    這個人別有目的。


    她知道自己錯怪了裴羽,所以立刻補救。


    她相信以蔚子漠和季白塵通天的能力,一定能把羽羽救迴來。


    可沒想到季白塵偏偏在緊要關頭,拿不出主意了。


    她突然想到剛才和修曄的對話裏,修曄說的:


    “你難道沒想過,他這麽做,也可能是在利用裴羽麽?”


    “利用她想要報仇的心態來達到自己獲利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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