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塵站在半圓形雕花的窗前,一手撐著窗框,目視遠方,他身旁的黑衣男人輕聲細語得匯報著晚上的行動細節。


    男人的個子很高,肩寬臀窄活脫脫就是個衣架子,配上一張秀氣的臉和那低八度略透著老成的語氣實在不相稱。


    今晚的計劃已經來來迴迴統籌了十幾遍,人手也都就位,男人很快就匯報完了。


    “主人,還有什麽需要白朔去安排的?”男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匯報完了就挺直身板候在一邊,等著季白塵的下一步指示。


    季白塵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語氣卻沉了下來,“沒了,你去吧。”


    “明白,”白朔應聲後準備退下,瞟了眼牆上的掛鍾,開口問著,“需不需要吩咐廚房送點吃的?”


    季白塵擺了擺手,白朔應聲後退下。


    屋裏暗沉沉的,隻留下季白塵一人,外頭的驕陽懶懶得躲在雲層裏,剛才還探頭探腦的,現在已經徹底偷閑去了,早就沒了中午的熱乎勁,起風後倒灌進窗內,整個屋裏都冷了起來。


    淺梧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出來的白朔,兩人點頭算打了招唿,白朔就繼續往外邊走,臉上不帶表情,公事公辦的樣子還挺嚴肅。


    淺梧敲了門進來,季白塵說了個進字,依舊望著窗外,桃花眼裏的慵懶肆意都散幹淨了,慢慢聚攏盤桓的殺意分外瘮人。


    “少爺,裴總監那裏沒有問題,刀很適合。”淺梧匯報著。


    季白塵嗯了聲。


    淺梧這才吩咐守在廚房的手下將吃的端過來,走的是秘密通道。


    餐食端上來了,季白塵才迴過身,坐迴沙發,修長的手指持著叉子,隨意地往嘴裏塞了幾口,眼睛卻依舊盯著手機裏的監控。


    陳鐸已經被關了超過二十四小時,臉上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沒一塊好地。


    季白塵心急如焚,但現在他能做的隻有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這次行動是陳鐸自己主動要求的,因為隻有他送上門,季若琛才會放鬆警惕,不然換誰去,換哪種方式都不能一步到位。


    季白塵吃了幾口就放下叉子,抵著眉心揉了揉,一臉疲憊。


    “少爺,現在陳鐸是重要人質,季若琛不敢再對他怎麽樣的,我們的內應在裏麵,一定會照顧好他,您不要太擔心了。”淺梧知道季白塵一定是在為陳鐸擔心,趕緊寬慰著。


    季白塵抬眸,“白朔那邊呢?”


    聽到白朔的名字,淺梧眼神淩厲了幾分,“這小子也算機靈,每次都做得滴水不漏,不過還是抓到了他聯係那邊的線索,少爺放心,二隊時刻盯著他的,他不會起疑。”


    季白塵點了點頭,淺梧又繼續匯報了幾條白朔近來的動向,都沒有威脅,不過也值得他們防備。


    白朔一直潛伏著,最近頻繁有些小動作,一定是那邊按奈不住了,看來今晚的場麵一定是亂的很。


    淺梧正細細匯報著,季白塵的手機響了。


    季白塵伸手製止了她,淺梧立馬安靜地待在一邊。


    季白塵淡定地劃開手機,聲音卻不似對著季若琛的挑釁,反倒是有些冷淡,“爺爺。”


    “季總,難得你還認我這個爺爺,嗬,你現在出息了,能一手遮天了,我的話就一點都不聽了。白塵,你當真是長大了,眼看著是要做爺爺的主了。”那頭的老人一邊咳嗽著,聲音顫抖卻不失威儀。


    季把塵聽著覺得稀疏平常,不緊不慢得打著太極,“白塵哪裏做的不對,不合您心意了,您可以直說。”


    “你.......咳咳咳,”老人聽到這裏怒火攻心,咳嗽得更加厲害,咳嗽聲離得很近,季白塵皺了皺眉,嫌惡地將手機挪遠了些。


    老人緩過來一些,見他毫無動容,更加生氣,“今晚該怎麽做你應該清楚,別忘了自己體內的東西和你母親的命。”


    老人的語氣狠絕,不帶商量,季白塵臉上的陰冷也好不了幾分。


    他僵持著愣是沒開口,像是給老人時間思考,又像是分毫不在意老人剛拋出的威脅。


    老人長長的歎息聲從電話的那頭傳來,“白塵啊,你是我從小帶大的,不僅聰明,天分還高,爺爺打小就是按著季氏接班人的要求培養你的。


    若爺爺當真心狠,當初知道你不是若陵親生的,早就把你和你母親一齊處理了,血緣是重要,但是這麽多年,爺爺也舍不得你。


    你父親和你二叔是很過分,但終究是季家的血脈,你的父親已經被你關進了海牙,現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爺爺不想你二叔也落得這個下場,那我們季家......就真的隻剩下爺爺孤寡一人。”


    “嗬,”季白塵輕蔑地笑了聲,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老人的話,“爺爺大概是忘了當初父親和二叔怎麽逼得您從董事會交出所有股份,又怎麽一起謀劃著要除了您,害得您隻能靠假死逃脫,這些年躲在科隆。


    “您是年紀大了,記性也跟著衰退了麽?就因為血緣,所以一切都可以被原諒?”


    “就算我母親當年對您隱瞞了我的身世,那也都是季若陵應允的,所以我們就活該被您利用,心甘情願去做您兩個兒子爭鬥的犧牲品?”


    “混賬!”那頭的老人氣急了,從電話的這頭傳出摔了杯子的聲音,“你......你,你這是反了,是我在背後助你才讓你有今天的地位,現在你翅膀硬了,想飛了就把我撂在一邊了事,你還嫩著呢。”


    “你就算不要自己的命,那你母親和裴羽呢?”


    “不用故意把她撇幹淨,我猜你就是為了那個丫頭才下的狠手,白塵,爺爺真是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是為了個下賤的丫頭不顧爺爺的囑托。當年裴家早就得罪了人,被拖下水也是遲早的,你身在豪門看得多了,這點道理想不明白麽?你二叔和你父親......”


    “爺爺沒有別的事,我就掛了,晚上的事我自有主張,爺爺還是注意身體,免得氣壞了身子,季家可就真的沒人了。”季白塵對老人的質問根本不搭理,說得毫不留情。


    “你.......好好好,要是今晚你敢動手,那後果......你自己知道的。”老人說完就收了線。


    那頭的嘟嘟聲不斷傳來,季白塵還舉著手機,默默了幾秒才將手機往沙發上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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