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尋思著,林遐和沫沫住的位置雖然是在古堡的背麵,但是要想從外邊繞迴到她住的酒店,大概要走上好一陣。


    正在裴羽發愁的時候,林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帶著她出來,給她指了方向,“從這裏出去左拐後有一條小走廊,順著那條路一直走能底就能找到你昨天看畫的位置。”


    “謝謝,”裴羽投以感激的目光,突然想到了什麽,試探著開口,“你......昨天看到我了?”


    “.......”林遐人生中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嚴謹的林領主居然也會犯這種口誤,裴羽算是見識到了,不準備再為難他,朝他揮了揮手,“走了。”


    裴羽走遠後,林遐都呆站在原地,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犯這種弱智低級錯誤。


    就算是裴羽這麽問,他應該也沒什麽好心虛的,隨便迴個嗯不就好了,可他偏偏就什麽都沒說。


    大概是從昨晚聽到她和季白塵打電話後,自己的情緒一直都少見得起伏不寧,林遐一時之間也弄不清自己該怎麽麵對裴羽。


    好像多說一句,就會被她發現什麽似的,明明都是沫沫在胡說,自己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麽。


    裴羽已經走遠了,他還失神得留在原地。


    雖然有林遐指路,裴羽也順利找到了那條小走廊,但那條走廊四周都是堆著殘舊畫作的儲藏室,加上鎖著門,整條走廊又暗又舊,隻有在兩頭才有雕花窗,越往中間走就越來越暗。


    起先裴羽腦中還在整理著昨晚的設計,步入黑暗中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但是四周愈發昏暗陰冷的環境,讓她不由自主得渾身都緊張戰栗了起來。


    那是屬於她無法控製的肌肉記憶,她的大腦都沒來得及勸慰自己,身體就止不住得發抖,雙腿跟被定住了似的,站在中間一步都邁不出去。


    她無助得蹲下來,抱著頭隻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


    腦中支離破碎的片段重複織就了夢裏和記憶中一直會出現的那條又黑又冷的走廊,那條曾經自己每天在黑獄都要走的那條走廊。


    走廊裏沒有燈,空氣稀薄,到處都在滴著水,地上還有玻璃的殘渣碎片,不小心就會割破腳。


    還有走廊盡頭......


    哪怕自己努力捂著雙耳,也會霸道得鑽進耳朵裏的嘶吼聲,咆哮聲,哭喊聲......永遠都不會停。


    以及彌漫在空氣中濃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


    她很想站起來,告訴自己都已經過去了,但是這會兒連動一下都變得困難無比,從頭到腳都在顫抖,剛才洗過澡此刻卻又已經汗流浹背。


    慢慢得,她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窒息感漸漸襲來。


    她隻能張開嘴大口得喘息著,企圖抓住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識,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可太難了......


    她感覺自己就要撐不住了......


    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所有人,打開手機照明......”


    那個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瞬間所有的光把整條走廊照得透亮。


    裴羽的眼睛一時之間不能適應,把頭埋得更低,她很想喊出聲叫他的名字,嘴裏卻隻能發出幾個沙啞的音節。


    季白塵是跑過來的,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的路,胸膛上下起伏著,神情卻是嚴肅冷凝到了極致。


    顧不上喊她,拿毯子先把她包裹住,隨後才一點點扶著她帶入自己懷裏,一邊幫她順著氣,一邊柔聲反複說著,“羽羽,是我,我來了,別怕......”


    季白塵不厭其煩得一直重複著,他知道她聽得見。


    懷裏的女孩原本一個勁得顫抖,聽到他的聲音後才逐漸平靜下來。


    季白塵是真的怕了,從監控裏看到她的位置一秒都沒有猶豫就衝了過來,可還是沒來得及在她發病前趕到。


    看到她蹲在那裏蜷縮起來的樣子,鑽心般得疼。


    裴羽的唿吸一點點得順暢起來,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清晰,直到抬頭看清了男人的臉。


    她的臉已經慘白到毫無血色,不知道是自己的汗還是淚,弄得季白塵胸前濕了一大片,不好意思得動了動唇,“好點了。”


    她的聲音不像往常的清亮,透著沙啞的幹涸。


    季白塵伸手,陳鐸遞上另一條幹淨的毯子,季白塵順手將剛才蓋在她身上的毯子挪開,重新把她裹得嚴嚴實實打橫抱在懷裏,麵色凝重,眉頭都擠成了川字。


    裴羽就這麽安靜得躲在他懷裏,不再說話了,任由他抱著去哪裏都行。


    眼皮有些重,最終垂了下去。


    待他們走遠,剛才裴羽過來的方向有個人影晃了晃。


    林遐是在給裴羽指完路才突然心裏油然而生一股擔憂,在他的記憶裏,這條小走廊雖然狹窄,但是兩頭裝的都是透明玻璃,能把整個走廊都映得敞亮。


    他突然心裏一緊,還是想過去看看。


    “去拿毯子,”轉身向一旁在收拾早餐的女仆吩咐著,“快!”


    女仆嚇得立馬轉身跑上樓。


    飛快得拿了毯子過來,不知道自己主子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暴躁。


    沫沫原本在吃著起司蛋糕,見自己哥哥突然情緒不對,忙站了起來,“哥,怎麽了?”


    林遐顧不上解釋,拿了毯子就飛奔出去。


    但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等他到的時候,季白塵已經帶著人第一時間趕到了。


    他把裴羽攏在懷裏小聲得安慰著。


    林遐看不到裴羽的神情和狀態,隻看到被裹在毯子裏的人不住得顫抖。


    走廊的兩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上的暗色彩繪玻璃,他心裏的懊惱和對自己的怨恨就這樣一點點得蔓延到了全身。


    毯子被他扔在地上,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邁出的每一步都那麽沉重,渾身的戾氣發泄不出來,頭又暈又沉,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籠罩在陰鬱中。


    沫沫追出來的時候,隻看到自己哥哥滿臉疲憊得站在那裏,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衰敗。


    他從來都是意氣風發,冷靜自持的,這一刻卻像卸下了所有的偽裝,脆弱無助。


    沫沫伸手扶著他,“哥,你還好吧。”


    林遐推開她的手,一字一句極度克製得囑咐著,“過一個小時,帶些安神茶去看她,去之前打季白塵的電話,號碼我會發到你手機上。”


    “羽寶貝,她.......”沫沫望著身後黑暗陰森的走廊,頓時就明白了,用力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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