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賢說完,電話就斷了,時間到了。


    裴羽起身,將手附上冰涼的玻璃,然後看著裴司賢慢慢走遠。


    那天迴來後,她一直在思考。


    老裴被害的這麽慘,他不恨麽?


    他當然恨。


    但是裴羽卻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也能明白他突然提到季白塵的暗示。


    他對母親有虧欠,他在變相得說給自己聽。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淪為複仇的機器。


    相比複仇,他更希望自己好好活著。


    入夜的風透過開著的一點車窗縫隙擠了進來,將裴羽的長發帶著翩然飛舞,她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路燈,心裏那個無底洞正在一點點得被填滿。


    季白塵白天說的話和老裴那天說的交織在一起把她心底照得透亮。


    等她到學校的時候,冷阮裹著厚厚的羽絨衣,在校門口等她,還戴了頂可愛的帽子。


    裴羽下車,幫著司機一起把後備箱的東西搬下車,也就幾個袋子,提著並不重。


    司機本想送她們進去,被裴羽迴絕了。


    冷阮見她有話要說,兩人就提著東西溜達著。


    “羽羽,著急叫你迴去,工作室沒什麽事吧?”還是冷阮憋不住先開口。


    裴羽:“沒事,都處理好了。”


    冷阮忽然想到了什麽,“跟那個孟以璿有關吧?我找人打聽了下,她現在是什麽有名的設計師.......我靠,她要不要點臉啊,偷了你的東西用了這麽多年。”


    裴羽笑了笑,“她當然不要臉。”


    “羽羽,你一定能打垮她的。”冷阮拍了拍裴羽的肩,她對羽羽一百個放心,打擊那個二傻子,她家羽羽動動手指頭就行了。


    裴羽垂眸,“快了。”


    冷阮緊跟著心裏一緊,“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裴羽一旦心裏有事,話就特別得少,冷阮擔心,自然就著急。


    裴羽定了定心,停下了腳步,語氣認真,“阮阮,你以前是不是勸我考慮季總?”


    “是啊,”冷阮被問懵了,她之前是說過,可是前幾年季總說惹到羽羽了,她就不敢再提,怎麽今天羽羽突然就提到這事,試探著問“季總又惹到你了?”


    “我想考慮看看。”裴羽說得很輕卻很快,像落在平靜湖麵的一片花瓣,隻帶起了幾圈漣漪,卻沒有一絲水花。


    冷阮眨了眨眼,表示有點不敢相信。


    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麽,這些年羽羽躲季總躲得跟蛇蠍一樣。


    季總的緋聞滿天飛,她都無動於衷。


    就公司學校兩點一線得忙著。


    今天怎麽突然轉性了?


    裴羽望著遠方,腦中映著的卻是季白塵堅定的眸子,“就像你以前說的,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看看到底是誰的段位比較高。”


    “哦?”冷阮轉了轉眸子,“恭喜哦,那到底是誰的段位高呢?”


    “......”


    裴羽語塞,從今天看,應該是季白塵無疑。


    “哈,我賭一百塊,季總的段位高。”冷阮不客氣得嘲笑著。


    羽羽也就是裝強悍,其實逃不過季總的手心。


    冷阮早就看出來了,隻是季總有那個自信,前麵幾年放養著,時機成熟了再來收線。


    “那你準備考慮到什麽時候?”冷阮湊到裴羽跟前打聽著,八卦的小眼神藏不住。


    裴羽避開她那個極度求知的眼神,“考察一段日子看看吧。”


    冷阮有些失望,“別啊,總有個期限吧,不然季總多可憐。”


    裴羽一個眼神飛過去,冷阮立刻不說話了。


    “你站哪邊?”


    冷阮:“當然是你這邊啊。”


    裴羽湊近她,冷笑著,“我怎麽感覺,你早就被他買通了?”


    冷阮忙擺著手解釋,“他能買通我什麽啊,我這麽百毒不侵,關鍵是我看到他對你的那份心。你看看我家顧木頭,那叫一個沒心沒肺,要是你不刺激一把,就敢這麽把我推到千裏之外。


    你再看看你家季總,那叫一個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然後又是體貼入微,不瞞你說,你吃的那些藥啊,湯湯水水啊都是他安排的,我也就是搬運工。


    那麽忙還為了你下周追到學校來,晏大請了他多少次,他就推了多少次,這次準是為了來哄你吧。”


    裴羽剛想抵賴,就被冷阮打斷,“你別說不是,我看著就是。”


    “行啦,祖宗,”冷阮挽著她的手,“你想考驗就考驗著,不過我還是得替季總說一句公道話,他真的默默得為你做了很多。”


    裴羽勾了勾唇,“我知道。”


    冷阮:“那你說說你都知道哪些?”


    裴羽笑了笑,“當年他單獨找過你吧。”


    冷阮不吱聲了。


    她以為她瞞得挺好。


    “別以為我猜不到,”裴羽撞了撞她,衝她眨巴著眼睛,“有個姓刑的司機,你說是你家的另一個備用司機,實際上是季白塵的人吧。”


    冷阮咬著唇瓣,不知道怎麽開口。


    “每次我一有點什麽事,這位姓刑的司機總是第一時間帶著你出現。”


    “這次季白塵迴國,這個司機也就跟著消失了,還不明顯麽?”


    “好吧,那是季總安排的人。”冷阮見瞞不過隻能認了。


    裴羽沒怪她的意思,也就不再一一列舉,“其實他做的我都知道,我躲他是有原因的,隻是不想拖累他。”


    冷阮第一次這麽直接得聽裴羽提到她和季白塵,她也沒想到其實羽羽都知道,隻是有自己的打算。


    “羽羽,你可以試試看的。”


    裴羽眸子裏帶著笑,哦了一聲,“你怎麽就這麽相信季總?”


    冷阮搖了搖頭,“不是相信他,我是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的力量總好過一個人。”


    裴羽偏過頭,眼神有些深邃,“嗯,看樣子顧教授已經見過冷伯母了。”


    冷阮剛想開口的,被她這麽一打斷,腦子全亂了,“哎,在說你的事,別扯到我。”


    裴羽不依不饒,“我猜對了?”


    “嗯。”冷阮認命,什麽都瞞不過羽羽。


    裴羽挑眉,“顧教授看樣子還在等過關文書。”


    冷阮想到這裏也是頭疼,“哎,慢慢磨著吧,你知道我媽那個脾氣的,反正她再執拗也拗不過我。”


    裴羽聽到這裏,心底也透徹了,冷阮說得沒錯,兩個人一起拚總好過單打獨鬥。


    大不了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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