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璟:“他被貶黜是因黎淳,可父弟被害,卻是黎錚所為,我之前不講與他聽,是為了他能認真給黎錚辦事,取得黎錚信任。”


    “而今信任已有,該告訴他真相了。”


    紫繹:“公子,此後黎都中必定風起雲湧,我已告知我們的人,一有風吹草動,立馬來信。”


    黎璟抬眸道:“日後這信一日都不可中斷。”


    “禁軍就在後麵看著,你自行迴宮”


    紫繹:“是。”


    陸雲杉睡了覺起身,暖陽從雲層蹦出來,後院中一個人都沒有,隻她一人趴在窗簷上出神。


    忽然想起紅繹的朋友檀雲,若問她歲晏之事,說不定她會知道,但是這檀雲總是來無影蹤的,每年初雪時才出現,莫不是要等到明年?


    即使明年初雪時見到檀雲了,可前朝衛國之事,她也未必全然知道。


    千無虞!陸雲杉腦子中突然蹦出這個人的名字。


    千無虞是衛國人,是秘術氏族千羅門僅剩的血脈,而且家族世代有人為衛國皇族效力,他定然是知道的


    她當初救下滿門被屠的千無虞,將他安置在馥都外一處孤山中。


    陸雲杉抬頭看看天色,此時去尋,正是時候。


    迴到桌案旁,抬筆給黎璟留了封信,大白天未換夜行衣便匆匆出了皇城。


    正在一處房頂上曬太陽的歐陽林撇見了陸雲杉,轉頭喃喃道:“黎狗子的夫人真是個奇人。”


    垂頭正見了冷昀帶人往西殿去,歐陽林轉頭看著西匯門,黎璟的馬車正緩緩向宮內駛入。


    遂從房頂飛身而下道:“冷司長?你不好好正淵門守夜,帶著人往西殿走,是有何事。”


    冷昀躬身道:“屬下參見歐陽統領,屬下閑來無事,便想帶著兄弟們巡防。”


    歐陽林目光如炬,似要將冷昀洞穿:“你做好自己的事即可,莫要節外生枝,迴去罷。”


    冷昀本想著趁黎璟不在,便去找找陸雲杉的麻煩,畢竟陸雲杉和記憶中的程蔻實在相似,而剛好那夜又出現了一個自己打不過的女飛賊。


    樁樁件件看來,這陸雲杉實在可疑。


    但歐陽林冷昀可得罪不起:“屬下遵命,這就迴去。”


    五日匆匆過,連日大雪,孤山清冷,陸雲杉在那孤山上尋了多日,也未見人跡。


    黎璟這幾日更是匆忙,歐陽林日日給他送鳥。


    歐陽林:“來,你的海東青。”


    黎璟:“多謝。”


    歐陽林:“又是你的海東青。”


    黎璟:“放下就可以走了。”


    歐陽林:“黎狗子,還是你的海東青,我說……你那黎國的屬下都是廢物不成?一天送兩三隻鳥來?”


    黎璟頭也不抬,嫌歐陽林太吵捂住耳朵道:“這些鳥兒,非一處來的。”


    歐陽林來了興致道:“你說說,長的都一樣,分別是從哪些人手裏來的?”


    黎璟抬手指著籠裏那隻足上有一黑點的道:“這是黎錚的海東青。”


    再指著一隻尾毛青灰的道:“這是檀雲的。”


    接著再指著一隻麻點的道:“這是陳言尋的。”


    “餘下的毛色普通的兩隻,才是我的。”


    歐陽林翻了個白眼,將手上這隻足上有一黑點的海東青交給黎璟。


    “拿著,有黑點,黎錚的。”說完,便轉身上了屋頂。


    紫繹接過這海東青道:“公子,想必是那事揭發了。”


    黎璟取下信,看完後,眉頭舒展一抹異色道:“果然,證據確鑿之下,父皇隻動手殺了雪嬪,卻留了黎淳一命。”


    “高貴妃殿前磕頭哭訴,為黎淳喊冤,父皇心軟了,罰黎淳永駐南塞。”


    紫繹道:“這,就威脅不到黎錚了,想必黎錚會放過他。”


    黎璟釋然一笑道:“放過?哪怕黎淳在無人之處隻剩下一口氣,黎錚都要將他找出來殺了才安心,隻要威脅到他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紫繹忽然明白了什麽,連忙道:“公子,您若助黎錚登上了皇位,他下一個要殺得,豈不是就是您?”


    黎璟輕聲道:“那自然是,不過我會先殺了他。”


    紫繹不覺明曆。


    黎璟將這幾日收到的密信一一攤開在桌麵。


    “黎淳雖被貶,但爪牙仍盤桓在黎都,三日後啟程去南塞,這其中定有變數。”


    紫繹:“何種變數?”


    黎璟悠悠道:“一是父皇心軟,留黎淳在黎都中。”


    “二是黎錚這個傻子忍不了,派人將黎淳給殺了。”


    紫繹:“那?我們又當如何。”


    黎璟波瀾不驚,搓了搓手道:“修書給我們黎國的人,若這兩種變數有其一萌芽,立即將雙魚佩和高貴妃的肚兜交給黎錚。”


    “務必要讓黎淳和高氏一族,滅在父皇手裏。”


    紫繹:“是,屬下領命。”


    黎璟目光拉至桌沿邊上,檀雲的密信,瞳孔陡然一震:“袁昭竟在查歲晏。”


    紫繹急色道:“袁昭查歲晏,莫不是他已查到了程蔻真正的死因,是歲晏所為?”


    “公子,這袁昭與程蔻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若此時被他查出,恐不會再配合您行事。”


    黎璟淡淡道:“當初我們將歲晏的事抹的極為幹淨,袁昭不容易查到,再說了,現在我們既已知他在查,便可將此事,再埋的深些。”


    紫繹難掩擔憂。


    黎璟轉頭道:“迴信給檀雲,讓她將此事抹的越幹淨越好。”


    紫繹:“屬下遵命。”


    黎璟最後去看陳言尋的信,麵上舒展開一抹笑道:“慕容玉有身孕了。”


    紫繹聽聞後也跟著微微一笑。


    再看下一句時,黎璟的麵色卻沉了下去,稍帶歎息道:“陳帝將在下月退位,陳言尋要即位了。”


    紫繹不解道:“老子還沒死,兒子怎麽就即位了。”


    黎璟將信一一灼燒道:“陳國民眾都極為樂天,泰山崩於前仍無懼色,想必某些條條框框對他們來說,也不過如此吧。”


    紫繹道:“意思就是,老子先退位帶帶新帝,這樣等老子不在了的時候,新帝對國事也已上手?”


    黎璟:“大概…………是這麽個意思。”


    “修書一封迴陳言尋吧,讓他一定要做個好君主。”


    紫繹:“是。”


    黎璟用一旁木棍撥了撥碳盆裏還沒燃盡的密信道:“你下去辦吧,我獨自待一會兒。”


    紫繹離去後,黎璟看著在後院門房屋頂的陸雲杉道:“你在上麵做何事。”


    陸雲杉一手支著腦袋不迴頭道:“有些鬱悶罷,準備出去轉轉。”


    黎璟笑道:“你這幾日,哪日未曾出去?今日歇歇也好。”


    陸雲杉迴頭繃著臉道:“不好,我走啦。”


    黎璟歎了口氣,喃喃道:“那為夫就坐在這兒等你迴來。”


    陸雲杉再次上了那孤山,走至半山腰處,又是肆虐風雪,封堵山路,陸雲杉隻得停下腳步,靠在樹上休息。


    這些日子,她將當初走過的沒走過的路都走完了,依然未見千無虞身影,莫非,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正出神際,麵前卻忽出現一黑衣少年。


    陸雲杉看著這少年背負一鐵棍樣式的武器,麵容清俊,臉龐兩側有一發絲隨著雪風飄搖,雙眼更是縛上了黑布。


    陸雲杉開口道:“少年,這再往上的路被大學封住了,你眼睛不方便,可千萬別再往上走了,若你真要走,等我一會兒,這帶我熟,我帶你走。”


    少年怔怔的站在原地,麵色無驚道:“這帶我熟?這話以前她也對我說過?”


    風雪聲太大,陸雲杉未聽清這黑衣少年的迴答:“你說什麽?”


    “我說程蔻”少年麵色不改,柔聲道。


    “你認識她?”陸雲杉問道。


    黑衣少年低下頭,似有防備道:“天下無人不識她,她護佑了許多人,如今天下都說她死了,你信嗎?”


    陸雲杉覺得有些奇怪道:“這…………你不信?”


    黑衣少年默了幾秒不再說話,直直往上山的路走去。


    陸雲杉跟上道:“我不信她死了。”


    黑衣少年腳步一頓:“我也不信,我總覺得我還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陸雲杉聽了這話,對眼前這人的身份有些生疑道:“少年,你是住在這裏?”


    黑衣少年點頭不語。


    陸雲杉直截了當道:“我來尋一個人,你能幫我嗎?”


    黑衣少年停下腳步,搖了搖頭道:“這山中無人,姑娘還是迴去罷。”


    “你不就是人嗎?”陸雲杉道。


    黑衣少年邁著步子繼續向前:“…………我並非姑娘找的人。”


    陸雲杉凝神道:“閣下可是千無虞?”


    黑衣少年迴過頭,顫抖著雙手將縛眼的黑布扯開:“程姐姐?”


    陸雲杉一時不知該做何言語:“千無虞?”


    千無虞凝神屏息道:“你身上有她的氣味,你就是她。”


    陸雲杉:“我是程蔻,可我在被毒殺後,卻”


    屋外雪花蹁躚而落,黎璟將狐裘攏緊,靠著紅牆,看見陸雲杉出來了,歪頭一笑。


    陸雲杉被這一幕逗笑道:“我從未想過,做這種事兒時會有人等著我。”


    黎璟走近,將陸雲杉攬進懷裏:“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陸雲杉伸手指了指這烏漆嘛黑的四周:“這大晚上,又冷,哪裏有什麽好地方。”


    黎璟將陸雲杉的手握在掌心:“去了便知道了。”


    陸雲杉被拉著小跑起來,躲在轉角處的歐陽林暗自扶額道:“這…………黎狗子又等我開路!!”


    兩人一路小跑,至西匯門旁,一處無人的院落門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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