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瓦簷,走迴酒樓雅間時,卻見窗沿下蹲著一黛衣女子。


    紫繹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黎璟。


    黎璟走上前:“你是何人?”


    女子聽見聲音驚慌轉身,擰著眉,捂嘴示意黎璟不要聲張。


    樓下突然出現一隊禁軍,紫繹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惹的禁軍捉你?”


    女子抬頭,張了張嘴,卻一臉不知如何說起的樣子。


    黎璟看著樓下禁軍已經入了酒樓內道:“先帶她進屋。”


    三人隨即翻入屋內,陳言尋還趴在桌上睡的不省人事。


    女子看到陳言尋時,先是一愣,隨即轉頭道:“公子可否借我一身男裝?”


    黎璟心中疑惑,卻也未多問:“這種雅間一般會為客人備下衣物,你在屏風後的櫃子裏去看看。”


    說完,女子連忙跑入屏風內。


    紫繹盯著女子的背影道:“這瓦頂上竟然出現了一個,被禁軍追著跑的美貌女子,公子你還毫無戒備的帶她進了屋。”


    黎璟轉頭看著紫繹似笑非笑道:“被抓住把柄的是她又不是我,你還是快用一盞冷茶將陳言尋潑醒罷,我假裝暈一會兒。”


    語罷,黎璟便也趴在了桌上。


    此時,陳言尋被潑醒後抹了抹臉,看到醉趴了的黎璟,呢喃道:“紫繹,你家公子是還未醉醒嗎?”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陣陣敲門聲:“燕國公子禁軍衛求見兩位公子。”


    陳言尋捂著昏沉的腦袋將門打開:“你們不是慕容琅的禁軍嗎?”


    為首的禁軍道:“燕國公子兩個時辰前在一家成衣鋪試衣,誰知那成衣鋪突然走了水,待我等進去尋人時,怎麽也找不見公子。”


    陳言尋走迴桌旁坐下:“那你們如今尋到我處作何,我又未見燕國公子。”


    黎璟半睜著眼,看著此情景,心中驚奇,卻也明了一大半。


    悠悠起身對陳言尋道:“起先我半醉時,便聽見有人叫你名字,隻是我醉時,未看清來人是誰。”


    陳言尋立馬伸著腦袋起身:“這?莫非慕容琅這貨真來找我了?”


    此時,屏風後的人徐徐走出,剛才的美貌女子,已全然一副男子模樣,臉上還抹著灰。


    從容開口道:“成衣鋪走水時,我正在內間換衣,火勢太大我根本出不去,便從後院逃了出來。”


    “我在馥城人生地不熟,也不知去哪兒尋你們,幸好看到了陳兄的馬車……”


    陳言尋半眯著眼:“嘖嘖,慕容琅,從我認識你起這怕是你話最多的一次罷,平時不理我,落難倒想起我來了。”


    為首的禁軍麵露疑色道:“這……可門口的禁軍都未見您進屋,您是從哪裏進來的?”


    慕容琅皺眉,語氣含著著怒道:“出了這屋右邊走到盡頭有處裏門,你們守在外院怎知我進來。”


    “我雖為質,但也是一國皇子,難道走哪條路也要征由你們的準許嗎?”


    為首的禁軍垂首:“屬下並非此意,隻是擔心公子安危。”


    慕容琅擺了擺手:“行了行了,被你們這麽一鬧已全無興致,迴宮。”


    陳言尋也追了上去,在慕容琅身旁嗡嗡說話:“你此番過後,你定要好生謝我,我明日在我宮中宴請你和黎璟如何啊…………”


    黎璟看了眼愣的杵在原地的紫繹:“走,我們也迴去罷。今夜落雪,別讓夫人孤單。”


    陸雲杉與紅繹在院落喝了兩壺茶,練了一下午劍也未見檀雲。


    天色漸濃,天邊化開層層異色的雲彩,轉瞬雪粒紛揚而下,陸雲杉站在院中,一手將劍負於背後,攤開掌心,雪落下一瞬消融。


    等到四周漸漸敷上一層薄白時,黎璟穿過正廳,站在廊上,看到陸雲杉出神站在雪地,拿起放在長凳上的天青色傘,撐開往陸雲杉身旁走去。


    雪忽停,陸雲杉收迴手,轉頭卻見黎璟執傘而來。


    將劍入鞘:“雪停了,不必打傘。”


    黎璟將傘抬起,笑吟吟凝著陸雲杉道:“你在這院中待了半日,也不怕沾了寒氣。”


    傘抬起那瞬,黎璟眼睫上沾了白白的霜,清冷異常。


    陸雲杉一時晃了神,隨即低頭,伸手抓了把一旁的雪伸至黎璟眼前道:“我不知多熱,你看這雪,在我掌心瞬息間便融化了。”


    忽然,雪花又如飄絮般灑下,黎璟伸手握住陸雲杉抓雪的手往簷下走去,不過兩三步,陸雲杉卻走的凝神屏息。


    走至簷上時,黎璟鬆開手將傘合上放在門角,陸雲杉伸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趁著黎璟還未轉身,小跑至屋內。


    暮雪未歇,紫繹加了一件襖子在陸雲杉屋外守著,待到夜半,陸雲杉果真出悄悄出了門,紫繹往手心吹了口氣,立馬追上。


    對於陸雲杉來說,紛飛雪夜最好行動,她雖已將東宮翻了遍,但線索全無。


    初雪日又未見那傳說中的檀雲,著實讓她有些著急。


    此時夜半失眠,卻陡然憶起那蹊蹺丟失,袁昭送的銀鑲玉手鐲,於是決定今夜再探東宮。


    穿過層層殿宇,陸雲杉從東宮偏殿的小門進入,屋內燭火掩映,陸雲杉取下柱上取下壁上的燈盞,一步一步往內室走去。


    她依稀記得,內室床榻右側便是她大婚當日的梳妝處。


    內室燒著炭火,妝台旁的窗柩半掩,陸雲杉將燭火放至銅鏡前,將屜櫃一一打開,空空如也。


    用手輕敲了敲妝台,忽聞一聲玉碎,陸雲杉連忙吹熄燭火,不知放在妝台何處的玉,竟被她輕輕一敲便碎了一地。


    風雪聲夾雜陣陣腳步逐漸走近,禁軍推開層層房門,眼看就將查到內室。


    “何人敢驚擾孤。”薑南州的聲音由榻上悠悠傳來。


    屋外禁軍立刻止住腳步:“迴殿下,屬下禁軍侍衛司,今夜輪值東宮,方才聽到殿內有異響,擔心有刺客。”


    薑南州不耐煩的輕輕歎了一息:“風吹進屋將玉冠摔碎了而已,退下。”


    “是”諸侍衛退下。


    陸雲杉縮在柱子後,隻露一隻眼觀察著榻上薑南州動向。


    空氣默然了不知多久,屋外雪虐風饕,屋內二人卻異常靜謐。


    “嗯……”薑南州又是一聲歎息,轉瞬語氣平和道:“陸姑娘,你不會真以為我會相信是風雪幹的吧。”


    紫繹此時正在窗柩下蹲著,依稀聽見屋內有人說話但不太聽的清。


    陸雲杉從柱後走出:“殿下,為何幫我?”


    薑南州下床,取下一件裘衣攏上:“我醒來時,你坐在那鏡前,恍惚以為是她。”


    陸雲杉垂下眸:“我今夜失眠,便想著出來逛逛,不曾想驚擾了殿下。”


    薑南州又取下一件裘衣:“你是黎國人,夜闖東宮,理由絕非如此簡單,今夜我不想追究,望陸姑娘絕無再犯。”


    說完,將裘衣遞給陸雲杉。


    陸雲杉並未接過裘衣,隻抬手作揖道:“是,請殿下恕罪。”


    語罷,薑南州背過身,陸雲杉沿原路小心出了屋。


    待陸雲杉走後,薑南州坐在榻上,撐起窗柩。


    看著陸雲杉飛身躍過宮牆,一舉一動都和程蔻相似的很,往事不可追,恍惚間,屋外隻餘雪泥鴻爪。


    窗柩下的紫繹嚇的貼在牆麵,待窗柩落下半掩時,才敢悄悄離開,心中震驚難安,他以為,他又撞破了什麽絕世大八卦!!!!


    翌日晨,雪停風住,黎璟將將起身穿衣,紫繹便聞聲進了屋。


    一陣冷風灌入,黎璟忙攏住衣襟:“何事慌張。”


    紫繹有些憤憤道:“屬下昨夜跟了夫人一路,不曾想……夫人是往東宮去了!”


    黎璟頓時全然清醒:“去做何事,見何人,幾時去的,細細講來,不許遺漏。”說完這一通,頓覺心口猶如大石砸下。


    紫繹:“昨夜屬下跟著夫人,見夫人去了東宮偏殿,那偏殿本是無人居住的,誰知夫人進去不久後,便傳來玉碎聲,引來了禁軍。”


    “就在這時,床榻上忽傳來薑南州的聲音,禁軍這才未進內室查看。”


    “待禁軍走後,屬下趴在窗柩下聽,薑南州說什麽想……陸姑娘。”


    黎璟麵沉如深水:“太子向來住正陽宮,連禁軍都不知道太子昨夜歇在偏殿,她卻知道,進去不久就聽見玉碎聲,玉除了掛在腰上便隻能是在頭上了…………”


    屋內氣息凝重,紫繹被黎璟如今的樣子驚的氣息不勻。


    黎璟緊抿著雙唇,晲了紫繹一眼:“備馬車,出宮。”


    紫繹有些結巴道:“可陳國公子今日約公子用膳的帖子咱們已經接下了。”


    話音剛落,就對上黎璟陰沉沉的眸子,心中一驚:“屬下這就去辦!”


    紫繹出屋後,黎璟徑直走入陸雲杉屋內。


    看著榻上的陸雲杉穿著厚厚的襖杉入睡,更是滿腔的抑鬱。


    喃喃道:“對我就這樣防備,對薑南州卻……”


    陸雲杉忽察覺身旁有人,半睜著眼起身卻看到隻著了件外衫的黎璟:“你找我何事。”


    “昨日你不想出宮,那便今日出去。”黎璟淡淡道。


    陸雲杉側過身躺下,擺擺手:“今日我也不想出去,我太困了,歇歇養養神。”


    “今日不宜歇歇,往後也不宜。”黎璟逐漸向床榻走近。


    陸雲杉坐起,惺忪的眼睛閃過疑惑:“你這般說話是何意?”


    黎璟麵上漸浮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緩緩躺在陸雲杉榻上:“夫妻本為一體,今夜起,我們歇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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