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沒人,王豐陽赤腳走出了房間。


    老管家不在附近,感知著二樓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他們都在一樓和前院那裏,還有一個家仆在後院那裏,不知道在鼓搗著什麽,好像是在……水井旁打水。


    趁著沒人,王豐陽享受安靜的走廊,走廊外壁兩邊的一米多高的齊胸位置,橫向每每像個三米左右,就有一幅壁畫掛著。看似那些壁畫風格不一,應該不是卡密爾喜歡的一類,


    想來應該是老管家的喜愛吧。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下午,黃昏比平時來得還要早一些,窗外,一抹橙黃色的餘暉映照進來。餘暉照在地板上,腳丫略過,沒有感受到一絲溫度。


    秋後的陽光,已經不奢求什麽溫度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符文大陸的每個角落都會下雪,屆時,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王豐陽的腳步停在二樓走廊正中間的位置,這裏有一排窗戶,倚靠在窗戶旁,剛好可以看見前院下麵的景象。他們都挺忙的,雖然看上去是比較清閑的模樣,手頭上隻是拿著水壺澆澆花、換把剪刀修修枝葉除除草什麽的。


    但一想到每天都要做……


    王豐陽想著,或許當愛好變成工作的時候,興致也會變得麻木?不一定吧,有些人總能一直保持著最初的熱情,看下麵那些人,有些家仆的臉上還有笑容,而那些不苟言笑的,看著神情大概率是想著今晚吃什麽。


    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挺有趣,至少在這人生百態的世界,王豐陽看得津津有味。不說單單是在這座宅邸,在其他地方也是,王豐陽看過了太多的人,也經曆了太多的事情。


    想了想,或許也夠資格休息一段時間了吧。


    趁著暴風雨還沒來臨,趁著那場巨大的災難還沒有開始,魔神還在醞釀著。


    今年冬天是王豐陽來到這個世界後能看到的第一場雪,王豐陽漸漸有些期待,期待著下雪,而不是像弗雷爾卓德那裏的模樣。這裏的雪景下,應當有人玩耍,有人歡聲笑語,有親人團聚……有朋友寒暄……


    我好像還沒有吧……


    王豐陽想著想著,忽然有些煩悶。


    “王先生,您怎麽……”


    老管家上來了,兩個小時前,老管家外出采購,親力親為的去外麵街區上買了一些食材,今晚要用來招待王豐陽這位客人的晚餐。但想到一些食材比較生僻,出鍋之後怕王豐陽不喜歡,所以特地先來問候一下。


    但一上來,見到之前進來還是飄在空中、姿態高高在上的客人,現在竟然少見的赤裸著腳踩在地板上,身子還倚靠在窗邊……才覺得,這位客人的身子好巧小?


    不如說是王豐陽的身材偏瘦弱一些,看起來顯得苗條,隻是之前身高水平不平等,他人沒那種機會能感覺得出來。


    “什麽事?”


    “呃……啊,沒什麽,咳,就是有點兒小事情來問候一下。”


    管家之後的幾分鍾,將自己外出采購迴來的食材都很細致地說給王豐陽聽。其中有好些食材是王豐陽沒有聽說過的名稱,一時間覺得還挺新奇。對於老管家的擔憂,王豐陽笑了笑:


    “不用介懷,我不挑食,但也不需要上那麽多份量,足夠兩口嚐個鮮就行。”


    老管家明白之後,心頭的憂慮消除,也自然而然的坦然微笑:


    “好的,天色稍晚一些的時候,會有下仆還喊您去一樓就餐。”


    “嗯,去吧。”


    老管家看上去也是個實在人,心裏有什麽覺得不妥的地方,他都會盡量實踐去做、去排除。卡密爾手下的人,不管是對公還是對私,執行能力都是強的過分呀,想著想著,王豐陽竟然有些羨慕。


    秋後的時節,世界各地都不約而同的保持著默契的和平,強如以四處征戰為樂的諾克薩斯帝國,也少有的安穩下來。近一段時間,符文大陸將會迎來年末的一場大雪,天氣已經開始變冷,大家都在為了生活與糧食忙碌。


    還有些的人,還要操心入冬之後的保暖問題。


    德瑪西亞人喜好在年末的時候走訪親戚,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大家都爭相送禮,送的不是價值,是人情。各個家族之間,每到年末,要麽冤家交好、要麽更深一份孽緣。


    弗雷爾卓德人當地的環境條件不允許他們有什麽除了‘冬季’以外的節日,說是即將過年,但其實過不過年都不重要,隻要記得那個日子,但時候在部族裏頭舉辦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就算是慶祝了。無非就是,篝火晚會上,大家圍著歡快起舞、開心的歌唱,當晚會吃掉部族裏原本一個禮拜的儲糧……


    有人喜歡,也有人不樂意,當然,不喜歡的人還隻是少數,他們不會多說什麽。


    艾歐尼亞人的秋後也會有入冬的準備,他們的方式比較樸實,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莊稼,農田裏都有自己一兩塊田地的稻穀,其餘條件好一些的,還有其他種植蔬菜的農田、還有一些果樹。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但秋後總是喜歡迷人眼。偶爾有人享受著微涼的清風,忘了即將到來的寒冬。有身旁的人會用手上的農具敲醒那坐在麥稈堆上發呆的樵夫:


    “還不去砍柴,成天坐這裏看你老婆看看看,冬天沒柴燒,遲早凍死你們一家子的。”


    “誒誒、別打,下手那麽毒啊,我老婆都沒這樣打過我!”


    樵夫被鄰居的大媽催促著上山砍柴去了,正在農田裏收麥子的媳婦看見了自己老公的囧狀,不由得偷偷轉過頭去偷笑。


    皮城的居民們,好似不怎麽在意入冬的日子,他們從不缺保暖的衣物,也不缺糧食。在皮爾特沃夫,一戶普通家庭裏,且不說他家有多少儲存的幹糧和那些罐頭,光是閑暇時品味生活的紅酒,最少都有百瓶以上的數量。


    這還隻是算作‘普通家庭’,一般的貴族家庭,他們家族中的財富且要另說,家族裏至少有兩個以上的地窖與倉庫,你覺得,他們會缺物資嗎?


    當然,要是有人去問,大家都會說沒有,他們又不是傻子,誰都懂得財不外露,這已經露出去的錢財,在他們眼裏,根本就已經沒有錢財該值當的份量了。


    皮城的大部分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生活著,大部分都是經商而生的平民,他們熱衷於做生意。少有一些科研學子不問世事,永遠都隻在意他那手頭上的小玩意兒,黑默丁格早就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甚至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唔,他的研究室裏,眼前的長方桌上,零件擺得到處都是,光是看在就讓人眼花繚亂。各種各樣的機械零件散亂地壓在桌上一張設計圖紙上。黑默丁格有點兒抓狂,根據需求與訂單,唔,不,其實他並不在訂單什麽的,隻是如果完不成,他覺得這會很丟麵子——


    卡密爾將祓惡石的原理手繪出一張圖紙,用私人密探送到了黑默丁格的手上,順帶的還附上了一封信:


    “你好,大頭發明家,這裏有份活兒,我覺得你應該感興趣,有關惡魔……


    ……


    大概就是這樣,祝你在探究科學奧妙的旅程中滿載歡愉。


    ——卡密爾·菲羅斯”


    黑默丁格很認真的看完了,隨後,將信紙塞迴信封裏、將信封拽在手裏,攀站上椅子麵上之後,舉起信封伸到蠟燭燈上,把卡密爾的親筆信焚成灰燼。


    這是卡密爾多準備出的另一條後路,工坊的複刻研究不一定穩當,黑默丁格的知識量讓他足夠獨當一麵,作為保密的條件,黑默丁格拿到了同於工坊知道的所有信息。


    桌子上的材料,好多也都是從工坊那邊秘密運送過的,為了保密性,黑默丁格拒絕了學員們幫忙的請求,現在,他正獨自一人攻克難關。


    大頭大頭,此刻正是頭大的時候。


    諾克薩斯帝國那邊,每當說起這種時候,總是最熱鬧的時候。


    斯維因也會久違的……哦不,別想,他是不會離開不朽堡壘的,我隻是說,他久違的在自己的窩裏頭舉辦了一場聚會。是的,一場聚會——


    有德萊厄斯、德萊文,還有遠道而來的薩彌拉,還有代表父親到場的泰隆、卡特琳娜,還有一個約德爾人,是個瘋子上將,他叫克烈,嗯……是不請自來的。


    除此之外,桌子上還有兩個從不到場的角色,諾克薩斯帝國從不需要他們出麵,但帝國不能沒有他們。有兩杯酒水升滿靜靜放置在桌邊上,旁邊兩個空位,未到場的那兩人,一個叫樂芙蘭,另一個,叫弗拉基米爾。


    足夠熱鬧了,大部分的喧鬧都來自薩彌拉暢飲的痛快唿叫聲,


    確實熱鬧,隻是少了一個人,塞恩沒有到場。


    諾克薩斯帝國境內的其他地方,大家的民風淳樸,每走兩三百裏的位置,那裏仍是屬於諾克薩斯的轄區,但風俗與之前的那一片地截然不同。不要問為什麽,他們這些當地人本來就不是土生土長的諾克薩斯人。


    倒不如說他們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腳下的土地屬於諾克薩斯,要知道,幾年前的他們還隻是當地的土著民,鬼知道諾克薩斯的鐵蹄一點兒道理都不講,


    “要麽臣服,要麽死去!”


    諾克薩斯的軍隊第一次踏過這片土地的時候,最後留下的是這樣一句話。好在長久以來,因為這兒頂著個諾克薩斯帝國的名號,少有山賊來侵襲了。這些土著對諾克薩斯帝國的態度,也漸漸有了好轉,但自始至終,風俗還是沒有變化。


    其他地方的土著都是這般,所以,去諾克薩斯旅行,你可以同時體驗到好幾種不同風格的迎新會。


    之前說到皮城,差點兒漏了其所在城市之下的另一個城邦:祖安。


    祖安的空氣對於外人來說,是絕對的難聞,光是在那種環境中呆上半個小時,就已經能讓你頭暈目眩了,初來的客人,在經過貧民窟個煉金工坊後一排那些管道位置、還有那些接近排泄煉金廢水的水溝那些地方,如果不走快點離開那些位置的話。


    嗬,光是聞著一路的煉金廢氣過來,很有可能將自己的小命搭上。


    倒不是說會一命嗚唿,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你被動的拒絕死亡,那些煉金廢氣有毒,會讓人成癮,那一批附近地麵上爬著躺著的癮君子不勝其數。


    他們都想死啊,但前麵的管道在不斷排出,他們總想著能在多吸兩口……


    再吸一小會兒吧……


    ……


    視角拉遠,再拉、再拉遠——


    在那遙遠的海岸另一端,一片蟒行群島上,他們被定義成一座海上的‘國家’:


    比爾吉沃特。


    但這實質上隻能說是個名號,比爾吉沃特沒有城邦,隻有幾十個相互獨立的小鎮,海港上到人流飄蕩得到處都是,在這個地方混久了,蟒行群島上的隨便一個小島上都能遇到熟人。講真,光是你一整天站在同一個地方不動,身旁來來迴迴的行人不相重複的,都能有上千人。


    派克已經沒影兒的時間,有快半個月過去了,那名女魚叉手覺得他是為了愛情,船員和其他水手們覺得派克是為了生計,


    隻有船長安德耶魯夫知道,派克隻是不想解釋太多,他是為了自己。


    比爾吉沃特的地盤上每天都在發生著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各種不同道上的人在這個小地方交易、產生摩擦,


    或是友誼、或是仇怨。


    比爾吉沃特近來的海港上,獵船的出入少了許多,海風的濕度很大,比以前大了許多,一般的船長們為了照顧船員們,都選擇在近日出航一次,幹一票大的,以結束今年的勞計。


    反觀那些小船,滿滿聚集在碼頭邊兒上,都是些商船,大部分都是來尋求機會的,他們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去海麵上獵殺海怪。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動動嘴皮上的功夫。


    比爾吉沃特的情況很亂,


    人流很亂,大家的關係很亂,每一件事情交錯的聯係也很亂,但這正是比爾吉沃特的日常。


    ‘有些人和事,你最好永遠都不要有興趣。’


    一位老油條給新來比爾吉沃特的旅者的忠告。這個老油條說完,從兜裏掏出一個新鮮的橘子往空中拋起,瀟灑地接住之後,往自己滿是胡腮的嘴下塞過去,啃上一口,把啃下的橘子皮連帶著汁兒一起吐了出來。


    他也是個船長,一副浪蕩的樣子很是囂張,但沒人會去擋住他的去路。


    船長才說完走出沒多遠,小夥子呆滯的目光還沒迴過神來,人群熙攘中,後背走來的一個人忽然把自己肩頭撞了一下。猛然迴過神來,人生地不熟的小夥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但那個撞他肩頭的人早就在熙攘人群中走得沒影兒了。


    小夥子情緒一時間的緊張,肚子突然咕嚕咕嚕響起,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褲袋……嗯?錢袋子怎麽不見了?……


    比爾吉沃特,本當如此,


    隻能是這樣的地方才算有特色,隻有這樣的環境才能有機遇,無拘無束,也同時險象環生。


    至於其他地方,還有瓦羅蘭大陸南下隔著海的一片沙漠地帶——恕瑞瑪。


    那裏,僅是遺民。


    慘淡的生活,在秋後時節的到來終於得到一絲喘息,天上的太陽沒有之前那些過分的溫度,也就是隻有夜晚依舊是那般寒冷。白天能有更多的時間走更遠的路,這一片沙漠曾是他們的國家,他們的家庭與後代本該在這片土地上繁衍。


    天災人禍,誰也說不準。


    恕瑞瑪已經亡了,再起不能。


    王豐陽想著,現在是十一月,該了,快了。


    馬上,就要下雪了。


    看著窗子外麵的景色,大家都挺歡樂的,王豐陽也在感知著,祖安城下不知道有沒有雪落飄落下去,他們那裏能看到雪景嗎?


    或許祖安人並不喜歡下雪,他們比起看到那種美景,更喜歡環境不會更加差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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