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蘇爾德……她在黑霧盡頭,亭亭而待。我的王後……我的愛人,我那焦土一般破敗的心啊!……”


    啊、嘶……


    一個男人的話語、沙啞而極具穿透力,聲音傳進王豐陽的耳中,將他從昏迷中喚醒。


    ‘剛才,是在幹嘛來著?好像……對,我應該還在網吧裏上網來著,通宵到早上八點前的最後一場排位,我用打野位的佛耶戈拿了個五殺結束團戰,然後……然後就……’


    更後麵的事卻想不起來了,腦子裏的記憶變得一團糟,感覺一陣陣陰風吹過自己的後背,胸口以及正前身貼著什麽,王豐陽吃力地睜開眼皮。


    這是……趴在了哪個荒郊野嶺?


    視線所及之處,泛綠的黑霧繚繞著,整個身子趴在地上,側臉挨著地上陰濕的黑土。


    還能聽到隱約的哀嚎,從四周飄動的黑霧中傳來,長歎、像婦人含冤而死的淒慘。


    又一陣苦澀且帶有黴臭的陰風襲來,直接撲打在王豐陽沒挨著土地的另一張側臉上;


    難能遇見這樣的氣味,從一開始的腥臭刺鼻到這忽如其來的惡臭,竄進鼻腔,讓王豐陽猛地支起身子,跪在地上幹嘔。


    ……


    惡心了好一陣,總算打起了精神,刺骨的陰濕輕風吹得自己一身雞皮疙瘩,


    不斷襲來的腐臭氣味也漸漸習慣,但不知為何,身上的皮膚開始變化。


    這裏是一片枯木林,稀疏的枯木間湊不出半片綠葉,生機了然無存,隻有黑霧在空中繚繞。


    王豐陽駐足觀望著,沒有足夠的氧氣,唿吸逐漸困難,從四肢末端開始,皮膚開始發紫、發黑;


    黑霧……將讓這個鮮活的生命腐化!


    後方望去,看不到任何出路,黑霧不斷朝王豐陽身旁集聚,四周可見度不出十米。


    而在身前的遠方,那個男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沙啞、淒慘、悲壯:


    “她的雙眼,映出一整個令我平和歡喜的世界。茫茫大霧,是我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哀慟;


    我將不斷索取,不斷搶奪,直到世上再無一物,隻剩她一人。”


    這些話語,王豐陽都很熟悉,真的,再熟悉不過了。


    隻是,他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竟然能來到這個世界,自己明明是通宵累了,然後不自覺地眯眼睡過去了而已;


    恍如隔世……卻隔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是另一個次元;


    這聲音……像、太像了!


    沒猜錯的話,這裏是瓦羅蘭大陸東南下的暗影島,而這個悲戚訴悼的男人,絕對就是破敗之王——佛耶戈!


    這個時間線沒有準確的節點,但也能猜出個大概,王豐陽在還沒穿越之前,上分的本命英雄就是佛耶戈,


    說真的,他太了解這個英雄了。


    不過,看著自己雙手逐漸延伸的腐化,王豐陽知道,當務之急還是要讓自己活下去,


    至少,不能變為亡靈,要保持理智地活著。


    腳下的黑色泥土緊實地像是水泥地板,王豐陽逐步向那個聲音走去,前方可見度不允許他快速地奔跑,說不定黑霧內的前一腳就踏進了坑窪或水潭。


    為了減緩自己身體的腐化,王豐陽想著,至少要做些什麽,


    在還沒見到佛耶戈之前,王豐陽在小心前進的同時,大聲喊了出來:


    “千年之久!佛耶戈,你不但沒尋迴自己的愛人,還殘害了無數生命,你這個懦夫!”


    喊完一句,身前的黑霧有些散開的趨勢,而前方路麵的可見度依舊不過十米。


    能隱約聽見,遠方在低喃,但這個聲音……不是佛耶戈!


    不對勁,直覺告訴自己,有危險!


    王豐陽一身的雞皮疙瘩就沒消下去過,身前的濃霧消散不少,便立刻加快了腳步。


    ……


    “你——,要去哪兒?~”


    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種狡詐婉轉的音調,……是錘石!


    王豐陽一個激靈,猛然轉身掃視,


    就那麽一瞬間,一把帶著鐵鏈的短柄鐮刀從黑霧中衝出,徑直掠過王豐陽的肩頭。


    一個迴拉,臂彎大小的鐮刀死死扣住了王豐陽的脖子!


    ‘完了,被他勾住了!不能被拽過去!’


    確切來說,隻要錘石想,完全可以拉斷王豐陽的脖子,將王豐陽的靈魂收割進他手中的燈籠裏,


    沒著急下手,隻是為了折磨,聽取生靈渴望活著的慘叫和哀求,然後,再讓其慢慢絕望。


    王豐陽心頭一緊,急忙伸手想著拉開脖子上的鐮刀,可越是往前鬆位置,鐮刀就越是拉緊;


    這樣一來,豈不是一點點往錘石那裏過去?被拽住了,鬆不開……


    為了不讓腦袋搬家,身位被迫一點點拖動著,朝著錘石那個方向……


    冷汗直流,被動、完全的被動!


    冷靜,需要冷靜,仔細想想,這個時候,怎麽自救……


    對了,有好一陣沒聽到佛耶戈的叫喚了,他應該是聽到了自己之前的叫喊聲,或許,這是個機會。


    王豐陽雙手使勁握著鐮刀的短柄,鐵鏈上冒著黑煙,用手去抓會加快自己身體的腐化,所以隻能抓著刀柄。


    接著,王豐陽用盡全部的力氣打開嗓門:


    “伊蘇爾德!我知道她在哪!她在!——”


    最後一個字拖著很長的音,王豐陽故意停嘴,沒有繼續喊下去,這下,隻能看天意了。


    若是佛耶戈不上套,那自己就隻能活該死在這兒了,


    或者說,是永遠的生不如死。


    “這,就是你的遺言麽?”


    鐵鏈延伸至黑霧的盡頭,錘石在黑霧的另一頭譏笑著,不一會兒,他的譏笑戛然而止;


    王豐陽終於等來了那個聲音,來自佛耶戈的厲聲怒斥:


    “錘石,放了他!!”


    ……


    生前作為一個心腸歹毒的典獄長,成為幽靈後依舊保留著殘酷無情的本性,但多少會給佛耶戈一點麵子;


    畢竟,佛耶戈生前也曾是卡瑪維亞的王子、福光島即將繼位的統治者,如今,作為破敗之王,也差不多是。


    錘石冷冷哼了一聲,橫甩鐵鏈,將鐮刀從王豐陽脖子上鬆了下來,再然後,鐵鏈拉著鐮刀飛迴,消失在黑霧中。


    自始至終,王豐陽都沒有看到錘石的模樣,當然了,也不想再見。


    “外來者,我在宮殿正堂等你。”


    佛耶戈的話語才剛剛落定,王豐陽前方有一個身影從黑霧中飄出,漸而靠近他的身旁。


    這個身影靠近之後,王豐陽才勉強看清,它是一團透綠的靈體,有著模糊的人形,外麵披著一件黑色兜帽風衣,下身飄在空中;


    一隻手上還拿著一節短杖,短杖的一頭包裹著一個熒綠色的光團,


    光團拉出數條細線牽引著身後數個小光團。


    王豐陽有從英雄聯盟的背景故事中了解過,它應該就是所謂的‘牧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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