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在所有的超凡者當中,評選出最難對付的一群人,想必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將自己的那票投給虹光夢主的信徒。


    作為將神秘與夢境相結合而誕生出的奇特途徑,虹光夢主的信徒就和他的的神明一樣,有著難以言喻的神秘感,總是讓人捉摸不透他們的一舉一動。


    而作為虹光夢主信徒僅有的兩條途徑之一,幻境使徒的力量雖然和入夢師相差不大,但在效果上,你那這兩者來比較就有些侮辱性的意味了。


    一般情況下,和入夢師作對的人,往往會在不知不覺中墮入夢境,在無止境地噩夢中被不斷削弱精神,最後甚至連靈魂都會被入夢師奴役甚至崩碎。


    可這隻是相對於中了法術的人而言的,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就是個總是半夜驚醒,臉上兩個黑眼圈比熊貓還嚇人,猝死了也毫不意外的家夥。


    這也讓入夢師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說聞之色變,但也能嚇的小孩止啼。


    隻不過絕大多數虹光夢主的信徒都相當鹹魚,基本上都是些徹頭徹尾的享樂派,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能用二十三個半小時來睡覺。


    對於他們而言,夢境就像是他們手中可以隨意雕刻的陶泥,真實世界找得到的他們隨便就能得到,真實世界找不到的,他們也能憑空給你弄出來。


    見慣了夢境中“花花世界”的他們,在現實生活中基本上都是一副麵癱的樣子。


    其實也能理解,和操蛋的現實世界相比,一個隨心所欲的夢境世界可要美好太多了。


    不過,這種情況僅限於入夢師。


    如果你招惹到的人是虹光夢主麾下的幻境使徒,那麽恭喜你,你將會收獲成千上萬種非同凡響的死法。


    相較於入夢師將夢境世界不斷內化,最後和自己的精神世界融為一體,從而誕生出一係列影響精神體的法術,幻境使徒主要講究的就是一手幻覺。


    入夢師恨不得全天候沉浸在夢境中,可幻境使徒卻恰恰相反,他們不入睡,晉升之後再也不會做夢。


    因為,現實世界就是他們眼中的夢。


    隨著實力的增長,他們的精神力會不斷異化,最後擁有一種極為怪異的能力,可以對現實世界的真實存在進行扭曲。


    一切在他們這裏都有可能是真的,一切在他們這裏都有可能是假的。


    他們是塑造夢境的大師,扭曲真實的藝術家。


    而他,卡德奈爾,學院中有名的強者,古雷塔弗帝國的供奉,更是幻境使徒中數一數二的天才。


    他自信沒有人比他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虹光夢主的真諦,哪怕是神廟裏已經邁入神域的老不死也一樣。


    飽含奇特韻律的言靈從他口中緩緩流出,深淵戰場上空飄卷而來的血腥氣流中,居然堅定無比的插入了一道鹹腥味的濕潤海風,而且這股海風還在以極快的速度擴張。


    不過短短幾個深唿吸的時間,一切戰火血腥似乎都徹底遠去,一道從天而降的七彩瀑布從雲端泄落,衝擊在大地上濺起珍珠大小的液滴。


    隨著海水覆蓋的麵積越來越大,正片空間也變得越來越奇怪,有種莫名的割裂感。


    這就關係到幻境使徒極為重要的一個分水嶺。


    神域之上,一念微動即可真正改變事物的本質,就算撤去了自己的法術,經過漫長的時光打磨,被改變的本質也不會恢複。


    而神域以下,即便扭曲了物質也並非真正扭曲,一旦附著其上的神秘之力消耗殆盡,亦或者時間達到一定的長度,被扭曲的物質就會迴到原來的狀態。


    正因為如此,哪怕是傳說階級的幻境使徒也不會動輒大範圍的扭曲現實,而是先在現實空間中套上一個幻境的框架,根據需要隨時對其進行扭曲。


    這就是割裂感的來源,畢竟算不上真正的“真實”。


    騎兵團的成員驚喜不已地注視著琉璃之海,柔和的波濤泛著潔白似輕紗的浪花,輕輕地拂過他們的身軀。


    淨化之力隨著波濤的唿吸聲湧入他們體內,飛速補充起他們的體力和精力,就連傷勢都開始快速愈合起來。


    低迷下去的士氣瞬間就衝上了一個新的高峰,魔潮在滾滾而來的琉璃之海麵前似乎有些怯懦,其中不少和淨化之力及其不對付的,在碰到琉璃之海時,就像碰上了烈火的油膏,頃刻間嘶鳴著化為灰燼。


    戰線穩定地向前推進,剛才用命都填補不上的漏洞,此刻在琉璃之海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的封上。


    林克鬆開了頂著重盾的手臂,將其直接冰封在地上,甩了甩手後直接雙持起自己的怪異長槍束,揮舞之下,烈風唿嘯血雨飛散,魔潮中的深淵異類卻是敢怒不敢言。


    漸漸地,林克手中的力道越來越肆意,越來越暴虐,從高空上俯視下去,就像是沾染上幾點血跡的海龍卷,吞噬著它周圍的一切。


    “何等超凡的身體素質,居然被藍獅學派截胡了。”


    卡德奈爾在心裏感歎一句,就站在林克的身後,距離他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微微歎息。


    可偌大的戰場之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的存在,就好像他是個透明人一樣。


    與此同時,懸浮在鋼鐵之翼城頭的卡德奈爾雙手不斷比劃出各種手勢,從雲端傾斜的琉璃之海也不斷改變著自己的狀態,最後就像是一圈護城河一樣擋在魔潮之前。


    以區區一個人的力量,擋下了數以萬計的深淵異類,光是這份力量,就不愧他的自傲。


    按照常理來說,現在這種僵持的局麵下,魔潮收不到血液的刺激,而且也確實實力不夠無法繼續向前,本該已經有了潰散退去的跡象。


    可所有站在第一線的騎士們都能夠感受的出來,這次的魔潮太不對勁了。


    隔著琉璃之海的水幕,深淵一類們不但沒有潰散退去,反而對著水幕之內的所有人猙獰的低吼著,誰來都能感覺到在祂們體內不斷升騰躁動的憤怒。


    果然不是什麽尋常的魔潮,難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對藍獅學派出手了?


    看來注意到這小子的人遠不止我一個啊,但既然都抱著提前結束這場鬧劇的打算,這群不要臉的狗東西居然還讓我拿出了那麽多代價。


    感情髒活累活我得幹,我還得想方設法給你們送錢送禮讓你們開心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卡德奈爾望著林克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勁起來。


    一開始他還對林克有著些許的惋惜之情,但現在,隻剩下了恨不得讓他早點去死的情緒。


    隻可惜,他的實力已經超出林克太多太多,和他相比,林克和一隻弱雞沒有任何區別。


    即便他的眼神煞氣滿滿,林克也難以察覺到一絲一毫。


    卡德奈爾望向半空,伸手一指,懸浮在半空中的另一個卡德奈爾就厲聲對著下方的人群安排到:“這次魔潮幾位古怪,恐怕有人在背後動手腳。


    所有人盡快返迴城牆之內,務必不得停留!


    我會盡快解決岩漿型深淵異類,所有人做好規避準備。”


    看到騎兵團整理著陣型開始有序撤離,林克朝著指揮官和岩漿巨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得到了琉璃之海的加持,剛剛徹底被岩漿巨人壓著打的指揮官總算是能夠有了些許反抗之力。


    甚至偶爾還能看見指揮官對岩漿巨人發起英勇反擊,估計加上城牆上的超凡者出手,問題已經差不多能夠解決了。


    想到這裏,林克心頭繃緊的那根弦總算了鬆開了。


    環顧四周,騎士們已經準備好了隊列,準備撤離,林克也不在停留,跟著身旁的騎士們就要返迴鋼鐵之翼內。


    可就在這個時候,林克猛地發覺城牆上傳來了陣陣喝彩聲。


    他幾乎是潛意識地朝著岩漿巨人的方向看去,可是沒有任何變化,兩者依舊在僵持。


    淡淡地冷意從他的脊背處升騰起來,周圍的空氣像是蛛網一樣粘稠而堅韌,難以掙脫,隻能等待著冥冥中未知的威脅緩緩靠攏。


    四周哪裏還有什麽騎士,城門的閘門通道中隻剩下一陣讓他絕望的冷寂。


    他抬起頭,再一次將視線投向城牆之上,卻發現那歡唿聲,居然是為了他而響亮。


    “好樣的!不愧是學院出來的學員!”


    “你放心去救你的朋友吧!我們幫你守好門!”


    “注意自己的安全啊!別被岩漿巨人那邊給波及了!”


    他們都在說些什麽?為什麽他們看著魔潮的深處呐喊著?


    救朋友?救什麽朋友?


    洛夫根本就沒有靠近魔潮啊?而且就算他靠近了魔潮,我也不可能知道他現在有什麽危險啊?


    究竟,究竟是發生了些什麽?


    林克還沒搞清楚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化,不遠處和指揮官鏖戰在一起的岩漿巨人就猛地發出一陣咆哮,居然對著他所在的位置衝了過來!


    不明白!我不明白啊!


    究竟是怎麽一迴事?騎兵團呢?人呢?為什麽他們好像看不見我一樣?為什麽岩漿巨人會朝著我衝過來?


    岩漿巨人突如其來的暴動完全在指揮官的意料之外,他還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法術依舊生效,可不知為何,這個家夥莫名其妙就像是看不見自己一樣,朝著另一邊的空氣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他還注意到剛才說要去魔潮中救自己朋友的那個少年,居然也朝著這邊跑了過來,似乎是受了傷不得不返迴鋼鐵之翼內,卻不想岩漿巨人正好擋在了他的路徑上。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巧合,巧合到讓他心裏有些微妙的怯意。


    就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某個存在給看穿了,摸透了,然後用看不見摸不著的絲線操控著自己的身體,去達成他不可見人的目的。


    但指揮官很清楚,就算他現在有餘地可以放棄衝過去救援那個少年,他也完全做不出來這種事。


    如果能夠拯救的都在他麵前被犧牲,那他來到這個地方,來到這座和深淵麵對麵的鋼鐵之翼的意義何在?


    像是生鏽了一樣的身軀,在不講道理提速的劇烈動作中發出震耳的呻吟。


    剛才一直以防禦為主時還不曾感覺到這一點,但現在動作一劇烈,渾身上下不知道多少傷全都一個勁的冷笑起來,提著尖刀對著心頭毫不留情地一次次落下。


    滾燙的盔甲已經和身上的皮膚都死死黏在一起,隨著動作越來越粗暴,大片大片的肌膚合著鮮血一起被盔甲扯了下來,溫熱的血液從體表流過,隨著風浪從盔甲的縫隙中穿過,居然還隱隱有些涼爽之感。


    “嗯,這個人是看穿了我的法術?


    不對,他的視線依舊對著幻影的位置。


    沒看穿但是想要救人嗎?


    想死那就來吧。”


    卡德奈爾皺起了眉頭,修長的手指輕輕落在編織這個世界的規則之上,那是夢的旋律。


    琉璃之海頓時翻湧起來,湧起陣陣恢宏大氣的海浪,一群白眼白發白衣的少年持著骨白色的長毛,跨坐在水藍色的海豚之上,像是一隻來自大海深處的騎兵,對著岩漿巨人就發起了衝鋒。


    “導師不能對學員出手,甚至很多間接性的手段都會被塔靈檢測出來,最後得到日光會的仲裁。


    可這些條條框框隻是對其他的超凡者而言。


    夢境就是我的現實,現實就是你的地獄。


    我不動手殺你,我要讓你在這座鋼鐵之翼的城門前苦苦哀嚎,讓你成為所有人的夢魘。


    我要用你告訴所有人,藍獅學派,是你們碰不得的詛咒。”


    卡德奈爾就站在林克身側,看著他漸漸放大的瞳孔中倒映著的岩漿巨人,露出了一個盡在掌握的微笑。


    他對著林克伸出一隻手,隨後輕緩地握緊,就像是在處決一隻煩人的螞蟻。


    隻屬於他卡德奈爾的真實覆蓋了一切。


    在岩漿巨人眼中,是指揮官和林克突然用法術調換了位置,充滿了對指揮官憤怒的祂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衝向了“指揮官”的方向。


    在指揮官和城牆上其他士兵的眼中,林克是個為了朋友不惜再次闖入魔潮的英勇少年,隻不過有些自傲,被己頭深淵異類圍攻而不得不悲憤退迴,卻碰巧撞上了發狂暴走的岩漿巨人。


    而在林克的眼中,世界好像隻是一個眨眼就對他充滿了惡意,無數的危機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堅決不肯給他留下任何生還的餘地。


    騎著海豚的騎兵少年們帶著流星尾跡從雲端衝下,指揮官身上迸出道道血光奔來。


    岩漿巨人的咆哮聲化作陣陣聲浪在空氣中蕩出圈圈白浪,林克卻隻能不計代價地凝聚永寒冰抵抗。


    千分之一秒,甚至更短。


    一切都在卡德奈爾的計劃之內,雖然這個計劃從他看見林克時才真正開始規劃,滿打滿算都沒超過十分鍾。


    換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將事情推到現在的場麵,但誰讓他是卡德奈爾呢?


    聲浪最先撞擊在永寒冰上,堪比鋼鐵的冰層也抵抗不住岩漿巨人近距離的咆哮,被無數裂紋殘忍肢解。


    緊隨其後的是不顧代價衝到林克麵前的指揮官,他雙臂交疊在圓盾之後,土黃色的雙手虛影保持著和他一樣的動作,從大地衝出,交疊在兩人麵前。


    岩漿巨人在大地雙手交叉的同時衝到了林克麵前,高高舉起雙手,將其融萃成一柄足有十米長的巨劍,火光飛舞大地震顫,塵煙瞬間遮蔽了一切。


    直到這個時候,海豚少年騎士才姍姍來遲,他們之間的氣勢相互勾連,最後化作貫徹天地的蔚藍光柱,從岩漿巨人的背後穿過。


    這一次讓一切聲音都平靜了,剩下來的隻是一片屏住了唿吸的心跳聲。


    卡德奈爾悠哉遊哉地走入塵煙之內,瞥了一眼胸口被貫穿了一個大洞的岩漿巨人,微微一笑就消失在原地。


    半空中的卡德奈爾本來冷漠的神情中猛地多出一絲靈動,眼神帶著冷嘲看著塵煙之內,嘴唇輕啟,吐出了一個無聲的字眼:“爆。”


    岩漿巨人已經失去了生命力的身軀,此刻卻隨著卡德奈爾無聲的命令狂爆起來,迸發出令人惶恐地波紋。


    卡德奈爾頓時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高唿:“所有人,找掩體!”


    等所有人意識到卡德奈爾的命令時,基本上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琉璃之海隨著他的力量倒卷而迴,被阻擋的魔潮沉默了一刹那,然後就是無數雙充滿了貪婪的瞳孔閃爍。


    他控製著琉璃之海的海水將岩漿巨人的身軀包裹住,心中意念一動,積蓄到極限的烈火混合著深淵的力量刹那爆發。


    堪比太陽落在麵前的極光皺亮,不對,在這一刻,就連天上的太陽都顯得黯淡無光。


    混合著他本人一部分力量的岩漿巨人,就好比一座失控的煉金釜,每時每刻都有無限的爆發在匯聚。


    這樣一來,唯一的下場,就是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的可怕爆炸。


    沒有人聽見聲音,可手心觸摸著的城牆,頭頂顫抖的發梢,肺腑中強烈的劇痛都在聲嘶力竭的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中喧囂的風暴。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鋼鐵之翼前的土地已經多出了一個數十米有餘的深坑。


    林克和指揮官都像是死了一樣跪倒在坑底,身邊是燃燒著的橙紅色液體。


    正當所有人都在擔心他們倆時,漂浮在半空中的卡德奈爾卻身形一晃,居然直接掉了下來!


    【作者題外話】:求銀票,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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