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護身旁的這個少女已經有十餘年的時間。


    完全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


    這麽多年來,拉斐爾從來沒和她這麽親近過,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想走開,卻又擔心她會更加厭惡自己。


    任由她這樣的話,自己又會很不舒服。


    就在拉斐爾陷入掙紮的時候,空青忽然從他身上移開目光,抿著紅茶幽幽說道:“話說,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她的語氣非常平淡,仿佛剛才貼近他數他羽毛的人不是她一眼。


    拉斐爾眨了眨眼,純白的睫羽微微下垂,幾乎沒有任何血色的唇微微張合:“拉斐爾。”


    “嗯?”空青裝作忽然想起什麽,“你就是《聖經》裏麵提到過的天使拉斐爾?”


    拉斐爾靜靜注視著她,頷首迴應:“嗯。”


    空青:“那加百列和路西法也是真實存在的麽?”


    拉斐爾繼續點頭:“是的。”


    哇哦~


    空青逐漸來了興趣,對著他問東問西,不過問的都是些有關惡魔的事情。


    頗有種想現在就去找那些惡魔的氣勢。


    知道她在想什麽,拉斐爾非常嚴肅地說:“你是被我庇佑的人類,沒有惡魔會接受像你這樣的信徒。”


    他難得皺起了眉,說話時那雙金瞳緊緊盯著她,帶著濃鬱的不容置喙。


    空青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麽?”


    明明之前那個阿利克對她可渴望了~


    巴不得原地就將她生吞活剮的那種渴望!


    拉斐爾望了她許久,然後緩緩收迴了目光,凝視著前方繼續說道:“因為我不會讓你如願,隻要有我在,那些惡魔就休想傷害到你。”


    簡約、霸氣,聽著莫名讓人心動。


    空青瞬間來了興趣,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是麽……?”


    拉斐爾:“那是當然。”


    他並不知道空青究竟在籌備著什麽,隻是非常認真的點頭。


    空青:“昂~”


    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心裏愈發期待冬季了。


    ……


    秋天轉眼過了大半,隻剩下最後幾天的尾巴。


    經過一個多月的刻苦訓練,西墨比以前更高更壯也更黑了些。


    望著眼前眼神淩厲,略顯陌生的黑發少年,空青緩緩放下了茶杯。


    拿出手帕給他遞了過去:“擦擦汗吧。”


    算算日子,他們似乎已經有近一個月沒有見麵了。


    因為霍森將他送進了王室騎士團進行特訓。


    訓練是完全封閉式的,根本沒有鬆懈的機會。


    西墨當初離開時,都還是個動不動就眼眶通紅的小哭包。


    現在的他,眉眼犀利、淩冽,就像英姿颯爽的雄鷹。


    再加上威風凜凜的騎士服,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感覺望而生畏。


    時隔這麽久,終於再次見到了心愛的主人,西墨內心無比觸動,攥著手帕遲遲沒有動手。


    空青見狀有些奇怪的歪了歪頭:“怎麽了嗎?西墨。”


    西墨......


    終於又從她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少年不禁紅了眼眶,強忍著淚意,深情款款地與她對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沙啞著聲音說話:“我在...主人...”


    他將那塊手帕攥得很緊,緊到手背都青筋暴起,眼神裏盡是對她克製、隱忍的愛意。


    過去的那一個多月,他學到了很多。


    也深刻體會到了自己與她之間的身份差距。


    雖然不想承認,在這個帝國裏,米契爾的確是最適合他主人的男人。


    年輕英俊,有權勢有地位,甚至還是王位唯一的繼承人。


    不論哪一點,都是他這個奴隸無法相比較的。


    因此,他刻意和空青保持距離,躲開了她準備揉他腦袋的手。


    西墨猛地往後躲去,以至於空青的手就這麽尷尬地懸在半空。


    她微微蹙眉,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同時也收迴了手:“怎麽了麽?”


    空青明顯感覺眼前的少年對她生疏了很多。


    就連一旁的拉斐爾都覺得有些詫異。


    西墨緊抿著薄唇,低垂著頭,強壓著想要抱抱她的衝動,非常冷漠地說:“不好意思主人,霍森少爺給我安排了職位,讓我去書房找他。”


    “嗯?”空青眉心皺得更緊了,一臉奇怪,“這個我知道,可是你才剛迴來就要走?”


    她吐字很慢,字裏行間都透露著一股明顯的不悅,表情更是從未有過的陰沉。


    西墨下意識逃避她的目光,雙手緊緊握拳,隻想趕緊逃離這裏。


    逃到一個她發現不了自己感情的地方。


    西墨:“非常抱歉,可是我真的該走了。”


    他急匆匆地說完,然後就以及快的速度掠過空青,走進了略顯陰暗的走廊裏,直至消失不見...


    全程連一分鍾都不到。


    空青直接看懵了,眉頭緊蹙,喃喃自語著:“這孩子怎麽變成這樣了?”


    隻是一個多月沒見而已,西墨和她怎麽就生疏成這樣了?


    難道都是時殞那家夥搞的鬼?


    她實在是想不通,剛準備問一下係統,拉斐爾忽然出聲:“他成長了。”


    空青:“嗯?”


    聽到這話,空青立即抬頭看向他,滿臉困惑。


    拉斐爾始終凝視著西墨剛才離開的方向:“你沒發現嗎,他似乎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粘人的少年了。”


    他懂得了分寸。


    懂得與主人保持好合適的距離。


    看來西墨在那期間學到了不少東西。


    空青:“……”


    她很快反應過來,心裏莫名有點小難過。


    早知道就不答應送他去特訓了。


    好好的粘人的小忠犬,現在疏離、冷漠到這種地步。


    真是太可惡了!


    察覺到她的憤怒,一直趴在地上的係統忽然說話:【有沒有想過,他隻是意識到了與你之間的差別?】


    空青:“嗯?”


    係統動了動耳朵,繼續說道:【奴隸與準皇太子妃,二者可謂是雲泥之別一樣的存在。】


    【他哪怕再喜歡你,也敵不過身份的限製,所以他隻能將滿腔愛意深藏於心底啊!】


    它一副看透了一切的嘴臉,說著說著竟還假惺惺的搖頭感慨:【他的愛注定不會被世人認可,真是太可憐了……】


    空青:“……”


    無語了好一陣,她抬腳踢了踢趴在桌下的薩摩耶,語氣非常鄙夷:“西歐文學看多了?”


    係統神神唿唿地搖頭:【非也非也,隻是你不懂罷了。】


    空青:“?”


    我不懂?


    你居然敢說我不懂?!


    她瞬間起勁了,正準備和係統罵個三百迴合,卻再也聽不到係統的聲音。


    低頭一看,發現它原來是睡著了。


    空青:“???”


    什麽垃圾係統!


    暗罵了幾聲,空青清了清嗓子,提著裙擺走進室內。


    她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西墨剛好開門出來,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西墨先是一愣,漆黑的眼睛裏瞬間有了些許光亮,不過還是被他強行壓抑住了。


    黑發少年垂眸行禮,身上繁瑣的騎士服因為他的動作發出陣陣清脆聲響:“主人。”


    他臉上還是麵無表情,絲毫沒有以前看到她時,那副滿心歡喜的模樣。


    空青心裏瞬間不悅,將他無視後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房門關上之後,西墨才終於卸下了偽裝。


    貪婪而又愧疚的望著緊閉著的房門。


    寬闊的肩膀輕輕顫動著,眼底翻滾著道不明言不盡的悲傷。


    對不起主人...


    真的非常對不起......


    我將傾盡一生,為您築造最堅實的護盾,讓您此生都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整理好思緒,西墨準備離開這裏。


    拉斐爾早早就等在了樓梯拐角,看到他出現就立即叫住了他:“西墨。”


    聽到這道聲音,西墨停下腳步,抬頭與他對視。


    那雙漆黑的眼睛,早已沒有以前的清澈明亮,總是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隻是對視了幾秒,拉斐爾就看懂了他的內心:“你真的願意選擇放棄?”


    西墨喜歡伊麗絲。


    不,準確來說是深愛著伊麗絲。


    這一點拉斐爾很早之前就發現了。


    西墨沒料到他居然猜到了,眼中多了絲絲詫異,但還是沉著臉點了點頭:“是的,皇太子才是比我更適合主人的男人。”


    現在的他,不隻是氣場穩重了,就連聲音都變得沉穩了不少。


    看起來還真有點成熟男人的風範了。


    不過這並不是拉斐爾希望看到的他。


    於是輕聲說道:“可是西墨,比起米契爾,伊麗絲似乎更喜歡你。”


    “感情是兩個人心甘情願的事,你有選擇競爭的權利。”


    在拉斐爾看來,如果是真心相愛的話,就不用懼怕世俗的目光。


    應該勇敢而堅定的選擇正確的人,而不是按照命運的軌跡按部就班。


    不知從何時開始,拉斐爾毫無波瀾的內心,已經逐漸被空青和西墨給掀起了層層漣漪。


    他不再冷漠,不再絕對的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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