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在颶風中的鐵碎更如鐵釘般敲在玻璃窗上。好在小區的建築絕對結實,居民們才能安全無虞。


    “太好了!”小區居民不見恐慌,反而大聲叫好,“那個大天災,是真的可以打倒的!”


    “這麽大,災石肯定也很大,喂給我們小區一定能吃得很飽吧。”一些居民已經完全按照天災小區的思維考慮。


    “它倒在了二環那裏……”四環商會的人反而想到了奇異的點子。


    “它的腿是中空的吧?那豈不是,我們能從那裏直達四環?如果我們多幾輛交通工具,豈不是來往更方便了?”


    “我們可以去四環做生意了!”


    旁邊聽到的居民都露出見鬼的神情。


    人家大天災的腿這麽快被你們當做通道來使用,是不是不太禮貌?


    因為重力緣故,柱體砸在地麵,直接砸出一條深坑。而江北市地下管道錯綜複雜,中空的地方很多,所以柱體一路往下撞,將那些雜七雜八的管道砰砰砸開。


    最後,它終於停住了下沉的勢頭,在地下二十幾米處安靜地停歇。這個深度,恰巧與江北市最堅固的地鐵線路13號線合二為一。


    新的線路已開啟。


    “嘩啦嘩啦”


    滾燙的天水成噸降落,砸在廢墟上激起最後的水花,反而掃除了一部分塵埃,宛若春天的第一次甘霖。


    一切如計劃般進展順利,然而,虞群青還在天上“飛”。他打開最後一個道具,簡易的降落傘,稍微緩解了他下降的勢頭。但要是仍舊照這個勢頭落下去,他非得摔個半身不遂。


    而他的上方,八腳霜降的八個氣口全部大開,灰色氣團蓄勢待發。


    作者有話要說:


    八腳霜降:一覺醒來腿沒了一隻,emmmm


    第77章 潛入


    灰色的冰屑氣勢恢弘地噴湧傾倒, 這次的氣團比以往更沉重更龐大,所以沒有往四處飄,而是直直往下落, 猶如銀河落九天。巨大轟鳴噪音震耳欲聾, 仿佛落下的不是瀑布, 而是成噸的炸//藥。無論是待在半空的虞群青,還是站在廢墟處的夥伴們, 都在這個場景下顯得格外渺小。


    佘鷺琅從衣服裏掏出好幾個小暖爐, 身上鱗片驟起。他皺眉,幾秒後才壓下蛇的特征, 然後身體分解成黑鳥。他要去接虞群青了!


    饒是有簡易降落傘的緩衝,在虞群青下降到800米時,他仍然具有極快的速度,任何人想直接接住他都是癡心妄想。空中一群黑鳥繞著他飛行,以自身旋出逆向風暴。黑鳥覆蓋住虞群青的全身, 拽緊安全繩一點點把虞群青向上拖拽。


    他們墜入林陸一編織的大網中, 但勢頭仍沒止住。兩人一路往下摔, 撞歪了好幾個鐵架, 終於軟塌塌地砸在地麵。


    “活下來了!”


    虞群青鬆開手, 懷裏的佘鷺琅向一邊倒去。兩人躺在地上,看著逼仄的灰色天空,高空墜落的疼痛迅速從四肢軀幹蔓延至神經。


    “要繼續跑。”虞群青的手往旁邊四處亂碰, 終於抓到了佘鷺琅的手, 像為了確認什麽一樣用力一捏。兩人極低的體溫就此交融, 居然能感覺到些許溫暖。佘鷺琅迴握。兩人指尖交纏, 混雜著灰塵、冰屑和血液, 某個瞬間似乎有極快的十指交握。他們很快站起來, 確認四肢反應良好,他們要繼續逃命了!


    林陸一從不遠處跑來。虞群青早把這附近的地形摸過一遍,喊:“往江中跑!”


    他們身後,灰色瀑布轟然砸向地麵。


    鱷魚江貫通江北市,可惜因為天災斷流幹涸,河床塞滿了裸/露的鋼筋,不複往日美麗。


    三隻小小的人類跳入河床,如同黑螞蟻一般跑向河對岸。後麵的冰洪如野獸吼叫,所到之處一片慘灰。冰洪灌入河床,為鱷魚江帶來久違的生機。灰色的冰洪即將順著鱷魚江淹沒整個下遊!


    此時,江裏有個誰也注意到不到的設施犬嘴堰。虞群青隻因強迫症才完成的賽季任務,在此時留出一線生機。蜿蜒彌補的堰堤擋住了大部分固態冰,冰水從堰堤的縫隙往下衝,依舊氣勢磅礴。


    可沒那麽低溫就夠了,虞群青等三人憋著氣,躲過河床上鋒利的雜物,任由這股冰流將自己衝走……


    十分鍾後,這場卷席全城的灰色冰洪終於沒了聲音,安安靜靜地躺在這座城市上。


    四環。


    冬常心和孫敏躲在動物園裏的綿羊館裏。館裏開了暖氣,擁有厚厚毛發的綿羊堆在他們身上,保留著他們最後的體溫。孫敏奮力從密集的綿羊毛裏坐起來,和冬常心四目相對。他長鬆一口氣,還好他們還活著。他隨手一摸,發現綿羊們都凍死了,隻剩兩個人類活著。


    “我記得虞大哥說過它們是克萊因瓶搜集來的……”孫敏摸摸還有餘溫的綿羊們,“能活那麽久可真艱難。”


    “我們迴小區看看。”冬常心想到更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這等威力的天災下生還。


    鱷魚江的下遊分成數個分支,匯入群山之間。


    因為犬嘴堰在江中擋了擋,下遊沒有迎來過分的冰洪。庇護所裏數以萬計的群眾紛紛抱頭痛哭。


    “活著、我們還活著!”


    “好冷……”


    虞群青在山腳睜開眼,幾股細小的冰流浸濕了他躺著的土地。頭頂光禿禿的樹枝掛著倒刺的冰棱,天空一片灰色。


    “啊!好多屍體!!”林陸一的驚叫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虞群青打了個寒戰,坐起來,先確認身體情況良好,然後去找佘鷺琅。副隊也在不遠處,看樣子是真的被冷到了,哪怕衣服濕透了也要包著頭,但其餘情況都不錯。


    虞群青這才看向林陸一的位置,周圍確實很多凍僵的屍體。


    “從韋盧市來的幸存者說過,他們在山腳找不到庇護所的位置,就被八腳霜降襲擊了。”佘鷺琅適應了寒冷,麵不改色地說,“我們現在在江北市正規庇護所附近。”


    “什麽!”林陸一稍微驚訝一番,又轉為憤恨,“他們離這群人很遠嗎,為什麽不來救他們?這個庇護所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虞群青卻否認道:“正規庇護所是人類延續的火種。”


    林陸一才不會承認,但不想為這種事浪費體力,轉移話題道:“我們要沿著鱷魚江迴去嗎?”


    “來都來了,不薅點什麽說不過去……”虞群青看向周圍群山的半山腰,正規庇護所就藏在那裏。他再次迴到這裏,心情沒有想象中那麽複雜,反而十分平靜。


    他看向佘鷺琅,意有所指:“先去找熟人借個火。”


    ……


    庇護所內,ai的低溫警報傳至全區,居民們縮在住宿區,點亮小小的煤油燈汲取溫暖。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有人和夥伴說道。旁人毫不在意,敷衍道:“是風聲吧。”


    虞群青他們繞過庇護所的陷阱,走在庇護所內部如入無人之境。


    末世內電力珍貴,所以庇護所都是靠人力監視、巡查、查驗身份。正如每位居民都有通行證,其實是將信息用特殊密碼刻蝕在天災的骨片上,通行證上有個人信息、居住權限、交易積分。偽造需要高精度的火元素異能,而所有的火元素異能都被研究中心收編了。


    庇護所不會特別針對“人”來製定抵禦方案,隻要熟悉地形,潛入十分輕鬆。周圍的建築都塗上了偽裝油彩,第一次看見這種高科技的林陸一嘖嘖稱奇。


    接著,他們聽到轟隆的機器聲。


    林陸一扭頭看去,成噸的災石順著管道流進一個發光的大罐子裏。罐子閃過幾道閃電,碎裂的災石從另一邊留出。


    “他們在給災石祛毒,然後埋在土地當肥料。”虞群青介紹,“庇護所有很多田,能供幾萬人限量食用。”


    林陸一訕訕道:“他們技術是挺厲害的……原來這裏的人也能吃飽啊。”他開始覺得小區和庇護所有點相似了,但又分外不滿,“可他們怎麽能那麽壞呢?我被基金會綁走當實驗材料,原本是要送到這裏來的吧?他們不是有什麽人類互助原則嗎,他們的ai呢,ai不是說有人違背原則就關機嗎?”


    “ai需要電,需要人工啟動,不可能花費多餘電力監管每個人的行動。它隻能監管管理者。”虞群青說。


    他想到小區確實和庇護所很像。小區有遊戲係統,玩家是虞群青。庇護所有輔助ai,但真正做決定的是管理者。虞群青有他的團隊,陰差陽錯下各個勢力歸屬他名下;而管理者擁有研究中心,下屬有異能大廳。虞群青需要給係統提供能量,同時遵守遊戲規則;而管理者需要提供電能,同時絕對遵守全人類互助原則。


    虞群青下意識喊係統,結果係統長嗶一聲:


    “係統電力不足,現在處於停機休息狀態。如果想氪金請轉至人工客服服務。”


    對了,對抗八腳霜降的冰洪,係統也出了很多力。


    他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你不冷嗎?”虞群青看向用冰凍的衣服包住頭的佘鷺琅。


    佘鷺琅的眼瞳變小了些。他麵色紅潤,果斷搖頭,看起來比他們都還要暖和。


    ……


    庇護所研究中心附近。


    虞藍臉色蒼白地在哨卡處刷卡,誰知今日值班是唐錢江,庇護所內有名的關係戶,研究中心遠近聞名的摸魚大戶。


    虞藍看唐錢江不接卡片,又收迴去,自顧自地翻牆出去了。


    “等等!”唐錢江反而叫住他。虞藍迴頭,疑惑的看唐錢江,發現對方額頭冷汗密布。


    “咳咳,最近你們的實驗,還順利嗎?”唐錢江磕磕絆絆地問。


    虞藍:“還好。”


    “呃……你和韓書竹關係一直不錯,真羨慕你們啊哈哈。”唐錢江沒話找話。


    虞藍眼前一陣模糊,點頭:“對,我們是朋友。”


    唐錢江低頭咬牙,又問:“你和薑綺聞談得怎麽樣了!”


    “我們沒有談戀愛……”虞藍身形搖晃,神情似乎在疑惑,“但是快了、快了……”


    唐錢江神情震驚地看著虞藍遠去。


    今天是什麽鬼日子!他以為談這些虞藍平時的雷點,一定能讓虞藍發覺他在求救,結果全講對了?


    “啊!”一個強力勒住唐錢江的腰,強製他轉身。


    “你很不老實。”林陸一不滿地收起藤蔓,滿臉惡人樣地說,“怎麽樣,虞群青,現在就宰了這小子吧!”


    “嗚哇不要殺我!!”


    唐錢江立刻哭喪著臉,露出被綁著的雙手。


    他的麵前,虞群青、佘鷺琅和林陸一整整齊齊地坐成一排烤火。佘鷺琅耐心地整理衣服。林陸一搓搓臉,總算從被凍僵的狀態中解脫了。


    “我隻是在站崗時摸個魚,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摸魚人做錯了什麽……”唐錢江很想捶地痛哭,可惜現在的姿勢做不到。


    虞群青表示很滿意,看,多有活力的隊友啊,就像待宰的小羔羊那麽可愛。


    “給點吃的來,我知道你有。”虞群青盡量有禮貌,殊不知在唐錢江看來這三個都是大土匪。


    佘鷺琅已經熟練地摸出唐錢江摸魚時藏起的零食,當著唐錢江的麵前撕開,分給他們三個。


    唐錢江心碎一地,零食都被搶了,他不活了!


    逗了逗還很活潑的隊友後,虞群青一邊吃肉幹一邊好心提醒:“你不能因為你爺爺是陳博士就躲在這裏一輩子,你的異能很有用。”


    “你們知道我的異能?”唐錢江生出警惕,“你們是衝陳博士來的嗎?”


    虞群青攤手:“我為什麽不能都要呢?”


    唐錢江又想哭了。


    但他並非全然廢物,至少腦子還是正常人水平,所以他支棱起來道:“你把我放了吧,我和陳博士不親的。事實上我媽生前,他隻在乎ai,我媽死後,他隻來看過我一次。這次來庇護所也不是為我而來。我不是個好挾持對象,你還不如挾持ai呢。”


    “而且你放了我還有第二層好處。”唐錢江還是沒有見過社會險惡,若真是惡人絕不會容許他叭叭那麽一大通。他努力在腦海裏搜刮能開出來的籌碼。


    “你把我放了,我告訴你虞藍和薑綺聞的消息。哦,虞藍是你寄宿的這個人的親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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