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群青看不到的地方,鱷魚江的河床上減少了一些垃圾,一個堰堤的雛形出現在空地上。


    兩個場景交換著玩,終於將進度往前推。動物園展現出它完整的樣貌,占地大約一百畝,是正常的中等動物園大小。門口有個汽車維修廠和一家美食城。因為沒有任何人類的痕跡,它們都處於停電狀態,在四環如同冰雕般矗立。在黑暗中它們與廢墟無異,但隻要太陽升起,任何人都會發覺這片建築正在侵蝕四環。


    裝修過程中時不時彈出打地鼠小遊戲,用來驅趕來冒犯的天災。遺落的小小災石都進了係統的胃裏。


    “快看,那大家夥又在噴煙了!”


    小區內突然吵嚷起來。居民樓裏的人都拉開窗簾大喊,被冰封的恐慌重返居民的心靈。


    虞群青看向四環的方向。夜空中八腳霜降的位置並不明顯,它的氣口向四個不同的方向噴出灰色霧團,幸好不再朝這個方向,但明顯感覺氣溫又下降了三、四度。噴出四團霧後,八腳霜降又下沉許多,本體大約在3千多米的位置。


    小區內居民沒有對八腳霜降研究得那麽深,自有自己一套說辭:“聽說四環那裏有一個天災小區的分//身,那個八腳霜降是不是想吃掉它!”


    “小區那麽大,如果八腳霜降吃掉它,一定會進化得更厲害。到時候,我們根本躲不過去。”


    出於對小區的歸屬感,大家立刻同仇敵愾。目前最穩妥的方式就是繼續給小區喂災石,其次就是去到冰冷的四環,給小區分//身喂災石。總而言之,給這些建築添上人氣就對了。虞群青還不知道四環商會已經摩拳擦掌想頂著低溫迴到四環。


    虞群青隻差最後一點準備就可以把八腳霜降的一條腿割掉。至於剩下七條腿,肯定要去到庇護所抓人戰鬥才行。他們小區的戰鬥力還是太弱了。


    冷氣過後是濃度更高的毒氣,裸露的皮膚碰到後會有刺痛。虞群青第一時間想到副隊可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幻化成黑鳥。


    居民們也意識到毒氣的威力,又開始改良裝備。很快他們想出了佩戴簡單護目鏡的方法,研究室正在加班加點研製。他們還加固了小區外的路障,用漁網鋪上一層厚厚的濾毒裝置,隻留出幾個小洞來觀察外麵的情景。現在的小區外仿佛多了一個新的長城。


    而人們也很少在花園活動了,改為在地下停車場,和與停車場鏈接的部分地鐵通道和部分地下廣場遺留的洞窟。這些地方都被加固過,可以安全使用。不知不覺中,居民的活動範圍已經大於小區的實際大小。


    虞群青去交易中心買了晚飯,有些擔心地迴家,考慮如何勸說副隊少使用鷺形態。


    一迴家就看見佘鷺琅裹著被子在沙發上盯著小藍鸚鵡。這間房子從裏到外都是虞群青一手用遊戲裝修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賦予了虞群青極大的安全感。它不再是虞群青當時買來炫耀的大房子,而是虞群青心中真正的家。


    每次迴來看見副隊,這種感覺都會強上一分。他喜歡佘鷺琅待在觸手可及的位置。或許不僅是喜歡,而是需要。


    但今天副隊狀態明顯不對。小藍鸚鵡飛到虞群青肩頭,佘鷺琅的目光也順著看過來,一雙豎瞳分外明顯。


    低溫、毒氣都是佘鷺琅討厭的環境,這意味他的“鷺”形態異能幾乎無法使用。所以體內開始轉成另一種形態達成平衡。佘鷺琅才不會允許自己頂著一雙狼耳朵,千方百計才轉成“蛇”形態。所以他現在任由自己長出蛇鱗,開了暖爐,抱來一床棉被保持溫度。他選擇坐在沙發上而不是床上,是因為坐在床上會讓他想起虞群青,多想一次心就多重一點yu_.x/-i。


    現在虞群青總算迴來了……


    虞群青意識到副隊異能失控,當即去檢查暖爐溫度,又調高了幾度,問道:“還冷嗎?”


    佘鷺琅頓了頓,將被子摟得更實一點。他道:“我不隻是冷。”


    虞群青懵懵地點頭,他知道副隊換蛇形態時會遭遇“蛻皮”般的痛苦,不是真的褪下一層皮,而是體內血管骨骼在經曆重組。如果有個恆溫物體會好受一點。


    虞群青總覺得房間熱了起來,斟酌道:“如果你需要的話……”


    佘鷺琅想到虞群青在四環似乎還養著一群綿羊,突然警覺:“我不需要別的動物。”


    “啊?”虞群青沒聽懂,問,“那我算別的動物嗎?”


    “如果是你……”佘鷺琅心想如果說一百遍不夠,那就說一千遍,反正這世間他們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沒有事物夠資格搶走虞群青。他直接道:“我需要你,一直如此。”


    虞群青好像聽出了點別的意味,陷入失語。


    佘鷺琅抬頭看他。虞群青的局促無所遁形。佘鷺琅這些天的鬱悶忽然一掃而空。明明是他在失控,是他陷入弱勢,但他卻絲毫不緊張,反而升起一些明媚,以致於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佘鷺琅特意用了很久以前較為生疏的稱唿,他問:


    “虞隊,你為什麽在臉紅?”


    “有嗎!!”虞群青大為慌張。


    第75章 山路摩托


    是副隊需要我。


    虞群青在瞬息之間想出了正當理由, 努力使自己看起來胸有成竹。臉紅不可控,但氣場一定要足!


    是佘鷺琅遭受了異能失控,是佘鷺琅正在忍受痛苦, 而虞群青絕不會坐視不管, 所以虞群青會在這個時候送上正直的、正確、公正的擁抱, 用體溫去撫慰自家副隊的痛苦。


    上輩子虞群青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他記得第一次發現這個秘密時,副隊非常抗拒。後來他們都漸漸習慣了這種距離, 所以副隊從上輩子開始就很需要他。盡管虞群青今天才驚覺他們的距離早已過界。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佘鷺琅, 現在已經難以無視這點了。


    虞群青明顯很緊張,而他為了緩解緊張, 會下意識地想東想西。


    例如眼前這個場景,直接讓他聯想到他玩《企鵝農場》時看的奇怪廣告。


    他一會兒想到“他們歡愉過後,xx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沙發上”,一會兒想到“那人咬牙切齒地說,xxx, 你可以奪走我的身體, 卻不能奪走我的心!”, 還有“xx, 你成功引起了本王的注意力”……


    “虞群青, 你在想什麽?”副隊的聲音已經逼近。


    虞群青老實迴答:“寄生之書。”


    佘鷺琅:?


    虞群青:“哦你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這是韓書竹腦子裏寄生的天災。我們以前不是在背後懷疑他腦子有問題嗎,沒想到他真的腦子有毛病。而且這個天災的能力很惡心……”


    佘鷺琅:??


    佘鷺琅又氣又想笑:“你還有空想別人?”


    虞群青識時務地閉嘴了。可惜一沉默他就無法忽視兩人間旖旎流轉的氛圍。真奇怪, 一迴過神來他就坐在沙發上, 就和佘鷺琅親密無間, 中間的步驟怎麽忽然沒了記憶?


    佘鷺琅心裏也很沒底, 可他再也受不了這個木頭, 直接披著厚厚的棉被抱住虞群青, 仿佛要把虞群青吃掉的被子怪。雙手交纏在腰上,鱗片輕輕刮過虞群青的衣服。


    半晌後,虞群青率先放鬆下來。他感覺自己靈魂被撕裂的傷痛在這溫暖的懷抱裏一點一點複原。


    他嘀咕道:“也不止我一個人臉紅嘛……”


    佘鷺琅雙手用力以示警告,發絲蹭在虞群青的脖頸,不作迴答。


    此刻虞群青終於從他貧瘠而奇怪的情感思維中推理可得,副隊有八成以上的概率,在情愛的層麵上喜歡他。


    佘鷺琅喜歡他……


    虞群青一時大腦過載,很難理解這裏麵的深刻含義。


    “寄生之書”的“文本入侵”確實對虞群青的大腦產生了一定影響,所以虞群青的思路得出正確結論後直接拐歪:


    倘若他不接受小佘的追求,很可能會迎來激烈的強取豪奪!


    而虞群青恰好帶著一個約等於天才寶寶的崽!


    一切和小廣告完美重合!


    想想還有點刺激。


    重生之後,副隊的異能成長速度好像快多了。虞群青花了一秒時間模擬出強取豪奪發生的可能性,又花了0.1秒時間確認那時候自己絕對會認輸。重來一世給他的生命賦予許多意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佘鷺琅的存在。


    在經過複雜又錯漏百出的嚴謹推理後,虞群青的思路終於又衝向了正確的方向:


    無論副隊想要喜歡、愛,或者其他的什麽結果,虞群青都願意給。因為……


    窗外響起縹緲的唿嘯聲,那是灰色氣團在較遠的地方炸響的訊息。小區內部還算安全,無需過度反應。這唿嘯聲便成了今夜的伴奏。


    “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隻要你活著。”


    虞群青輕聲說。


    佘鷺琅在此刻抬起頭看他,確認自己沒有誤會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外麵世界在急速降溫,他們的靈魂卻在升溫。


    ……


    清晨的時候,小區內的居民樓傳出大聲的嚎哭。


    左鄰右舍連忙跑出來看,發現一戶人家門戶大開,暖氣都跑出來了。裏麵的哭聲石破天驚,小區很久沒有聽到這樣孤單的慟哭了。每戶房間裏都住著不止一個家庭,很快有人走出來,向鄰居們解釋不是因為意外災害。


    “我媽去世了”裏麵的居民泣不成聲,“我成了孤兒”


    聽聞此話的鄰居才想起這裏確實住著一位老人,已經八十多歲了。小區裏的弱勢群體不少,其中殘疾的最多,末世裏斷手斷腳很正常。特別四環商會那批,遭受了嚴重凍傷,強撐著來都小區做的第一個手術就是截肢手術。生病的也很多,全靠大家撿迴來的抗生素撐著。其中小孩會得到最多關照。小區內有一百個多14歲以下的孩子,統一在壹棟上課。壹棟教室之前收容了克萊因瓶的患者,現在可以容納這群孩子。居民們見到小孩子都會問一句“作業做完了嗎”。


    至於老人,總是最沉默的一批,虞群青統計過,小區隻有15個60歲以上的老人,比心靈圖書館的成員還少。末世裏老年群體的數量會直線下降。畢竟危急關頭誰會贍養老人?老人能活的時間那麽少,讓一些資源給年輕人怎麽了?大家都在求生,誰會在意將死之人?


    而小區內,大家忽然意識到,他們很久沒有迎來正常的死亡了。


    醫生從別處趕過來,確認這位老人是自然去世,請家屬節哀。脫離現代社會太久,大家都對生老病死的自然流程感到陌生。家屬的嗚咽不絕,旁觀者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忙。


    忽然,孫敏的婆婆來了。她一來,大家莫名就自動為她分開一條路,對她頭上的銀絲產生了些許敬畏。婆婆敲了敲門,讓家屬看見她的存在。


    “我來送送我的老朋友。”婆婆說,“你們哭什麽呢?無病無痛,兒女安康,年齡到了就走,這是喜喪。”話音剛落,其餘小區內的老人也從別處趕過來了。他們沉默良久,決定為正常逝去的朋友操辦葬禮。


    “葬禮?”


    居民都對這個詞陌生無比。死亡難道不是一件輕飄飄的事?需要如此鄭重嗎?屍體不是隨處可見的垃圾嗎?


    老人們此刻中氣十足,大聲策劃起葬禮的流程,指揮起家屬們頭頭是道。他們談論他們是哪裏人,要依據怎樣的習俗。葬禮要有怎樣的裝飾,棺木用什麽材料。


    “當然是火葬。”孫婆婆如此說道,她眼白渾濁,眼神卻很憐憫,仿佛已經寬恕了這該死的天災。她安慰家屬:“她早就和我們商量過了。”家屬看著婆婆,漸漸停了哭聲。


    左鄰右舍愣神好一會兒都參與進來,給出自己能給的材料,盡量將這場葬禮辦得體麵。他們不知道為死者付出有何意義,但每走一步都感覺到更加踏實,仿佛精神找到了慰藉。尊重死亡,生命才有重量。


    一個社會的重組需要依靠科學生存、依靠法度凝成一個團體、依靠哲學賦予每一天意義。生者可來,死者有歸,小區內的小社會形態終於圓滿成一個閉環。


    簡陋的棺木停在方形廣場上,給予生命最後的尊嚴。


    不認識這位老人的居民聽說了這件事,都明顯一怔,然後力所能及送上一束花。在末世裏嬌弱無用的花束也迎來了它的最好歸宿。


    上午時分,天空不再看得見陽光,全是灰色的迷霧,仿佛風雨欲來。四環矗立著龐大怪物源源不斷地吐出寒冷的氣團,本體身上的8個氣口不斷擴大收縮,似乎是一隻隻眼睛在眨著。


    “等它降到一千米,它就會放開它的八條腿到處撒歡。”


    虞群青站在樓頂,放下望遠鏡說道。


    “一隻蜘蛛能跑多快,它就能移動得多快。它的身手可比想象中矯健。到時候光憑它巨大的身軀,這座大城市可要完全淪為廢墟。”


    “虞大哥。”孫敏在旁邊,衣領還別著紙花,臉色帶著揮之不去的惆悵,“就算我們幾個人能逃走,這座小區的人也逃不走,對吧。”


    虞群青疑惑這個問題,直接說:“我不會逃走。”


    孫敏像得到了某些鼓舞似的,重複道:“我們都不會逃走。我們都要好好地活。”他剛從葬禮過來,心情難免容易泛起愁緒,但現在通通化為堅定。他說:“虞大哥,我們接下來砍誰!”


    天空的灰色越發濃厚,危險一直在逼近。虞群青看向四環方向,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我送完信迴來了!”林陸一和冬常心出現在樓梯口。冬常心搓搓冰冷的手,道,“小區裏的幾個幫派都收到信,他們說知道要幹什麽了,正在調配人手。”


    “把我從珍貴的加班時間裏叫出來就為了告知我繼續在小區加班嗎……”李月白裹著厚厚的冬衣走上天台,“好吧,畢竟我本職是個醫生,我會幹好後勤……但你真的要一個人去挑戰那個大家夥?”李月白看向八腳霜降,神色嚴峻,“認真的?你一個人?去扮演超級英雄?”


    “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玄乎,我隻是做好開頭的一部分。”虞群青解釋道,語氣對外人來說可能有些冷漠,“能不能活靠自覺。”他往後看,看到最後一個來到的佘鷺琅,語氣終於軟了,“而且我不是一個人。”


    佘鷺琅的蛇瞳還沒有消退,他難得沒有穿經典裝扮,而是穿上了虞群青的長款羽絨服。昨晚虞群青終於知道了佘鷺琅服裝的秘密,那就是佘鷺琅會挑無人的空暇時光快速縫衣服,所以才會有那麽多改造後的黑袍。


    “當然,有我們嘛。”林陸一的衣領也別著白色的紙花。他伸了個懶腰,道:“雖然我覺得我好像也不算人。”作為同時擁有心靈能力的異能者,他偶爾也會生出困惑,但很快拋開。


    李月白還沉浸在感慨的氛圍裏,難得吐露真心話:“一開始我真的猜不出你是這樣的人。”


    而虞群青對佘鷺琅說:“記得去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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