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4日中午開始,不斷有空軍編隊從西邊飛過來,在虹口、閘北以及黃浦江上空與日軍飛機激烈對戰!


    這一天台風從東海過境,天氣悶熱異常,時而還會降下暴雨。


    日軍的航空母艦受天氣影響,無法起飛戰機作戰,隻有少量飛機從周圍海島或是台灣飛過來助戰。


    因此在這一日的空戰中,中國空軍完全占據了上風,他們不斷攻擊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和黃浦江上的日艦。


    重創多艘日艦,取得巨大戰果!


    在空戰的過程中,中國空軍也有一些損失,但是隨後到來的空軍飛行員依然毫無畏懼、一往無前地攻擊日軍。


    眾多上海民眾和88師與87師的官兵目睹了空戰的全過程,備受鼓舞,士氣又一次提升起來!


    一營還在火車站休整,中午的飯食依舊豐盛。


    88師進入閘北之後一直得到上海民眾的默默支持,獲得大量的肉食和蔬菜水果,因此炊事班這幾天準備的一直都是戰鬥夥食。


    有肉湯、肉片,偶爾還有雞蛋。


    剛剛加入三排的廖忠生忍不住大快朵頤,他在警察總隊的時候夥食可沒有這麽好,吃的滿嘴流油。


    上午加入一營的眾多新兵也在狼吞虎咽!


    他們在補充旅的時候偶爾會負責後勤物資的搬運,但是夥食與主戰團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吃完這一頓之後新兵們才會認識到,豐盛的飯菜意味著激烈殘酷的戰鬥。


    不恰當地說,這樣豐盛的飯菜簡直就是斷頭飯。


    中午吃完飯之後又過了兩個小時,八字橋、天通庵等中日雙方對峙的區域依舊是靜悄悄的,前兩日的挑釁和哨兵對射都沒有出現。


    經過昨日八字橋一戰之後,小鬼子完全收縮了起來。


    88師這邊則是在進行攻擊前的最後動員和準備。


    連新兵都能感覺得到悶熱空氣中充斥的壓抑,那是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人們連唿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輕了。


    空戰還在繼續,地麵部隊也已經準備好了,但是上峰遲遲沒有下達全麵攻擊的命令。


    路遠都有些懷疑,張總司令是不是不懂得地空協同作戰,怎麽會放任大好的戰機一點點流逝。


    終於,在14日下午三時,第九集團軍司令部向87師和88師下達了全線總攻的命令。


    一個小時過後,炮兵第8團和炮兵第10團開始集中炮擊。


    從德國進口的150毫米榴彈炮炮轟匯山碼頭、公大紗場、滬江大學、陸戰隊司令部、虹口公園等地。


    炮彈唿嘯著越過雙方對峙線,落入虹口,爆炸聲震耳欲聾。


    150毫米榴彈炮的威力幾乎可以日本海軍小型艦炮相媲美,聲勢巨大,整個虹口都為之顫栗起來。


    租界裏的各國士兵如臨大敵,全線警戒。


    中外民眾都可以肯定,中日雙方在上海的大戰終於全麵爆發了!


    日軍停泊在黃浦江上的軍艦由於中國空軍的打擊和驅逐,不得已向大海上轉移,艦炮的威脅暫時解除。


    兩個炮兵團的150毫米榴彈炮配合88師和87師的攻擊部隊炮擊,虹口的樓房和街道完全淹沒在爆炸的火光之中!


    88師264旅的兩個團同時向八字橋、五洲公墓、愛國女校等地攻擊。


    262旅在左翼佯攻,牽製日軍行動。


    從八字橋方向傳來的衝鋒號聲連綿不絕,一營的弟兄們不再閑談,抱著槍,神態略顯緊張地聽著主攻方向傳來的喊殺聲。


    這是全麵總攻,聲勢比昨日一營單獨攻擊八字橋浩大無數倍。


    整個地區都籠罩在槍炮聲中,後方各部門也快速行動起來,搶救傷員,調運物資。


    下午五點,正在休整的一營忽然接到命令,由於救護兵人手不足,一營馬上前往八字橋、愛國女校等地協助搬運傷員。


    一連長徐名厚聽到命令之後眉頭緊皺,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


    路遠的雙目中也流露出若有所思。


    戰鬥到底何等激烈,竟然需要一營前往各地協助搬運傷員。


    一連前往八字橋,二連愛國女校,三連五洲公墓。


    路遠和徐名厚帶領弟兄們快速跑向八字橋,周圍偶爾會發生爆炸,那是日軍炮兵將炮彈打入閘北了。


    八字橋方向的衝鋒號又一次響了起來,路遠的心也跟著揪起。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已經是全麵攻擊後的第三次衝鋒號了。


    兩個小時內想起三次衝鋒號,264旅真的是不惜一切代價在向八字橋猛攻。


    一連並沒有直接看到八字橋上的慘烈戰鬥,他們的任務是協助搬運傷員,再距離八字橋約300米的街道上便看到了大量的傷員。


    這些傷員兄弟大多都是正麵中彈,很明顯是在衝鋒的時候倒下的。


    傷員的數量超過了120人,徐名厚的眼中閃過不可置信,急忙命令一連弟兄協助衛生員和救護兵搬運傷員。


    一連補充了很多新兵,這些新兵沒有上過戰場,沒見過血,一時間顯得手忙腳亂!


    徐名厚帶著三個排長到前方路口遠眺八字橋上的戰鬥。


    八字橋對麵的鬼子肯定已經重新修補好了街壘工事,264旅這是在迎著鬼子的機槍子彈衝鋒,傷亡必定非常巨大。


    令幾人感覺意外的是,150毫米的榴彈炮似乎沒有損毀鬼子的街壘工事。


    “娘的!”徐名厚狠狠的咬了一下後槽牙,


    “小鬼子真的把虹口變成了軍事要塞,連重炮都不能破開。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的攻擊節奏,264旅肯定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我們也必須做好隨時頂上去的準備!”


    一排長呂淵道:


    “開戰前對此已有所估計,隻是沒想到連重炮都不能轟開小鬼子的防禦!”


    “264旅不止攻擊八字橋,還從愛國女校和五洲公墓的方向繞道,很明顯長官們也看出來巷戰不好打,選擇從其他方向突破。”


    二排長黃英傑道。


    不知為何,路遠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日本軍官那怨毒的雙目。


    如果所有的日本人都是那般的怨毒、瘋狂、決絕、堅定的話,就算在虹口的日本海軍陸戰隊精銳隻有三四千人,想要在短時間內將他們趕到黃浦江裏去也是不現實的。


    路遠的臉色變得非常凝重!


    連長徐名厚對著牆壁砸了一拳,迴過頭來說道:


    “無論如何都要與小鬼子死戰到底,中國人誓死不做亡國奴。


    先去把受傷的弟兄送到醫院,等到輪到咱們上場的時候也要這般毫不猶豫、義無反顧!”


    幾個軍官返迴的時候便看到了新兵們亂糟糟的一麵,一些人因為沒有見識過鮮血和猙獰的傷口,臉色煞白,不斷嘔吐。


    徐名厚怒氣上湧,喝罵連連。


    三排的三個班長看到路遠的時候也有些慚愧,新兵太多了,他們一時間沒能掌控好局麵。


    路遠看著新兵的狼狽模樣,忽然想起了徐名厚之前說的,軍人隻有真正見過鮮血後才能成長。


    他目光微轉,很快想到一個主意,對三個班長命令道:


    “無論你們用何種手段,我要看到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沾上鮮血。


    我就不信染血之後他們還會這般懦弱膽怯。”


    聽到路遠的命令,老劉頭、王鐵柱和杜雲生眼前一亮。


    隨即便出現了這樣一幕:


    三排的老兵摁著新兵,往對方的臉上塗抹鮮血,無論後者的臉色何等煞白都不停止。


    一些新兵的臉上更是出現了血色五指印!


    戰爭已經全麵打響,路遠隻能用這樣激進的辦法逼迫手下的新兵快速成長。


    他知道看到猙獰傷口和滿地鮮血時的感覺,因為他也曾經有過那樣的時候。


    在老兵的暴力手段之下,這些新兵也漸漸穩定下來了,至少不會嘩啦啦嘔吐。


    連長徐名厚見到這招有效,命令另外兩個排效防。


    於是一連弟兄們的臉上很快都染上了鮮血,當他們抬著受傷的弟兄到達醫院的時候,醫生和護士再一次被前方戰鬥的慘烈震驚!


    進攻還在繼續,下午六點,日頭西斜,傳來了一個令全軍悲慟的消息:


    264旅黃旅長親臨前線指揮,在下午五點左右,於愛國女校附近不幸遭受日軍榴彈攻擊,壯烈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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