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團一營易營長預計中的敵軍炮火並沒有到來,小鬼子沒有氣急敗壞的動用迫擊炮或是艦炮轟擊天通庵火車站。


    火車站裏的警察總隊弟兄和一連弟兄們已經做好了防炮的準備,但是對麵鬼子控製區卻是悄咪咪的。


    隻有兩麵太陽旗在街道的小樓上孤零零的飄蕩,看不到鬼子士兵人影。


    去兩翼偵查情況的二連和三連也相繼迴到天通庵火車站。


    二連長李元正和三連長羅鳳翼向營長報告,天通庵火車站的南北兩翼都沒有出現鬼子部隊。


    二連和三連也隻遇到一些日本便衣和浪人,他們一接觸就迅速逃離了,根本不給弟兄們追擊的機會。


    聽完所有的匯報之後,易營長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


    炮擊沒有到來,南北兩翼也沒有鬼子的迂迴部隊,易營長看著地圖上的敵我對峙線,心裏有了大概的判斷。


    中國軍隊沒有全麵攻擊之後,想來駐滬日軍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將事態擴大化。


    雖然鬼子的上海海軍特別陸戰隊經營虹口五年的時間,將街道打造成了要塞,將大樓變成堡壘,但他們也知道自身兵力不足,就算能夠挫敗中國軍人的攻擊,憑借目前有已有的兵力,也無法擴大戰果。


    因此,鬼子應該會繼續采取守勢,繼續在交界線附近挑釁,但肯定不會全麵攻擊閘北。


    想清楚這些問題之後,易營長緊擰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更加不理解,昨晚上峰為什麽會在最後關頭取消攻擊?


    南京統帥部的想法比對麵的鬼子特別陸戰隊司令更加讓人疑惑不解,難以猜測。


    用集束手榴彈炸掉鬼子裝甲車的年輕警察得到了火車站內所有中國軍人的喝彩,青澀且帶著硝煙的臉漸漸漲紅,有些靦腆。


    在掩體裏躲了四五分鍾之後,見鬼子炮彈遲遲不來,弟兄們也慢慢冒出了腦袋。


    “小鬼子遭到了咱們迎頭痛擊,應該是不會繼續攻擊了。”一連長孫誌高放下望遠鏡,對路遠和徐名厚說道。


    徐名厚的表情略顯惋惜,道:


    “狗日的鬼子隻敢欺負警察總隊的弟兄,卻不敢與我們88師麵對麵的較量一場。


    上峰也不知道在猶豫些什麽,鬼子都已經蹬鼻子上臉了,還不允許全麵進攻。”


    孫誌高沒有理會徐名厚埋怨的話,對沉默地路遠說道:


    “路遠,你剛才那幾槍打的非常漂亮,大長士氣,也讓小鬼子領略了咱中央軍的風采。


    現在感覺怎麽樣?不累吧?”


    路遠不知道孫誌高的意思,下意識晃了晃腦袋。


    “不累就好,來,你瞧。”孫誌高將望遠鏡遞給路遠,指著被炸開的圍牆缺口說道:


    “看到了嗎?那裏還有幾個小鬼子沒有咽氣?”


    借助望遠鏡,路遠看到幾個鬼子傷兵在瓦礫堆裏蠕動。一些動彈不得的人低低地慘嚎著,於痛苦中等待死神的緩緩降臨。


    “看到了。”路遠放下望遠鏡。


    孫誌高笑容滿麵地道:


    “你槍法好,給我瞄準了打,但是又不要打死他們,懂我的意思嗎,慢慢的折磨。”


    路遠想不明白孫誌高的意圖,一旁的徐名厚卻很快反應過來,拍手道:


    “連長英明,用鬼子傷兵作餌,吸引小鬼子再來撞咱們的槍口。”


    路遠恍然大悟。


    “今日一戰過後,快槍手之名將傳遍全營,你也想多殺幾個小鬼子吧,那就莫要猶豫了。”


    孫誌高又扭頭對徐名厚道:


    “想明白了就趕快去通知弟兄們做好戰鬥準備,若小鬼子真來了,一定要給老子全部放翻,一個不留!”


    弟兄們壓抑得很,聽說戰鬥準備之後又嘩啦啦的動了起來。


    營長正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動,沒有阻止一連的小動作。


    既然鬼子可以肆無忌憚的挑釁,那麽88師也沒有理由一直忍耐下去,是時候以牙還牙了。


    在剛才的交火中,大概有50個小鬼子被打倒。


    輕傷員已經被同伴帶著撤出了戰場,此刻在交界線附近呻吟蠕動的大多是重傷員。


    一連共有九挺捷克式輕機槍,此刻全都瞄準了裝甲車殘骸的後方,圍牆缺口的位置。


    警察總隊的弟兄們短暫休息之後開始重新搶修工事。


    當路遠舉槍瞄準的時候,全連兄弟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要讓敵人發出慘嚎,又不至於立即斃命,那麽就隻能打四肢了。


    路遠首先瞄準了一個緩慢爬向後方的鬼子傷兵,這個小鬼子的雙腳都被機槍打中,血肉模糊。


    在他爬行的後方留下了一串鮮豔的血痕。


    “既然你的生命力那麽頑強,想來也承受得住傷上加傷吧。”


    路遠喃喃自語,沒有使用標尺,將槍口對準鬼子右腿傷口上當約一寸左右位置。


    “砰!”


    “啊!”


    血花飛濺的同時,正在爬行的鬼子傷兵淒厲的喊叫起來,他的身體因疼痛而抽搐。


    整個人在原地打滾,雙手想要去觸摸下身的傷口,但是卻夠不到,痛苦悲慘至極。


    “嘶!”


    孫誌高和徐名厚同時深吸了一口氣,路遠不僅完成了要求,反而還做得更好,讓人無可挑剔。


    一班長老劉頭麵無表情,似乎在不遠處嚎叫的是一隻雞鴨,不值得投入感情。


    機槍手楊連富和大多數弟兄一樣,咧開大嘴嗬嗬直樂。


    小鬼子的痛苦就是他們快樂的源泉。


    如小鄧子一般的年輕弟兄則是打了個寒戰,偷偷摸摸的將一支手伸到身下,確定自己的大腿還在不在。


    “砰!”


    第二槍打在鬼子傷兵的左腿上,慘叫聲更加激烈,但很快的那個鬼子就沒了動靜。


    劇烈的痛苦讓鬼子暈死了過去!


    孫誌高舉著望遠鏡向對麵張望,依然沒有發現鬼子的蹤跡,他不甘心地道:


    “下一個,老子就不信鬼子軍官能夠忍得住!”


    接受過良好的國文教育和軍事教育,同時還未真正經曆過地獄般的戰爭,心中懷揣著理想,這使得路遠依舊存有婦人之仁,在連續讓三個鬼子傷兵慘叫抽搐之後,他有些下不去手了,停止了射擊。


    孫誌高沒有繼續催路遠,而是有些鬱悶地說道:


    “小鬼子這是轉了性?竟然真的能忍下來?”


    一連的兄弟們有些悵然若失,期待中痛宰小鬼子的場麵沒有出現。


    路遠停止射擊,但是鬼子傷兵沒有停止慘叫。


    等到血流幹之後,他們也就叫不出來了。


    隨後的兩個多小時時間裏,隨著戰場上鬼子傷兵接連死亡,天通庵火車站內外又安靜下來。


    吳淞鐵路東側的小鬼子沒有任何動靜,仿若此前的那次進攻沒有發生過一般。


    臨近中午的時候,一營接到了團部的電話:


    “全營退迴橫濱路待命,將火車站交給警察總隊防守!”


    。。。


    天通庵火車站對麵,吳淞鐵路東側。


    日本海軍特別陸戰隊山田中尉咬牙切齒,他身體僵硬的向麵前人鞠躬,口裏急切說道:


    “少佐閣下,讓我帶勇士們再衝一次吧!隻那人不把帝國海軍放在眼裏,我一定要狠狠的教訓他們!”


    “八嘎呀路,你還嫌不夠丟臉嗎!”


    “啪!”


    日本海軍特別陸戰隊第三大隊隊長小田切少佐狠狠打了山田中尉一耳光,後者差點就被大力拍打到地上,嘴角流出了鮮血。


    “嗨依…………”


    穩住身體之後他又重新躬身站立,眼中有不服氣,但是表現得卻非常恭敬。


    小田切少佐目光看著天通庵火車站的方向,一邊甩手緩解疼痛,一邊恨恨地問道:


    “是誰命令你發動全力攻擊的,不是早就說過了嗎?試探性進攻,試探性進攻!


    難道你連命令都讀不懂了?”


    山田中尉的腰更加彎曲了一些,訥訥解釋道:


    “天通庵火車站防守力量微弱,如果不是隻那正規軍突然殺到,我們已經順利拿下了火車站,向閘北進攻了!”


    小田切少佐歎息,


    “你還是沒有明白少將閣下的命令啊?”


    日本陸軍一貫喜歡先斬後奏,用實際行動要挾大本營。


    九一八事變和七七事變都是一些基層軍官發動的,日本大本營因為要考慮整體局勢,反倒有些猶猶豫豫。


    沒想到陸軍的傳統也出現在了海軍特別陸戰隊裏,山田中尉想成為衝擊虹橋機場的大山勇夫那樣的人,讓事態不斷升級擴大,最終全麵戰爭。


    但是小田切卻完全執行了陸戰隊司令大川內傳七少將的命令。


    因為他能夠看懂上海時局。


    上來就給了山田中尉一個大嘴巴子,同時拒絕了對方要求炮火支援的請求。


    就算隻那軍人羞辱式的開槍打擊帝國傷兵,小田切也忍了下來。


    歎息一聲後他對山田中尉說道:


    “與我們在上海對峙的是隻那最精銳的德械87師和88師,他們的裝備與我軍不相上下,兵力是我們的兩倍有餘。


    就算今天能打下天通庵火車站,你能保證一定守得住嗎?守住之後還有多餘的能力向閘北進攻嗎?


    我軍兵力有限,無法及時地擴大戰果。


    反之,如果離開了虹口,離開了這些堅固的堡壘和街壘要塞,我軍優勢蕩然無存,隻那人會用巷戰一點點的消耗我們的兵力。”


    小田切少佐向前方走了幾步,略顯苦惱地繼續說道:


    “陸軍那幫家夥在華北發動了盧溝橋事變,占領了北平和天津,一時間風光無限,將我們海軍完全壓製住了。


    大本營裏的局勢還不明朗,在陸軍占據主動的情況下,他們肯定會主張從華北向南,而不願意冒著風險在上海開辟一個新的戰場。


    如果沒有援軍,單憑我們現有的兵力,守住虹口就已經是大功一件了。”


    山田中尉抬起腦袋,眼中充滿不甘心,


    “陸軍那幫混蛋,他們的目光怎麽那麽短淺呢。


    華北不是隻那的中央地帶,貧瘠落後,上海才是花花大世界啊,占領華中的各個大城市、占領隻那人的首都,才能迫使他們立刻投降!”


    小田切少佐讚同地點頭,繼續道:


    “我們海軍是絕不會按照陸軍的思路行動的,少將閣下命令艦炮轟擊閘北,命令我們不斷向閘北支那軍人挑釁,但是拒絕全麵攻擊。


    蠢貨,你可明白少將閣下的用意?”


    山田中尉茫然搖頭。


    小田切不打算對這個廢物解釋,冷哼一聲道:


    “這次進攻你損失了50多個帝國勇士和一輛裝甲車,少將閣下肯定會非常憤怒。”


    山田中尉的臉上出現驚慌神色,奪取隻那花花世界的作戰行動才剛剛開始,他可不想在此時此刻剖腹自殺。


    小田切少佐翻了個白眼兒,道:


    “不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們連浪人和僑民都武裝起來了。你雖然有些愚蠢,但作戰能力是浪人和僑民不能比擬的。


    我會在少將閣下麵前保下你!”


    山田中尉再一次深鞠躬,道:


    “謝謝少佐閣下!”


    “現在每一個帝國士兵都很寶貴,不要再魯莽行事了。”


    “嗨依!”


    。。。


    從天通庵火車站撤退下來之後,一營的弟兄們進入橫濱路休整。


    剛才的戰鬥雖然殲敵有限,但至少讓大家將昨日晚間鬱結的悶氣發泄了出去。


    弟兄們不再垂頭喪氣,悶悶不樂,臉上也都掛起了笑容。


    剛剛坐下沒多久,炊事班就將早準備好的夥食送了上來。


    “嗚哇!”


    弟兄們發出了一陣陣歡唿聲。


    原來炊事班今日準備了香噴噴的肉湯和顆粒飽滿的白米飯,肉湯上還飄著油花,讓人食指大動。


    “都別搶,排隊去,每個人都有,今日管飽。”


    炊事班的班長和藹又豪邁的說道。


    每個人一碗肉湯,一碗米飯,米飯上還鋪著兩塊一指厚的肥肉。


    這飯菜本是準備用來全麵攻擊之後犒勞全師弟兄們的,但全麵攻擊的命令突然取消,飯菜卻已是準備好。


    這兩天不斷奔波,身體和精神力的損耗都很大,弟兄們早就餓得發慌了。


    肉湯澆在米飯上,唿啦啦大快朵頤。


    一時間周圍都是筷子與飯盒碰撞的聲音,來不及用言語讚賞飯菜的美味,隻傳出哼哧哼哧的滿足聲。


    炊事班的班長比較貼心,看著路遠是個年輕的軍官,想來和普通大頭兵不一樣,吃不下肥膩膩的肥肉,因此在他的米飯上鋪著三塊肥瘦相間的肉片,既能夠提供能量,又不油膩。


    路遠感激地看了老班長一眼,然後也加入到了幹飯的隊伍裏。


    殺死第一個日本人之後他沒有胃口吃飯,但當數字來到六個的時候,他已不再去想那麽多了,此刻隻覺得米飯和肉片是絕配,好不滿足!


    閘北和虹口交界區的槍聲依舊連綿,偶爾會有艦炮炮彈落到閘北,8月13日這一天的交火將會一直持續下去。


    在南邊,租界裏的生活一如往常。


    甚至連昨日七夕節的節日氛圍都還沒有完全消散。


    一些吃飽喝足的歐美人坐在蘇州河邊的咖啡館裏,一邊喝著黑色的濃汁,一邊議論閘北的槍炮聲。


    租界裏的中國人依舊忙於為生計而奔波,隻是偶爾聽到槍炮聲時會歎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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